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某处,静室内。

坐于轮椅的虚弱女子一边咳一边缓缓问道:“那边怎么说?”

下人接过带有血的手帕,换上干净的递上后恭恭敬敬道:“少主。虽说那位不知在使什么阴谋诡计,但四大帮派皆听令您的命令行事,哪怕少主您要他们……”

说着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下人谄媚看着上方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她们也听话的很,只会像猪一样愚蠢,我们穆家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掺一把火即可。”

女子回复一个简单的“嗯”,些许片刻,女子让下人附耳过来,吩咐了什么。

下人听令退下。

静室内,女子时不时手指轻点轮椅,似乎在想事情。

过了一炷香,女子猛的一咳,这次没下人殷勤献上干净的手帕,血渍溅洒到地板上。

红帘轻动。

站在红帘后面的赫然是一个红衣少年,他面带愁容,眼睛随虚弱女子而动,欲言又止。

女子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血越来越多。

红衣少年冲出红帘,唰的一下走近女子,拿出手帕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女子轻摇了摇头,示意红衣少年离远点,虚弱地对少年说道,

“是姐姐牵累了你。”

一滴清泪从红衣少年眼眶流出,他拼命摇摇头,想要证明什么,但最后只是嘴唇一张一合,没有说话。

*

明日,天晴。

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谢容把手放在额头处,遥望远方的景色,见远处有一处亭子,兴致一动,起身去了。

旁边的女使急忙跟了上去。

可能是天气太好,一旁陪同的何清韵心情也好了起来。

何清韵笑意盈盈,转头对另一个侍奉的女使说:“陛下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是啊。”

“若是陛下永远如此天真烂漫,倒是一件幸事。”何清韵笑笑,意有所指。

女使点头,但她显然会错意了。

谢容到了亭子,玩了一会,就有女使过来说道:“三位商帮大人已经吃完早饭,正询问陛下何时能召见她们。”

谢容心情颇好,也难得计较,“就现在吧。让她们到亭子来,朕在这召见她们。”

三个代表边谈论事情边走路,一同出现在谢容的视野内,谢容毫不意外。

毕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三个代表立马被她离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谢容耐得性子等她们,可不完全只有心情好一项,起码她从现在知道了穆家昨晚到今早之间还有和代表们还有联络。

晖商代表昨晚在偏殿说的话,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她在宫里的势力可不是吃素的,全告诉她了。

谢容摩挲着玉扳指,想到了这些,笑了。

*

安商代表姗姗来迟。

虽然中间等得太久,谢容又派人催了几次,但现在谢容心情好上加好,没有计较。

因为她在安商来之前,成功把晖商和安商代表二人的关系又拉到了新的低度。

谢容很满意。

安商代表穆艳迟刚一坐下,晖商代表陈伽兰“啧”了一声。

谁没领教过京城小“公主”穆艳迟的骄蛮?

穆艳迟“哼”了一声,一记眼刀扫过来,花商立马低下了头,洛商缓缓偏过头颇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怎么了?”见没人解答,穆艳迟只好大声质问,“说话啊!碍着你事了吗!陈伽兰!”

晖商陈伽兰眼带嘲讽,嘴唇一勾,“哟,冒昧一句,安商可知今日几日几时?”

“自是戊日甲辰时……不对,陈伽兰!你想说什么!”

陈伽兰啧啧两声,“看来也不蠢,还知道几日几时。”

穆艳迟本来想大笑陈伽兰连今日是哪天都不知道,但过了一会才明白什么,脸立马气得涨红,“你……!你!!你……是不是想说我今日才来,太迟了?”

穆艳迟从小娇生惯养,是安商当家老来得女的宝贝女儿,自是宠得没有边了,京城的纨绔女子该做的事情她是都一个不漏。

而陈伽兰呢,恰好相反,是饱读诗书的清贫家庭出身,能选为晖商的代表也是因为她富有才华。

陈伽兰身上具有两种不矛盾的特点所带来的必然是她特有的书生式愤世嫉俗的气概。

稀不足之处就在于太过于冲动用事。

这两个人本身所在的阶级就代表了她们不可能有同样的经历,也同样做不到互相理解,穆艳迟看不起陈伽兰的穷酸书生气,陈伽兰觉得穆艳迟德不配位,不过是投了个好胎。

而谢容正好利用陈伽兰太过冲动用事这一点,拱了一把火,来让两个代表之间仇恨更深了。

这不,经过谢容的挑拨,陈伽兰的拉仇恨,花商,晖商,洛商代表间本来一派和谐的,你好我好的氛围消失了。

转而是安商穆艳迟和晖商陈伽兰你死我活的谈判。

商讨大运河的时候陈伽兰和穆艳迟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谢容看着她们如此,更满意了。

效果很完美,如果是在现代,如果没有这些讨人厌的家伙,谢容简直想开香槟庆祝了,可是现在有,谢容只得掩袖而笑。

直至傍晚,结果已经出来,晖商陈伽兰凭借丰富的学识,轻而易举占据学识高地,不仅成功打败了穆艳迟,而且,最后还占据道德高地,临走前不忘羞辱了一番穆艳迟。

“靠父母的败家子。”

穆艳迟气得脸都红了。

本来四大商帮统一大运河有关的口径,但是陈伽兰被谢容一挑拨,秉持了她的书生气概,谢容用一句话概括就是:

“为真理,宁死不屈。”

这样,安商和穆家想要把大运河占为己有的阴谋就这样破灭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谢容因为陈伽兰的原因,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大获全胜。

*

晚霞之时,谢容散会后看到一袭白衣的安容之,他就站在亭子外还拿着饭盒,不知道是给谁做的,但他的容貌还是如初见那般那么清丽,令人忍不住想呵护。

安容之有一种特有的易碎感,更何况他在晚风中那种感觉,活像等妻主的夫侍,可怜极了。

谁不可怜怜惜他呢?

谢容例外。

谢容想都没想径直绕开了安容之,想赶紧远离,只觉得是个大麻烦。

对待他可不需要像什么何清韵之流还要徐徐图之,只需要远离就好。

“陛下……”安容之启唇,开口挽留,“只是近黄昏,晚霞很美,我熬了点小米粥,陛下要一同尝点吗?”

麻烦精。

谢容脚步更快了。

“陛下。”安容之穿着白色衣裳,衣裳中间有银色流苏缠绕其中,白色衣裳上画了祥云图案,他并没有像京城少年般佩玉佩,束冠发,安容之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散在肩上,随意舞动,若是别人,其他人看了可能会说“什么不三不四的着装!”,但在安容之身上,倒别有不拘一格的风雅。

谢容转念一想:他与那些欢奴一样,并不佩戴玉佩,也不束发,反而像那青楼窑子那些男子般终日散发。

不过安容之又不同于那些欢奴,欢奴一般日日将自己涂脂抹粉,将最好的形象状态展现给女人,他呢,谢容有时想是不是仗着有着一张好脸,所以从不化妆,起码谢容没见过安容之化妆的样子。

都说男为悦己者容。

谢容还真没见过安容之为谁亲自化妆过。

会有亲自见到的那一天吗?

这个想法就在脑子里停留了刹那,谢容立马就把这想法排除在外。

她没有必要考虑这种问题。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安容之。

安容之依然微笑着。

谢容突然转念一想,不妨以此亲近,试探他是否忠心。

一炷香后。

谢容端坐在栖灵殿里,安容之亲自舀粥。

安容之开口:“除了小米粥,还有几碟青菜,陛下尝尝。味道很好。”

谢容笑着接过了,她又夹了青菜,借着把青菜放在嘴边的功夫,谢容细细观摩安容之。

都说大梁的男子嘴巴都重要,嘴巴越小巧,唇色越红润代表着该男子必会旺妻,谢容细细观摩,安容之的嘴巴着实很小巧,也很红润。

谢容不太信这些,但是一听到有助于事业,谢容就莫名的心动。

莫非真有什么旺妻之说?

虽这么一想,但谢容动作没停,她伸手触碰了安容之,开口道。

“你瘦了很多。”谢容伸手抚过安容之的眉骨,细细描绘眉尾的形状。

安容之浑身颤了一下,下意识放下碗筷,许久只说了两个字:“陛下,不可……”

谢容没有理会安容之的话语,自顾自地说道:“怎么这么疏远,不能像以前那样么?”

安容之扭头,不去看谢容,道:“恕罪,陛下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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