她看风景的时间里,Lee已经将三个行李箱擦拭干净,她忙道谢。
除了工作之外,她没有和母亲以外的人单独旅行过。也是第一次被人照顾着。
关于坦诚相见这件事,梁宛已经没有那么心慌了,因此她不小心撞到裹着浴巾的Lee时,也不会太过手忙脚乱。
她瞧了瞧窗外,只可惜还未彻底入夜,不能白日宣淫。
梁宛换衣服的时候,周沥走到露台上打了一个工作电话。她准备好后就坐在床沿,透过玻璃窗无声观察他的背影。
尽管这整件荒谬事由她提出,但她心里对答应此事的Lee也留有一丝余地。她虽感激他,某种程度上对他着迷,但不会直接对他产生不现实的纯情幻想。
长期的亲密关系也不是她所求,十天是极限。
天公作美,梁宛和周沥出门时雨停了,路面的积水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梁宛把折叠伞丢进帆布包里,余光看见周沥握着长柄黑伞的手背。
那只手捏着她时也是如此,稍一动,青色的筋脉跟着跳动,她的心也是。
梁宛不认为那是心动,那应该是对喜欢的物件的本能反应。
“Mia.”
周沥第三次喊她。
显然,她对这个名字没有本能反应。
手指圈住她的腕骨,微微牵动。
“到了,就是这家餐厅。”
梁宛回神,正讶异于他牵着自己,Lee的手指顺着她腕骨的伤痕滑向掌心。他目视前方,神情自若地牵着她走进餐厅。梁宛都没来得及欣赏餐厅的外观,脚步已不知不觉跟着周沥来到内部。
这是一家酒酿厂餐厅,室内有两层,多为木结构,梁宛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进到了一艘海盗船里。一层中央有围成圈的装饰,巨型木雕从天花板上垂下。
跟着周沥来到二层,俯瞰中央的装饰更显得特别。梁宛不了解挪威的文化历史,但知道这些是维京风。
梁宛这个不爱做计划的懒人,要是有人愿意替她做决定,她绝不会再挑剔。Lee让她看喜欢吃什么,她盯着那些维京风格的菜名做不了决定。
“你点,我比较信你。”
周沥眉心几不可察地展了展,流利地用挪威语点菜。
他的视线转回来,梁宛正想说什么,瞥见他的手机在震动。
“你的手机响了。”
周沥垂眸,不像刚才那样避开她说话,而是直接在座位上接起。
又是梁宛听不懂的德语,但他中途笑了几次。梁宛本能地看过去,见他双眸被灯光照得澄澈,微微弯起。梁宛很敏感,她能读出他笑意里的宠溺。
半晌她垂头。
总之不是一通工作电话。
结束通话,周沥交叉双臂静坐,没有主动开启一个话题。
梁宛自顾自翻阅手机里的内容,工作群规律汇报着每日工作,她甚至开始想念工作。她说不清自己的想法,是羡慕按部就班的安稳,是害怕自己不被需要,还是不习惯一切脱离轨道的刺激?
她原本就是一个口头巨人、行动矮子,一片光明的旅行却总让她觉得提心吊胆,生怕有潜在危险。
她在躲避。
周沥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她修长的手指来来回回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面部表情已经无聊到想打哈欠,强行忍住了,又用指尖擦去眼角分泌出的泪水。
她就是不抬头,不对视,不主动说话。
“Mia.”
他喊了她两次,她才意识到。
“怎么了?”
“喝酒吗?”
梁宛滞了滞,“可以。”
于是周沥又点了这家餐厅的自酿酒,一共五杯,颜色由浅到深。
呈上来时店员贴心讲解着,不一会儿五道特色美食的拼盘也摆了上来。
鲑鱼、鹿、山羊肉,搭配上一小碗番茄椰奶汤和一个甜点。每一碗的量都很小,正好够一个人品尝不同风味。
酒味从淡到浓,从甜到苦,不喜欢喝酒的梁宛像勾引他那天一样,喝了许多。
除此之外他们还吃了烤猪肋排,肉入口后,梁宛眼前一亮。
今晚第一次望向周沥的眼底。
周沥淡淡笑着看她,目光却锐利。
“你只喜欢吃这个对吗?”
梁宛在心里点头,表面上出于礼貌还是说:“都好吃,只是我个人吃不太习惯那些不常见的肉。”
也是实话。
她不是一个能快速接收新事物的人,因此没少被徐菲林和谢晚馨说老土。
她自己也没想到,最老土的那个人正在进行最离经叛道的事,在对眼前这个人撒弥天大谎。良心过意不去,只能逃避他的眼神。
梁宛依旧对今天的晚餐感到满意,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猪肋排。
要走出餐厅的时候,梁宛看见许多等候的人,其中也包括几个国人,听他们对话才知道这家餐厅需要预约,便不由在心里又感叹一次Lee的缜密。
天泛着深蓝色的色泽,像小时玩扎染时留在桌布上的那抹蓝。
又是深夜,梁宛又要考虑如何说服Lee和自己进行某项运动。
她偷偷瞥了一眼他。
不知道他今年几岁,身体能不能胜任,她需要给他放一天假吗?
“在想什么?”
Lee“阴险”地在此时向她抛出疑问,梁宛走着神无意识地说:“在想你今晚还能不能和我做……”
脚步一顿。
梁宛在心里尖叫起来,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不需要休息的话,可以。”
周沥双手插兜转过身,神色平静地回答,一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依旧在观察。
她什么招术都没用,他就同意了。
梁宛心情大好,口无遮拦起来。
她用磕巴的英语说:“你应该担心自己需不需要休息。”
周沥哑然失笑。
她是矛盾体,一面内敛,一面奔放。
酒精或许是开关,但不讨人厌。
民宿里有桑拿房,房主热烈推荐,但因为两人喝了酒,只能作罢。
梁宛依旧为床上用品套上一次性四件套,她不想给别人造成困扰,毕竟他们不只是睡觉。
周沥站在胡桃木书桌边,手撑着桌面,静静看她褪去厚重的灰色毛衣。里衣的颜色明亮许多,是介于湖蓝与天蓝之间的一种纯净。
他看着她把毛衣放到沙发上,视线短暂掠过他的方向,疾速转移。已经铺得平整的被褥,她又伸手去抚平。她在床沿坐了一会儿,坐立不安,不到半分钟又起身去倒水喝。水喝完,她双手撑在岛台上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周沥也好奇。半晌,见她拉开了冰箱的门,在几种水果里挑挑拣拣,什么也没拿,又关上。
梁宛咬着唇想,怎么办好呢?沉默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周沥不禁弯起唇角,依旧不语。
梁宛揉了揉头发,看一眼时钟,又回去铺床。
救命……Lee的眼神几乎能把她灼穿了。
她实在忍不住,张口说:“你要工作吗——”
周沥单手摘下眼镜,搁置在书桌上,慢条斯理松着自己的领口。
他缓缓靠近,梁宛斜坐在床上退无可退。
“开始吗?”
梁宛睁圆了眼睛,无意识中就仰起了头看他。
平平无奇的圆领里露出修长的脖颈,锁骨若隐若现着。
周沥垂下眼,克制自己眼底的流露,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拇指从她的脖颈滑至锁骨。
他不喜欢用语言表达所想,于是俯身亲吻住她微微张开的唇,从上唇到下唇。
周沥想,比起言语和行动,梁宛的心脏一直更诚实。她不会控制情绪,不会缓和心跳速率,于是那儿咚咚咚的跳动都从脖颈的脉搏传递给他。每一次跳动,仿佛都代替她说着什么。
白天刻意的远离和逃避,从亲吻那一刻起就不复存在。梁宛闭上眼睛,手也不安分地在Lee身上游移。
她喜欢靠直觉和本能活着,而现在就是在依着本能。
吻逐渐加深时,不和谐的铃声在房间响起。
像早晨的闹铃突然吵醒梁宛的白日梦,她颤了颤,猛然惊醒。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她四肢并用跳下床,背对周沥接起微信语音。
“宛姐,上次的企划书备份在哪个文件夹里?”电话是陈彦打来的。
“在Z开头那个文件夹里,菲林姐知道的。”
“我哪敢问她呀。”陈彦嘀嘀咕咕,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坐红眼航班来深圳出差,我到现在还没合眼呢。早上会议的资料还要打印带过去,宛姐你快回来吧,我快累死了。”
梁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国内已经是清晨。
“你快去躺一会儿吧,能睡一小时也好,会议的时候千万别打瞌睡。”
“我一边和你聊天一边改文件就清醒了。”
梁宛扶额,刚抬起头才发现面前有一面全身镜。镜子完完整整地照出整个房间,而Lee就坐在床沿,微微弓着背,注视着她。不算清晰的光线里,她看见他脖颈上自己留下的浅浅齿痕。
“咳咳。”
她被自己呛到了,连忙收回视线低语。
“陈彦,我这边现在是深夜,我准备要睡觉了,你要不出门找一家咖啡厅去?”
陈彦撒娇道:“还没开门啊。而且宛姐你平时不都很晚睡觉嘛,怎么去了挪威作息这么健康?”
“……”梁宛胡诌,“因为我今天走了很多路,又累又困。”
“好吧好吧,那我找一家早餐店去坐坐,请保佑我不会猝死。”
梁宛点头,“保佑你。会议结束就快回酒店补觉吧。”
结束通话,梁宛小步走回床边,不太确定地开口问他:“你……还有兴致吗?”
听说这种事被打断的话,许多人会失去兴致,甚至生气。
周沥抬眸,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到手腕上。下一秒他拉着她往下坠,落到床中央。
“你说呢?”
细密的吻,无处可逃的桎梏,和落在身上时又变得轻柔的接触。
他亦是矛盾体。
梁宛感知到他的强势与掌控,可又看见他的隐忍和克制。
不知怎地,梁宛想起今天那场雨。
也是这样忽然而至,汹涌地来,漫天云卷云舒遮了人的眼。
无论列车行驶得有多快,无论走到哪里去,都躲不开那场雨。
她远远观时,着迷欢喜,觉得雨水多些宁静。
可等她真切淋到那浸透她的雨时,她又害怕远处团团云层下未知的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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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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