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店内部十分宽敞，两个店员正在上新产品，见伍甜进门，打了招呼。
伍甜带领两人往里走，“最里面就是折金元宝的区域，吃饭也在这边。”
工厂店尽头摆放一张大木桌，四周坐了三个四五十岁的婶婶，她们脚边的纸箱里，都堆着叠好的金元宝。
“这些婶婶都是附近村里的，有几个是这里的长期工，水平高，叠的金元宝饱满又漂亮，很多商家都喜欢呢。”
“那边的婶婶是在做什么？”林年芝好奇地看向另一边正在摆弄彩纸的几个婶子。
伍甜看去，“哦，在糊纸房子和纸人，这些有部分也是人工做的，尺寸要求要比机器打出来的大，上面的图案和颜色都是婶婶们亲手画出来的。”
“虽然这个工种拿的钱多一些，但难度比较大，我建议你就折金元宝就好。”伍甜附耳道。
林年芝走过去看，果然如伍甜所说，全是精细活，特别是纸人，立体圆润，栩栩如生。林年芝点头，认可伍甜的建议。
随后她搬起一旁的小红凳就要坐下，突然想起宋陵，抬头道，“你……”
又戛然而止，她要怎么说，是问要呆在这里折金元宝还是回去？
宋陵看了一圈，问伍甜，“我能在这干一天吗？”
伍甜傻眼，没想到宋男神对折金元宝会感兴趣！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个活很枯燥。”
“没事。”宋陵说着也搬起一张小红凳，把篮球放在一边，学起旁边的婶婶，摸索起来。
伍甜见宋陵认真的架势，吓得赶忙跑到林年芝身边，“你跟宋陵到底怎么回事！”
林年芝眼睛还紧紧盯着旁边婶子灵活的手指，听见伍甜的话，停下动作，把之前两人交集简单说了，不过她略掉了五一发生的事，怕她担心。
伍甜嗯嗯应着，听得两眼放光。
她是学校里唯一知道林年芝放学后会去捡垃圾的人。
那时候刚上高一，她与林年芝同桌，两人关系还不怎么亲密。一次放学，伍甜贪食吃坏肚子，急急忙忙跑进路边的公共厕所，正好撞见林年芝换好衣服出隔间，还没来得及戴口罩。
她肚子痛得要死，林年芝阿姨模样的打扮完全没有震惊到她，见到熟人就如见到希望，她夹着屁股死命拉住林年芝的胳膊，惨白着脸喊，“你有纸吗？有纸吗！”
林年芝没有纸，伍甜惨白的脸瞬间变成了青白，“天要亡我！”
林年芝赶忙道：“你先进去，我去买！”
“嗯！”伍甜咬紧嘴唇，热泪盈眶。
后来林年芝不仅买了一卷卫生纸，还去药店买了药。
伍甜拉得人都要归天，抖着腿走出公共卫生间，见林年芝扛着个编织袋在外面等她，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这么好的同桌，去哪里找！
伍甜听完林年芝说的，哇塞哇塞个不停，“你全身上下包成那样，宋男神竟然还能认出你！”
她挤眉弄眼凑近林年芝，“你说你之前天天给他送情书，两人一来二去，他会不会就对你……”
“想什么呢，”林年芝在家练习过折金元宝，看过婶婶的示范，动作越来越熟练，她抬头看了眼宋陵，对伍甜道，“你们都是我的贵人。”
伍甜听了感动得不行，也搬了张小板凳，一屁股坐在林年芝身边，“来来来！今天我折的金元宝都是你的！”
林年芝喜笑颜开，“谢谢老板！”
三人折了一上午，吃过午饭，休息一小时，又要开始工作。
新鲜劲儿一过去，伍甜就受不了了，两眼发昏，看什么都是金灿灿，她跟林年芝宋陵打过招呼，高高兴兴去逛街。
宋陵还老老实实板板正正坐在小板凳上，林年芝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喜欢这种无聊重复的工作，就劝，“要不你也回去吧。”
手指被金纸染成金色，宋陵浑不在意，举起手中的金元宝，有些得意地问林年芝，“折的怎么样？”
林年芝看他手中的，再看看自己的，肯定点头，“很好。”
胖乎乎，怪可爱的。
宋陵嘴角上翘，也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我不回去，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还有音乐听，很减压。”
为了渲染气氛，工厂店里放的都是国风舒缓的轻音乐。
“小帅哥，既然这么喜欢，多来玩呀。”旁边的婶婶笑道。
“好啊。”宋陵弯起眉眼。
林年芝愣住，觉得这样的宋陵挺新鲜。
五点钟一到，婶婶们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做晚饭，林年芝和宋陵都跟她们混熟了，纷纷挥手再见。
宋陵把纸箱里的金元宝数上一遍，问林年芝，“我们什么时候走？”
林年芝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抖了抖，“我们也撤吧，我再拿一点回家。”
林年芝第一天就折了200个金元宝，为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
而宋陵也收到了22元钱。
他告诉林年芝，“这是我赚的第一笔钱，一定得庆祝，我请你吃雪糕。”
夏日的晚霞与大朵的云交织在一起，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周边工厂都下了班，马路上渐渐热闹起来。
两人拿着雪糕惬意地往公交车站走。
“我还没有你的手机号吧？” 宋陵问。
林年芝愣住，点了点头。
宋陵把雪糕棍扔进垃圾桶，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输入名字，“我们互相留个手机号，再加个□□微信，以后有事好有个照应。”
林年芝不明白像宋陵家世这么好的人，她能照应到哪里去，不过还是乖乖掏出手机，与宋陵互留了号码。
两人坐同一辆公交车，在不同的站点道别。
宋陵下了公交，晚霞余光还在，空气中飘来独属于傍晚的美妙香味，他心情特别好，随意找了家餐馆，应付一顿晚餐。
等宋陵慢悠悠走回家，已是月夜当空。
姜妍儿坐在自家别墅对面的长椅上，长发如绸缎般散开，披在脑后，正在听歌。
她在等他，就像小时候，只要离开她的视线，她都会找过来。
现在两人长大，姜妍儿也有了自己的圈子，不过她还是会时常给宋陵打电话，了解许多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姜妍儿喜欢掌控她想要的所有东西，包括宋陵。
宋陵远远看着姜妍儿，她坐在树下，头顶开满灿烂的紫花，路灯的光倾泻而下，美的像一张油画。
但他却不愿意往前。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姜妍儿早就注意到了宋陵。
宋陵走到姜妍儿两步外，“跟朋友打球去了。”
姜妍儿抬头，发现仰视的角度要比以往大一点，她意识到宋陵又长高了，微笑起来，两人分开一段时间后再相聚，总会带给她许多惊喜。
“卓明他们？”姜妍儿心情不错地问。
“嗯。”
姜妍儿探身想要握住宋陵的手，被他躲开，她好笑道，“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样。”宋陵皱眉。
姜妍儿也没生气，轻笑了下，“小子，长大了啊。”
宋陵垂眸，侧边的观景灯打在身上，在侧脸上留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先进去了。”他道。
“去吧，回家洗个澡，全都是汗，臭死了！”姜妍儿开玩笑地说。
姜妍儿家不远处就是宋陵家的别墅，四处都没有开灯，在满是灯光的小区里像是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别墅如城堡一般阔气，却没有城堡一样的梦幻光芒。
姜妍儿目视宋陵进门，不一会儿别墅二楼南面窗户亮起灯，仿佛一个盘踞在土地上的巨人睁开独眼，冷冷地看着她。
姜妍儿翘起二郎腿，抽出一根烟点上，与这只橙黄眼睛对视，拨通手机。
“喂？卓明，对，我是姜妍儿，嗯，我想问问，宋陵今天跟你们在一起吗？”姜妍儿靠着椅背，懒洋洋地问。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姜妍儿露出轻松微笑，“哦，没事，下次他跟你们打篮球也叫上我，我好久没有打了，嗯，再见。”
姜妍儿轻飘飘吐出一口烟，拿烟的手臂不经意举起，白色针织长袖滑下，露出小手臂上几条青紫淤痕。
姜妍儿瞥眼，眸中情绪翻涌，最后恢复平静。
宋陵从浴室出来，看见手机上卓明来了信息。
卓明：妍儿姐果真问我了，我按照你告诉我的说，她没有怀疑。
水珠从发尾掉落，顺着紧实的肌肉滑进裤腰带里，宋陵用毛巾擦拭头发，拉开窗帘一条缝隙，楼下的红椅子上已没有了人。
宋陵：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卓明：你干什么去了，今天不来打球，还要瞒着妍儿姐。
宋陵：有点事。
卓明：行吧。下次再约。
宋陵：好。
宋陵坐进沙发里，随意地翻看手机，打开通讯录，往下滑，林年芝，修长干净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轻点。
林年芝，突然闯进他的生活，她多么渺小，微不足道，却有那么大的能量，就连捡垃圾都十分有趣。宋陵出于好奇，找人查询林年芝的背景，出身在一个没有关爱的家庭，从小开始自力更生，想办法赚钱。
某方面来说，跟自己有点像。
宋陵靠上沙发，头顶灯光刺眼，伸手挡住，手指上残留的金色粉末还没有洗掉，几粒金粉嵌入手掌纹路里，随着灯光闪烁。
宋陵就那么看得出神。
手机震动，扫一眼，很意外，竟然是林年芝发来的信息。
林年芝：明天你还去折金元宝吗？
宋陵想起姜妍儿，打出几个字。
宋陵：不去了。
餐桌上泡着一碗泡面，林年芝呆呆地看着这三个字，有些失落。过去都是一人兼职打工，突然冒出一个人陪着自己干了一天的活，感觉还挺好。
她放下手机，把桌上的方便面吃完，去厨房洗了碗，打开电视，拿起塑料袋，一边折金元宝一边看电视。
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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