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所谓的天谴是不是真的？”
“是。”
“为何……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因为一旦与你说，你定然会舍下我！”
“凝儿……快放手！呃——否则你会没命的！”
“我……我不放！大不了……我陪你一同承受！”
“今有天池谷小妖姜书梨，本受天地滋养，得悟道机缘，理当清修自持。然其妄动凡心，私入红尘，与人间女子缔结私情。此举逆乱阴阳，罔顾天条。更以妖身屡扰人道，致使因果倒悬，伦常失序。本神奉闻天尊法令，施九霄神雷七七四十九道——”
“凝儿——”
“凝儿——”
许久未启的唇微微颤动。
“霜儿姐姐，你想说什么？”
宋凝霜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小娘子，她这是怎么了？”
“昏睡三月，声带久未使用，一时难以发声。”
陆才瑾道: “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白灵子指尖在她喉间轻点。宋凝霜终于能发出嘶哑的音节。
“宋先生，此刻感觉如何？”白灵子轻声询问，语调温和。
宋凝霜的视线渐渐清明，当看清白灵子的面容时，她本能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忘了自己已昏睡整整三月，双臂虚软得不听使唤，连抬起半分都做不到。
她只能赤红着双眼，气若游丝地吐出破碎的字句： “你知……她在哪？”数月未言，虽经白灵子修复声带，吐字仍显生涩。
“宋凝霜，我好不容易将你救醒，莫要再妄动心神！”
“告…我…她…在哪？”
白灵子别开眼。姜书梨已死的事实，她分明心知肚明。此刻再这般追问，不过是不肯接受现实罢了。
“她在哪里，你心里分明清楚，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不……”
“不相信又能如何？那是众人亲眼所见的事实。即便你再不愿承认，也不该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
宋凝霜躺在榻上，此刻只能无力地仰望着帐顶，语声中满是枯寂：“不…必救…我……”
即便宋凝霜的话断断续续，可白灵子听懂了她的意思。她声音陡然转沉: “宋凝霜！活着从来不是为了自己一人。”
宋凝霜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没入鬓发，再不言语。
“你不想听，我偏要说与你听！”白灵子声音清越，“你可知你昏迷的这三个月来，陆大人带着内伤四处求医，陆小娘子日夜守在你榻前，几乎将宋院当作了家！”
“甚至昨日，我与陆大人远赴千里之外的天池谷采集为你施救的草药，险些命丧精怪之手；今日又耗损修为将你唤醒。你一句‘没有意义’，可对得起我们的付出？”
她俯身凝视着宋凝霜: “更重要的是——你难道忘了姜书梨遭天谴时，对你说的最后那句话了吗？”
提及姜书梨，宋凝霜缓缓睁开双眼，望向白灵子：“我…没忘……”她眼中泪水潸然，“可失…去她…我…不知…为何…还要活着……”这句话太长，她说得极其艰难。
“我何尝不明白你心中的痛楚…可凡人之命仅此一世。若你就此轻弃，让那些关心你、爱你的人情何以堪？又让全心全意为你着想的姜书梨，如何得以安心？”
宋凝霜再也支撑不住，闭目痛哭起来，单薄的肩头在抽泣中不住颤抖。
陆才瑾静静立在榻边，心中一阵酸涩。她再明白不过——有些痛，是注定要背负一生的。
可见她如此悲恸，终是上前轻轻握住那双冰凉的手，柔声劝道：“霜儿姐姐，白小娘子说得在理。我们都明白你对姜姐姐的情意——可正因如此，你更该记得她最后的话。在那生死关头，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声声要你活下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 “小瑾也相信，再深的伤痛，岁月总会慢慢抚平。如今你要快些好起来，好好活着……才不会辜负姜姐姐的心意，也不叫我们日夜为你悬心。”
这些话既是对宋凝霜的劝慰，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知宋凝霜是否将这些话听进了心里。她只是无声地淌着泪，唇间反复呢喃着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哭了片刻，眼前一黑，再度昏厥过去。
见她再度昏厥，陆才笙急唤：“安儿！”
“霜儿姐姐！”陆才瑾慌忙转向白灵子，“白小娘子，霜儿姐姐这是……”
白灵子轻叹: “她初醒虚弱，未有进食，又悲恸过度，这次只是晕厥罢了。”
二人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她身子何时能恢复？”陆才笙欲言又止。
“恢复之事需靠你们从旁协助，更要靠她自己。”白灵子望向榻上昏睡的身影，“今后要多帮她活动四肢，待好转些再循序渐进引导行走。至于何时恢复如初，终究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宋院门外，陆才笙将白灵子送至阶前。
“陆大人请回吧，不必送。”
陆才笙停下脚步，郑重一揖：“虽不知白小娘子来历，但承蒙你救醒安儿。无论你是人是妖，陆某在此谢过。日后若有用得着陆某之处，定当竭力相助。”
白灵子微微一怔，没料到这位陆校尉竟会如此郑重相待。她心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面上却依旧淡然：“陆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我欠姜书梨的。”
“什么？”
“无事。”白灵子摆摆手，“就这样吧。陆大人，宋凝霜日后就托付给你们了。
陆才笙看着白灵子: “白小娘子，你这是……”
“我啊，”她看着陆才笙，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打算离开庆元县一段时日。”
陆才笙从她转瞬即逝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好，保重。”他微微颔首还礼。
白灵子转身离去，仰头望向湛蓝如洗的天际，心中默念：姜书梨，百年前你饶我一命，如今这份恩情，我已偿还。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
生命是一场单程旅行，唯愿你我皆能珍重。前行路上，坎坷是必修的修行，而破局的钥匙，始终在自己手中。
“爱而不得”是常事，但生命的价值不该因此黯淡。以放弃自我来证明的爱，并非都与深情有关，有些只是画地为牢的自我困缚。
个人观点，不喜勿喷！！！
至于白灵子为何要离开，大家自己结合全文想想，不排除有多种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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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剑光药影险中求，情缠醒世泪空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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