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感情在心里提醒着她要冷静，要信任对方。
“许雾欢不在吗？”虞悦问。
“你找小蝉有事吗？”女孩停顿两秒又问，“请问你是？”
虞悦怔愣，她竟然知道小蝉这个称呼。
这是很多年前，她们还在上高中时，她给许雾欢取的名。
从认识起，许雾欢就沉默寡言，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半天蹦不出一句话。
虞悦对朋友的称呼向来都是去姓叫名，叫许雾欢也都是“雾欢雾欢”，并觉得她的名字很好听。
但许雾欢并不这样想，直到有天许雾欢心情很差，十分冰冷郑重告诉她：“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虞悦被她突如其来的态度吓着了，支支吾吾地问：“是不喜欢我叫你雾欢？那我叫你许许？欢欢？”
许雾欢脸色很沉，非常冷漠：“都不喜欢。”
那时候她俩刚上高中，虞悦也不懂前一天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没找到问题所在，她也不会服软道歉。
在她看来只有关系亲密想拉近距离才会这样称呼，许雾欢拒绝她亲近的叫法或许是觉得两人的关系没到那种地步。
虞悦感到生气，为此冷战了两天。
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找许雾欢对峙，将她堵在课桌里侧质问她原因。
许雾欢沉默良久才说：“因为我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
“哪里不好听了！”虞悦不解地瞪大双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想，“超级好听好吗！”
许雾欢扯了扯唇没说话。
虞悦虽然不懂她在想什么，但也尽力发自内心地安抚她：“我不仅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而且还觉得我俩的名字十分互补。”
“你勿欢，我愉悦，我们很配。”
许雾欢沉默地望着她，像是在思考她的话，不知有没有被打动。
脸皮一向很厚的虞悦说完这番话脸热起来，也不再等她回答，继续说：“好了好了，以后我不叫你名字了，我叫你小蝉行不行。”
许雾欢皱起眉头：“为什么？”
虞悦笑：“因为你总不爱说话，但蝉不一样，它的声音很大很吵，你声音很好听，你应该多说说话。”
许雾欢不理解她话中的逻辑，也没有接受这个称呼，反问她：“你觉得这理由对吗？”
虞悦转了转眼珠子，继续忽悠她：“而且你刚来小镇的时候，就是夏天，蝉在夏天出现，非常合适！”
许雾欢沉默良久：“其实我名字挺好听的，随便你叫，除了蝉。”
将我不想当蝉只想当人的想法明摆着写在脸上。但虞悦为了报冷战之仇，并不听话。
之后的日子里，四下无人时虞悦总拿这称呼逗弄她，许雾欢从最初的排斥拒绝，到后来慢慢接受。
“小蝉”二字就是她们之间的暗号，是一起走过的青春象征，除了彼此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可十多年后，“小蝉”二字从一个拿着许雾欢手机接通她电话的陌生女孩口中说出。
只有彼此知道的美好回忆，被生生扯出了一条裂缝。
思绪回笼，虞悦问：“你看不见她手机上的备注吗？”
虞悦记得，自从结婚后，许雾欢手机里对她的备注就改成了“老婆”。
对方既然接通了电话，那就不可能看不见上面的备注，这声亲昵的称呼更显刻意。
但对面的女孩声音清脆，嗯了两秒像是在看手机屏幕，然后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虞悦？”
虞悦愣住：“这是她的备注？”
女孩单纯的声音说着确定的答复：“对呀，你找她什么事吗？”
“她在干嘛？”
“她在书房忙呢，嗯……我想我不能对你透露太多，”女孩突然生出了几丝警惕，“等会我会让她给你回拨电话，我先挂了。”
书房？
不是在出差吗？出差的地方也有书房一说？
还有这句“我会让她……”，带有强烈的占有意味，明显超出了普通关系。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线声，虞悦被这短短的两分钟冲昏头脑，想也不想地将电话重拨。
但这一次，电话那头没有再响起回应，几次过后，她总算放弃。
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小蝉这个称呼？许雾欢的手机为什么会在她手里？书房？什么书房？
这几个问题快将她逼疯。
“你在这走来走去干嘛？”刚补完回笼觉的外婆就看见紧握着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来回踱步的虞悦。
“没什么。”虞悦强颜欢笑，“您不多睡会儿吗？”
见她不说，外婆也没有再逼问，而是回了趟房间。
短短十分钟里，虞悦脑海中已经上演了一出狗血大戏，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尤其是回看两人昨天的聊天记录时，在她提出“离婚”时，许雾欢说了“OK”。
以前的许雾欢不会这样回应。
“小鱼啊我……”外婆刚从卧室出来。
“外婆我要回家一趟，”虞悦无法忍受这种猜测的感觉，想迅速得到一个答案，急匆匆地说，“我下次再来看你啊！”
外婆愣了下，猜测让她这么慌张肯定与许雾欢有关，试探道：“下次带上小许？”
虞悦十分了解外婆的想法，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一边点头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好，我下次带她来见你。”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没再回头。
外婆站在院子大树下，看着风轻抚着她的发丝，离开的背影匆忙，和脑海中小时候背着书包去学校的小小模样重合，轻声喃喃：“外婆在的地方也永远是你的家。”
-
回到棉城时天色已晚，做着陪几天外婆的打算，她带了整整一箱行李，打开门时虞悦已经筋疲力尽。她的神经紧绷着，双唇紧闭，屋里黑暗，只有客厅方向有些许光亮。
落地窗外星光闪闪，城市的喧哗被隔绝在外，她再次闻见陌生的香水味。
“去哪儿了。”
质问的声音冰冷刺骨。
行李箱滚轮滑动的声音回应着她的冷漠，虞悦按下玄关处的灯源开关，低头换鞋。
“我问你去哪儿了。”
许雾欢穿着白色毛呢大衣，领口微微敞开，白皙的脖颈间戴着昂贵陌生的项链。
不是她送的，她也没见过。
许雾欢脸上的冰冷质疑刺痛她的心，她垂眸。
冰冷？质疑？
许雾欢有什么资格发出这样的质问。
她又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她，应该用同样的态度去质问怒吼吗？
可她退缩了，她想许雾欢并不会回答，强烈的酸涩情绪在想起陌生女孩的声音时，全都涌上了心头。
像是为了维护仅存的自尊心，又或者是为了掩饰将要下坠的晶莹泪珠，她倔强地冷笑，回馈同样的冷漠：“和你有什么关系。”
“行，”许雾欢抿唇，脸色带着薄怒，“我给你发的消息打的电话，为什么不回为什么不接。”
虞悦扯了扯唇，歪着头反问：“你给我打我就得接吗？每天给我发消息的人那么多，我一定得回你吗？”
许雾欢明显没想到虞悦会突然浑身带刺，愣了两秒，叫她的名字：“虞悦。”
虞悦弯唇：“还记得我名字呢，我还以为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你又在闹什么？”许雾欢不解，“我问你昨晚在哪儿。”
“谁知道呢，也许在和某个妹妹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虞、悦、”
许雾欢被气得不轻，锐利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许久，却没有再说出话来，不擅长争吵的她在良久的沉默后，甩袖离开。
外面天寒，她穿着单薄的毛呢大衣，虞悦张唇在门打开的瞬间想叫住她。
可声音被一段来电提示音打断，许雾欢拿起手机放在耳旁，说了句：“好，马上来。”
也许是她的错觉，竟然会觉得许雾欢的在声音在接通电话时温和了许多。
这像一根刺生生地扎进她心里。
因为了解，所以她知道许雾欢有多生气。
也知道，握着门把手停住步伐的许雾欢想听什么。
可她没有再像以前一样低头，阻拦离开。
许雾欢好像习惯了，这十年来，已经习惯了她的主动。
不管谁的错，谁先吵架说狠话，总是由她来主动。
她引导，她询问。
因为她焦虑不安，不舍得离开，所以永远是那个沉不住气先主动的人。
凭什么。
为什么。
难道真的不爱了吗？
关门声狠狠撞进她的大脑。
不爱了吗。
可明明有问题的是许雾欢。
喜欢逃避的也是许雾欢，为什么她会难过会想挽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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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焦虑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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