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住姜书梨先上了车,自己正欲踏入车厢,却忽然回头望了他一眼,轻声道:“马车的事,多谢。”
宋志承微微一怔,继而唇角扬起道:“诶!”
“一路平安。”他站在原地,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马车内,姜书梨环顾四周,只见锦缎厚垫、暖笼茶具一应俱全,不由轻笑:“你父亲当真细致,这车内布置得如此周到,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是去郊游踏青。”
宋凝霜却垂眸不语,目光久久落在手中的食盒上。
“凝儿,怎么了?”
她从中取出一块糕点,递至姜书梨眼前,声音低而清晰:“你看这个。”
姜书梨低头细看,讶然道:“玫瑰酥?”
“不错。”
宋凝霜轻轻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唇齿间漾开,她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终于落定。
“这是楚记糕点的玫瑰酥。”
“楚记糕点?”姜书梨怔了怔,“可这儿是安庆府,怎么会有庆元县……”
话未说完,她忽然明白过来,抬眼看向宋凝霜:“你的意思是…庆元那家楚记糕点铺,是你父亲开的?”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时便隐约有所猜测。楚乃我母亲姓氏,这玫瑰酥,亦是她生前最爱。”
姜书梨轻叹一声,温言道:“我看得出来,其实他始终不曾忘怀你母亲。”
“书梨,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姜书梨了然她所指,柔声接道:“凝儿,这一趟安庆之行,于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稍顿了顿,语气愈发轻柔,“你与你父亲之间,终究有了一个开始。”
宋凝霜只是微微颔首,而目光落在那方糕点上,久久不语。
庆元县陆宅门外,此刻却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几名本地商贾带着家中的子侄站在人群前方高声质问,情绪激动。
张伯急忙将宅门紧闭,快步奔向书房,声音带着慌乱:“家主!出大事了!”
陆怀远见他一大早便如此慌张,不由蹙眉沉声道:“何事惊慌?”
“门外聚了许多人,说鸿山书院竟聘了女子做教书先生,正闹着要您出去给个说法!”
“什么?!”陆怀远猛地站起身。
此时,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动静愈来愈大。
陆怀远急步走出书房,在院中正撞见闻声赶来的陆才笙。连这些日子闷在房中的陆才瑾也被惊动,不由走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才笙上前一步,低声道:“父亲……”
陆怀远抬手止住他的话,神色沉静:“我已知晓。”随即转向张伯,语气坚决:“将大门打开。”
张伯面露忧色:“家主,门外众人情绪激愤,老奴恐他们对您不利啊。”
“无妨。”陆怀远镇定自若,“众目睽睽之下,谅他们也不敢妄动。况且——”他看了眼身旁持剑而立的陆才笙,“有阿笙在此。开门。”
张伯只得应声将门打开。门闩方才落下,外面几个激愤者便要冲进门来,却见陆才笙手握剑柄踏步而出,目光如刃,周身透着凛然之气。那几人被他的气势所慑,不由向后退了数步。
钟老板强自镇定,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诸位何须退却?今日我等前来,不正是为了讨个公道?”他转向陆怀远,语气陡然抬高,“鸿山书院乃庆元文教重地,竟让一女子担任二等师者——而这宋子安,却是个女子身!”
他语气愈发激动,却仍勉力维持着体面:“陆山长,正是因为信得过您与书院,我等才将子弟送入鸿山求学。可如今这般情形…今日若不能得个明白交代,叫我等如何安心?”
“是啊!”
“必须要个说法!”
四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人群中接连爆发出愤怒的呼喊,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陆怀远面对汹涌人群,神色依旧沉静。他向前缓步踱至阶前,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钟老板脸上。
“诸位,请容陆某一言。”
陆怀远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压过了场上的喧哗。他向前一步,目光郑重地扫过在场众人。
“首先,陆某在此谢过诸位对鸿山书院长久以来的信任,将子弟托付于本院求学。”他拱手一礼,语气诚恳,“书院立院数十年,聘师准则向来明确——唯才是举,不问出身。宋子安先生乃是经过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共同考核,其经义造诣、丹青技艺,乃至授课之能,皆完全符合书院规制。”
钟老板当即反驳:“可她是女子!自古以来岂有女子为师之理?”
“正是!”身后立刻有人附和,“让女子做先生,简直是闻所未闻!让我们的孩子在女子手下读书,岂非有辱圣贤教诲?”
又一人愤然接口:“女子本当恪守闺训,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如今竟公然授课讲学,怎么了得!”
陆怀远看向那几人,仍是从容道: “书院聘师,首重才德。宋先生授课这数年,其所教学生皆有进益,此乃有目共睹。”他话锋微转,“至于诸位所言之事…眼下情况未明,贸然定论恐失之偏颇。不如先行散去,待陆某查明再议。”
“偏颇?”钟老板冷哼一声,“我看陆山长才是偏私护短!如今外边传得沸沸扬扬,说那宋子安实为女子,且正是安庆府人氏——而谁人不知,山长祖籍亦在安庆?若说山长对其身份毫不知情,恕钟某与在场诸位难以信服!”
“正是!”
“陆山长,今日必须给个明白说法!”
不知何人突然喊了一声: “叫宋子安出来对质!”
“对!叫她出来对质!”
群情再度激荡,显然不愿就此散去。
陆怀远眉头微蹙,与身旁的陆才笙对视一眼。陆才笙同样面露凝色,显然也在思忖消息究竟从何泄露。
恰在此时,陆怀远瞥见冯青身影隐于人群外围,当即递去一个眼神。冯青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快步离去着手查探消息来源。
陆夫人匆匆自内院走出,见到门外群情激愤的场面,急忙拉过陆才瑾低声问道:“小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才瑾面色焦急,压低声音回道:“母亲,是霜儿姐姐的女子身份…不知怎么被泄露出去了!”
陆夫人闻言神色骤变,手中的绢帕不自觉地攥紧:“什么?这…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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