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的时候,许怀冰说倪灿必须配合她扮演明面上的夫妻。对此,倪灿并没有放在心上,结婚五年,她基本没陪许怀冰参加过什么宴会活动,她华丰集团总裁夫人的身份更像是一个花架子,外人几乎没见过她,她也懒得去各种应付交际。
因此倪灿以为离婚之后,她最起码有一段时间可以不必见到许怀冰了,眼不见心不烦。
没成想这还没消停两天,就要上演冤家路窄的戏码了。偏偏倪灿还没办法拒绝,因为电话不是许怀冰打来的,而是许怀冰的奶奶唐太凤打来的。
唐太凤年近八十,但身体依旧硬朗,声音也中气十足,“灿灿,你可好些时间没来看奶奶了啊。奶奶都想死你了,明天和怀冰一起回老宅陪奶奶吃饭吧。”
倪灿和许奶奶非常亲近,但想到要和许怀冰同频出现,立马礼貌拒绝,“奶奶,我最近拍戏比较忙,要不我改天一个人去看您?”
“啊?明天不是你们小两口的结婚纪念日吗?灿灿你不和怀冰一起过?”
倪灿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明天正好是她和许怀冰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但前两天离婚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想起来,显然都忘了。
哪怕倪灿早已对这段婚姻不报期待,但还是忍不住唏嘘。短短五年,物是人非。
刚结婚的时候,倪灿对这些纪念日非常热心,奈何许怀冰比冰块还冷,倪灿为纪念日精心准备的活动和菜肴从来入不了对方法眼,甚至纪念日当天连家都不回,直接在公司加班度过。
倪灿的热心被一点点消耗变凉,之后几年也没心思准备了,今年更是直接忘记了。
但这些显然是不能和奶奶说的,奶奶当初就很喜欢倪灿,而且一直以为倪灿和许怀冰小两口恩爱非常,哪怕许怀冰不说,倪灿也不愿意说出离婚的消息来伤老人家的心。
于是倪灿只能伪装一下,“啊奶奶我刚才一下忙上头给忘了,过,怎么不过呢。怀冰一个月之前就安排好了。”
“这就对了!你和怀冰说一声,别在外头过了,回咱们老宅来过吧,正好也陪陪我。”
老人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倪灿也不好再拒绝,只能顺着答应。刚挂了电话,倪灿就把许奶奶的话原封不动给许怀冰微信发了过去。最后加了一句,你看怎么办。
许怀冰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你明天有其他安排吗?奶奶既然要我们回去,不回的话怕老人家多想。”许怀冰性格冷冰冰,但对许奶奶却非常孝顺。
倪灿:“那就回吧。我明天晚上直接去老宅。”言外之意,不想和你一起回。
倪灿说完,也不管许怀冰怎么想,直接挂了电话。
第二天,倪灿没等晚上,半下午的时候就去了许家老宅。
许家是C城的名门豪族,家世源远流长,许家老宅也一派古朴而又豪奢气息。
20年前,许怀冰的父母因为车祸丧生,唐太凤夫妇当时也坐在车上,丈夫许世昌当场死亡,只有唐太凤一人捡回了一条命。
一夜之间,许怀冰失去了父母和爷爷,唐太凤则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儿媳。许家几乎天翻地覆,没人知道,唐太凤吃了多少苦头,才能维持经营好华丰集团,并且在将许怀冰养大之后,亲手将公司交给了许怀冰。
这段故事,倪灿在和许怀冰结婚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但并不是许怀冰告诉她的,而是许奶奶说的。让倪灿纳闷儿的是,经历了同一场悲剧之后,唐太凤和许怀冰却仿佛走向了两个极端。
唐太凤性格和善,在第一次见到倪灿的时候就将她视作了一家人;而许怀冰却冷淡异常,哪怕和倪灿结婚五年,倪灿也从未走进对方心中。
可笑的是,倪灿当初在得知许怀冰的悲惨过去之后,还以为自己将会是拯救许怀冰走出阴影的那道光。却不曾料到,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五年,她有意成为光,可许怀冰却从未对她打开心房。
不过既然现在两个人已经离婚了,那此后许怀冰的一切都和她倪灿全无关系了。二人唯一的联系只剩下许奶奶了。
倪灿快步走进许宅,熟门熟路地上楼,进去了唐太凤的房间,“奶奶,灿灿来看您了。”
唐太凤正在看电视,听见倪灿进来,脸上立马有了笑意,“灿灿来了,快坐过来,到奶奶身边来。”
倪灿乖巧地坐过去,扫了一眼电视,果然是她之前曾经演过的一部电视剧。笑道,“奶奶,我这部戏您都看多少回了,还不腻啊。”
“灿灿的戏我百看不厌。可就是镜头太少了。”唐太凤拉过倪灿的手慢慢摩挲着,“可奶奶相信,咱们灿灿总有一天也能演主角,我瞧着这部戏里的主角演的就比你差远了。”
能有人如此相信自己,倪灿不能不为之感动,鼻子一酸,语气里也微微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奶奶您又笑话我。”倪灿当然知道这不是笑话,唐太凤是真的懂她,也是真的盼着她好。明明她是和许怀冰结婚的,但其实许奶奶才是最懂她的那个,懂她的坚持,也懂她的梦想。
祖孙俩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天也慢慢黑了下来,倪灿陪着唐太凤下楼,准备亲自下厨,为奶奶做顿好吃的,奶奶最喜欢她的手艺了。
唐太凤却连忙阻拦,“今天是你和怀冰的结婚纪念日,怎么能让你下厨呢。我已经吩咐好了,让秦妈做一顿家宴,你和怀冰陪着老太太我吃就行。”
倪灿笑道,“给奶奶做顿吃的又累不着我,更何况能给您露一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纪念日算什么,在我心里奶奶您可比许怀冰重要多了。”
倪灿这说的是真心话,不过唐太凤显然是当成哄她的玩笑话了,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怀冰这点可比不上你。”
倪灿动作麻利,不到两个小时,几道菜就端上了做,而另一位主人公许怀冰也姗姗来迟。
唐太凤看着刚进来的许怀冰,“怀冰,今天可是你和灿灿的结婚纪念日,你怎么不陪着灿灿一起回来,公司的事就那么要紧吗?”
许怀冰还没说话,倪灿就开口解围,“奶奶您这可是误会了,怀冰本来说要接我一起来的,是我下午刚好没戏就提前回来了。”
许怀冰微微一怔,没料到倪灿居然如此贴心,她原本一直担心离婚的事会在奶奶面前露馅,这下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的画面,唐太凤一向和善,而倪灿在老人家面前也乖巧非常,这幅和谐的画面一时让许怀冰恍神,就好像离婚只是一场梦,就好像她和倪灿还没有分开。
这个时候,唐太凤突然问道,“灿灿,怀冰,你们结婚也都五年了,怀冰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灿灿你的信息素失调症好了吗?奶奶我还等着抱孙子孙女儿呢。”
这话一出,倪灿和许怀冰的脸色均是一变,方才的和谐画面顿时荡然无存。
倪灿强撑着解释道,“奶奶,我前段时间刚问过医生,之前吃的药效果很好,估计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了。”倪灿说着话,还是没忍住朝对面的许怀冰看了一眼,看到对方神色丝毫未变,心里还是不由得一凉。
而丝毫不知内情的唐太凤笑得开怀,“那就好,那就好。看来我们家很快就要添丁了。到时候你俩争取三年抱俩,你们要是不想带,就全交给我来带,我不嫌麻烦,热闹最好了。”
倪灿竭力控制,才忍住没说话,没戳破奶奶的美好幻想。
不可能了,她和许怀冰永远也不可能有孩子了。不单单因为她们已经离婚,更不是因为什么子虚乌有的信息素失调症,这不过是许怀冰用来隐瞒奶奶的谎言罢了,倪灿只是一个谎言工具人。而真相简单而又残忍:许怀冰从未想过生下她倪灿的孩子。
想到这里,倪灿心口又是一窒。果然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再心如止水,但也依旧会疼。
不对,许怀冰的心不是肉长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忍心流掉她们两个的孩子,还是两次!
直到第二次,倪灿才发现这个事实。而且如果不是许怀冰百密一疏,忘记将医院的报告销毁,倪灿甚至将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她的孩子死了两次,而她却一无所知。
当初倪灿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曾歇斯底里地问过许怀冰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杀死她们的孩子?为什么她不拒绝她的身体,但却容不下她们的孩子?
许怀冰的表现一如当下,一脸平静,平静得让人绝望,让人寒毛直竖,这个人太绝情了。
哪怕事情早已过去,可倪灿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忍不住将桌下的手狠狠地攥成了拳,眼中的怨恨纵使竭力抑制,依旧流露出了一丝,化作利剑朝对面的许怀冰射去。
可惜许怀冰的心不是肉做的,她的心比她的人还要冰冷,所以哪怕倪灿的心已经被绞成了碎片,但对面的人依旧谈笑自若。
倪灿无奈地松开紧攥的拳,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唯一万幸的是,她已经离婚了,她和许怀冰再无瓜葛!
死去的记忆卷土重来,让倪灿身心俱疲,因此当吃饭完,唐太凤提议倪灿和许怀冰今夜就留宿老宅的时候,倪灿强作笑颜拒绝了,表示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片场拍戏,留在老宅怕扰了老人家清静。
唐太凤也就不留了,目送倪灿和许怀冰出了老宅。
许怀冰是开车来的,提议送倪灿回去,“今晚谢谢你,奶奶看起来没怀疑什么。”
倪灿冷笑一声,“许怀冰,奶奶是你的奶奶,但也是我的奶奶。你用不着谢我什么。我做这些也完全与你无关,只是不想伤奶奶的心而已。你可千万别多想。另外,你似乎忘了,我是个出色的演员。”
许怀冰这才后知后觉,倪灿一晚上的贴心与温柔原来都是做戏,而此刻奶奶不在场,倪灿的冷漠才是她对她的真实态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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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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