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策扫了他一眼,突然猛回头看了他一眼:“鬼!!!!”
常顺被吓得一哆嗦。
长孙策偷偷掐了下大腿,嘶,不是梦。
平复一下心情,长孙策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鬼公公,不是,常公公,今年是元丰元年吧?”
常顺试探道:“是?”
“退朝!”长孙策蹭地站了起来,“众爱卿平身,常公公,回养心殿,把朕的起居注拿来,所有的都拿过来,还有,把钦天监的人也叫来。”
皇帝转身就走,胡丞相脱口而出:“不能看起居注啊!”
先是要看起居注,然后就要求删改,最后公然混淆历史,昏君就是这么一步步堕落的!
长孙策顿了一下,头也不回,抬脚走了。
胡必才:无知小儿!!!
*
旅店的大娘在后院忙活半晌,经过卧房门口时,指着袅袅升腾的蒸气提醒文萍:“客人,饭刚熟了,早上有免费的稀饭和咸菜,替你们盛一碗吗?”
“好啊,我们这就去前面。”文萍说,“煮的什么饭啊?”
“小米饭汤。”大娘说。
文萍笑看了梁怀珠一眼。
气氛怪怪的,小钰问:“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有事瞒着我。”
梁怀珠:“……没什么”
等三人到了前厅,找了一张四方桌坐了下来。
厅内还有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旁边桌打瞌睡。
大娘把托盘里的稀饭、咸菜分别放下,笑着拍拍那个书生:“客人,饭好了,吃点热的赶路有力气。”
书生睡眼惺忪的坐直了,还有点恍惚:“我梦见我中举了……”
文萍又戏谑地看了梁怀珠一眼。
“然后我就参加殿试,我都坐在大殿里了,还没见到皇上什么样呢,就被大娘你喊醒了。”
文萍还是没忍住,说道:“哈哈哈,你问我女儿啊,我女儿给皇上祝过寿。”
“珠儿,给他说说皇上长什么样。”
小钰仍在状况外:“什么时候?怎么又没告诉我?哦哦我懂了。”
梁怀珠:……
书生听文萍搭话,忙起来行礼。
该书生自称江州人士,刚从中州来,正四处游学拜访名士。
文萍只说她们是去中州走亲戚。
四人寒暄过,那书生便说:“没想到这山野乡间也能有此奇遇,敢问小姐是何时见过皇上?”
“和现在比隔了挺长时间吧,哈哈。”梁怀珠露出微笑,低头划拉了一下头发。
“哦?”书生问道,“是何事面见圣上?圣容如何?”
其实她离龙椅太远,根本没看清皇上长什么样,但反正别人也没看过,梁怀珠信口说道:“成大事者必长相神异——”
“圣上双眉过腮,双耳及肩,腕线过裆,双臂过膝。”
书生:“这是皇上还是拉面呢?”
梁怀珠:“哈哈哈哈你真幽默。对了你不是游学吗,跟我们讲讲游学的经历吧。”
听到面前的绝色佳人关心自己的经历,书生起了个范,滔滔不绝道:“不才这次去中州,听街谈巷论,都认为今年新皇登基,开恩科的可能性非常大。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不才日思夜盼,盼着金榜题名,为朝廷效力,真是连做梦都梦见科举,让夫人小姐见笑了。”
梁怀珠回忆道:“今年应该不开恩科,好像时间上略微有点仓促了。”
“哦?消息确实吗?难不成今年要先选秀女?”书生心里一动,暗示道:“可苦了现在还没相看人家的闺阁小姐了,再不定下怕要被抓去选秀了。”
文萍心里一沉:“可不是嘛,哈哈。”
小钰突然想到什么,骄傲地说:“哦,我们不用担心这个,因为……”
梁怀珠忙打断:“因为今年也不选秀女!”
在座各人:?
梁怀珠想了想,皇帝登基十年,宫里确实从来没选过秀女,这事都成了民间一大谈资了。
虽然大多父母都不愿自己的女儿进宫受罪,但保不住也有好赌之徒,万一赌赢了,女儿成了下一个杨贵妃,全家便能攀在高枝儿上了,岂不是稳赚不赔?所以也有不少人家,为了搏一个当皇亲国戚的机会,一直不说亲,把女儿留在家里,盼着能选进宫去当娘娘。
可惜这些为人父母的,等来等去也不见宫里挑人,最后只能将闺女自行婚嫁了。
思及此处,梁怀珠都有些疑惑了:“确实没选过,今年不选,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选呢。”
书生没过脑子,接话道:“哈哈哈,说不定是怕自己相貌丑陋,把小姐们吓坏了。”
梁怀珠欲言又止。
眼看气氛变得尴尬,书生不由得悔恨:幽默这种事,有时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早知道讲个自嘲自谦的笑话了。
店里大娘过来打哈哈:“莫谈国是,莫谈国是啊。”皇家选妃应该也能算国是吧?
几人又挂上笑容,讲了几句客套话,各自出门要走。
临了,书生突然问:“你们不会去衙门告发我吧。”
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三人装作没听见,坐上马车走了。
书生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是你先说的啊——”
梁怀珠:……
*
养心殿中,长孙策眉间微蹙,翻来覆去地翻看《起居注》。
史官在下面眼观鼻,鼻观心,屏息凝神等着。
半晌,长孙策开口道:“这个‘帝勃然大怒’是怎么来的?”
史官懵了:“啊?”
长孙策看着书:“就是元丰元年三月,长公主打碎杯盏,帝勃然大怒……”
“也不至于勃然大怒吧,有没有可能是‘帝略有不悦’,或者‘帝隐忍不发’之类的……”长孙策斟酌道。
作为一个皇帝,长孙策最想给后世留下的印象是一个不怒自威的沉稳帝王,而不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暴君。
长孙策商量道:“这种形容能改改吗?”
赌上史学家的尊严,史官答道:“不能改。”
长孙策突然想到:“刚刚那句你会写到书里吗?”
史官大义凛然:“史笔如刀,臣当如实记录。”
长孙策:坏了。
环视一周,钦天监的人在旁边等了有一会儿了,长孙策召他们来,打算问问回到十年前的事。
沉迷于方术听起来也不太像明君所为,容易被后人骂“不问苍生问鬼神”。
长孙策决定让史官先行退下,说道:“算了,要不你先下去吧,我和钦天监的人说两句话。”
史官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浩然正气:“恕臣不能从命!如实记录陛下的一言一行是臣的职责所在,随意删改抹除,就是渎职。今日改一笔,明日改一笔,改得面目全非,还不如不记!就算今日臣因言获罪,惹来牢狱之灾,臣也要说,千秋万代,自有公论!”
长孙策:……
长孙策:“这句你也会写进去对吧?”
史官:“对。”嘻嘻。
长孙策:……
长孙策突然问:“你多大了。”
史官疑惑:“二十八?臣……”
“不要说别的,”长孙策打断他,“快点儿答,我快问,你快答,不要想,不许欺君,来。”
长孙策:“籍贯哪里?”
史官:“京城。”
长孙策:“家里几口人?”
史官:“七口。”
长孙策:“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史官:“紫色。”
长孙策:“最喜欢的宠物是?”
史官:“小猫。”
长孙策:“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史官:“名垂青史。”
长孙策:“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是?”
史官:“我老婆更喜欢她前夫我爹娘更喜欢我弟弟。”
“哈哈!”长孙策得意到一半,“咳……我是说,节哀顺变。”
“不过你知道吗,你是我最喜欢的史官。”长孙策补充道。
史官:“那我姓什么?”
长孙策试探道:“刘?”
史官:“我姓冯!!!!”
“冯史官,”长孙策忍笑正色道,“你看,也不是所有事儿都得一字一句记下来。要不刚才的话咱们都别记了。”
“不过你可以把你是我最喜欢的史官记下来。”长孙策建议道。
没人爱的冯史官:……
“来个人,带冯史官下去休息。”常公公很有眼力见儿地吩咐道。
冯史官忿忿地走了。
*
马车在林子里的官道上碌碌地走着,早上的寒气侵袭进轿厢里。
梁怀珠率先打破沉默:“要不这件事我们以后就别说了,就是我回到十年前这件事。因为咱们一直到处说的话,说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我可不想被官府抓去研究。”
文萍接话道:“当然,本来也不是真的,是你做的梦。”
“不是我做的梦!!”梁怀珠大喊道:“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我清楚地记得十年后的事,但最近的事一点印象没有,什么梦会让我得这种失忆症?!我就是回到十年前了!要不是娘现在就在我面前,你在我心里就是又老又胖的样子!!”
“!!”文萍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说话呢!”“而且你刚刚明明在编,你敢说你和那个秀才说话一句没编吗?”
“那都是因为你一直挤兑我!”梁怀珠气急败坏。
“那都是因为你一直不承认自己是编的!”文萍也气急败坏。
“不要吵了!!”小钰喊道,“我有个办法!”
两人都停下来看着她。
小钰对着文萍说道:“问她一件她现在不知道,但十年后会知道的事情。”
“呃……”文萍懵了,“我一时间有点想不出来。”
“唉,”小钰转向梁怀珠说道,“跟文姨说一件她现在知道,但她知道你不知道,但你十年后会知道的事情。”
梁怀珠也有点迷茫:“呃……我们去袁府算吗,你问得太突然,我也有点……想不出来。”
小钰抓狂:“快举出点例子说服对方,然后别再吵了!”
小钰晃晃梁怀珠:“说点什么啊!”
又晃晃文萍:“问点什么!”
梁怀珠:……
文萍:……
小钰无奈道:“或者……我们还是就不提这事了,同意吗?同意吗?”
“同意。”两人异口同声、无奈地说道。
车内重归寂静,只有车轮平稳地压在路上的声音。
*
半晌,小钰突然问:“十年后我怎么样了?”
梁怀珠:“我嫁进袁府,你一直跟着我,我们一直在一起。”
小钰高兴道:“我就知道那个神婆在骗我。我从她家逃跑之前,她一直说,她算准了我这辈子只能给她儿子当媳妇……”
文萍:“咳咳。”
梁怀珠和小钰偷笑着交换了个眼神,车里又安静下来。
*
小钰:“所以十年后的你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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