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叶楚桉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有这个可能。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手上的这架机甲开出去！
叶楚桉快速回忆了一遍机甲操作，交代鬼哭狼嚎的未成年：“坐稳了！”
机甲腾空而起，从颤抖的地面离开了停靠许久的发射台。
叶楚桉暂时没打算把机甲开出去丢人，只把航道设定在教学演示路线内进行自由航行。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不远处的保卫机器人和机甲还在互相打架。
幸好只是教学用的简易机甲，否则这会整个基地都已经没了。
叶楚桉这时才终于有时间问杜若轩：“你来这里做什么？迷路了？”
杜若轩惊魂未定地抽了好一会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没有脱险，他也不敢问，坦白交代道：“不是，我想离家出走。”
“没那么严重，你这顶多是逃课，回头给你记一个处分，纪念你惊心动魄的开学第一天。”叶楚桉说着反应过来：“你是故意来这里的？打算开机甲离家出走？星空车已经满足不了你们未成年了吗？”
杜若轩显然做过社会调研，小声反驳：“可是三区没有星空车！”
叶楚桉：……
这究竟是哪家的熊孩子！
·
杜克夫人想要秘密调查小儿子失踪案的愿望最终没有实现，不仅是因为三区警署的刺头不肯配合，不吃有钱人说了算这一套。
更主要是因为，半个小时以内三区警署接到了令一起熊孩子引发的案件，案发地点在北华学院，闯祸的熊孩子和首富的小儿子同名。
季君笙要不是亲眼看到视频里的升空，几乎要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冷笑话。
但他没有看错，
那的确是一架机甲。
校办负责人亲自联络警方，他其实比警方更加震惊，没人比他更清楚整个学校都没有人会开机甲的事实，本校连学生入学军训的主要项目是报数和立正，没有这么硬核的项目。
季君笙问他：“贵校老师还有会开机甲的？”
“啊这个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校办这位负责人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基地里现在只有我校的一名助教和一位未成年学生。”
季君笙有一点不详的预感：“助教？”
“是的，警官先生。”校办秘书终于把资料递了过来，这位负责人也终于把舌头捋顺了，“我校这位助教的名字叫叶楚桉。”
季君笙：“……”
他这个时候其实是顾不上震惊的，机甲上除了叶楚桉还有一个未成年的等着他去救，但语气有些控制不住：“贵校这么多天才，就没一个人去切断那个正指挥机甲打群架的安保系统？”
校办负责人面露难色：“今天安保负责人，不在学校。”
季君笙懒得再多说，他已经对快要对三区这个地方彻底绝望了，幸好他前不久清理地下航道时收缴的小型机甲还没有处理掉。
“快，调机甲！”
季君笙一把抓起小李，从他身上搜罗出了实验楼的钥匙，留下呆若木鸡的一群警员。机甲？那是个什么玩意？
谁会开啊！
·
军事基地的机甲尽管还能勉强开起来，但是很快就开始暴露其年久失修的本质，飞行状况开始有一点不稳定。
地面上是一群机甲和保卫机器人打群架，天上是一台随时可能要坠落的破机甲。季君笙赶到的时候，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叶楚桉这个人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地下实验室也就算了，好歹和他的专业搭点边，开机甲是怎么回事？
杜若轩注视着机甲的一切数值，一惊一乍地：“叶老师，侧翼受损严重会怎么样，我们会掉下去吗？”
叶楚桉看他一眼，检查了机甲的备用能源，终止了机甲上一切不必要的程序。
杜若轩问他：“叶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尽量节能减排，等底下这些牛鬼蛇神打完了，我们要是还有能源就能下去了。”叶楚桉道：“教学机甲只能按照既定轨道飞行，所以——你要开这辆机甲去星际航行是不可能的，如果今年学院有机甲设计这门选修课，你可以去上一下。”
“……”
杜若轩现在根本顾不上离家出走，他只想问：“如果我们的能源先用完呢？”
叶楚桉朝他笑笑，平静道：“那就和它们拼了！”
这位助教真的是Omega吗？！
好凶！
小机甲上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杜若轩密切注意着一切动向，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悟出什么生死相关的玄学。
能源即将耗尽前，他的助教老师突然取出了个人终端，然后打开了……
聊天界面！
这是干什么，发遗言吗？！
杜若轩闭了闭眼，也打开了个人终端……
季君笙重新打开了和季君笙的聊天页面，其他话都来不及说了，他只来得及发一句：“嗯，我也想。”
接着，他收起个人终端，启动了机甲的手动驾驶。
他虽然没能亲手救活自己的孩子，但能为救一个别人家的未成年而死，也不算冤枉。更何况，也不是非死不可！
“叶老师，对不起……”
杜若轩几乎要视死如归了，但是却被眼前的场景再次震摄住了，“这些机甲好像不打了……它们好像是在给我们绕道！”
“这是真的吗？我好像在做梦，死之前会出现幻觉吗？”
不是幻觉，
但是两百米以内并没有其他机甲。
这意味着，有人在远程控制基地的这四台机甲！
机甲的远程控制对驾驶员的精神力有极高的要求，尽管这只是四台教学机甲，但仍旧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季君笙等待最后一台教学机甲降落之后，将自己的小机甲也降落在发射台。
叶楚桉那个倒霉学生先一步被丢出机甲，原地打转了好几秒，顺利地跪在地上吐了出来——因为叶老师最后突然加速，他现在严重晕机甲！
叶楚桉走出机舱时，也有一点脸色泛白。
季君笙和他同时出机甲舱，两个人四目相对，都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季君笙想起自己在机甲上收到的那条消息。
当时他是什么意思，打算开着这么一架破机甲一打四吗？既然这么英勇，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发消息，存心让他将来难受，永远也忘不了他吗？
季君笙看到消息时是生气的，但是亲眼看到叶楚桉好好地下来，又生不起来气了。他这会才把心放下，无话可说道：“我好像不知道你会开机甲。”
叶楚桉小声辩驳：“我也不知道你会远程控制。”
“你不知道？”季君笙从前看他只身前往地下实验室就觉得这个人实在胆子大得令人发愁，现在更加离谱，但是碍于还有未成年学生在场，他只好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知道就敢一个人开着一架教学机甲，在这里和人工智能斗智斗勇？”
叶楚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季君笙：“……”
他知道自己将来家庭地位必然不高，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低！叶楚桉连应付一下都不愿意直接就当没听见了吗？
“叶老师……”
杜若轩虚弱地趴着发烫的机甲侧翼，“我想回去休息了。”
他话音刚落，医疗队就拿着担架进来了。
杜若轩完全忘了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心满意足地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起来。季君笙见状也想让他们用担架把叶楚桉抬出去，可他还没开口就见叶楚桉站到了他身后，轻轻牵了一下手，小声说：“我不走，要和你一起。”
他怎么来这一招？
这要怎么装听不见啊！
季君笙只好默许叶楚桉跟着他，暂时先不出去。为了避免人工智能再次叛乱，他需要手动接管机甲站的控制室，把这智障一样的安保系统调到正常权限，至少不能是无差别攻击。
季君笙的动作其实很快了，但仍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叶楚桉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季君笙总觉得这个场景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但是为什么呢？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上一次修机甲是什么时候，但那时候他的身边一定是没有叶楚桉的。
“我会开机甲不仅是因为毕业于第一军校，还因为我前男友很会开机甲。他会教我，也会带我一起去上课。”
叶楚桉平静地开口，好像是这个场景令他有着某种安全感。
季君笙回头：“他很厉害吗？”
“不知道，也不重要。”叶楚桉道：“他已经消失八年了。八年前，我和他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啪嗒一声，
季君笙好像听到了心尖坠落的声音，他深呼一口气，艰涩地开口：“你说过，孩子没有生下来，为什么？”
“因为他消失了，我找不到他，联盟不允许Omega独自生下一个孩子。”叶楚桉说到这里短暂地停了一下，轻而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道：“但是我不想放弃这个孩子，还是想让他平安降生，所以我试图通过割掉腺体来抵抗怀孕导致的激素水平不稳，但是失败了，最终我只能把胚胎取了出来，冷冻了八年。”
“我需要实验室，需要很多钱，要通过体外培育救活这个孩子。”叶楚桉低声道：“我能做到，你信吗？”
“我信。”季君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我的好学生连机甲都会开，很厉害的。”
“但是即便在三区，联盟也不允许未婚的Omega独自抚养孩子。”叶楚桉道：“所以季君笙，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也还是愿意吗？
季君笙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抱住了他的Omega，他那么瘦弱，但是睫毛却很长，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也很好闻。
季君笙在他的后颈处轻轻地摩挲几下，“痛不痛？”
叶楚桉在他怀里摇头，小声问：“你是不愿意吗？”
“我愿意，求之不得。”
叶楚桉听到他说，好像还带着一点哭腔。
下一秒，
叶楚桉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倒在了Alpha的怀里。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一点微弱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要哭，我现在不痛了，一点都不痛。
只是有一点累。
他闭上眼，终于完全地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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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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