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钦因他这一句话而僵在了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说什么?
喜欢……他?
晏钦突然很想笑,也真的笑出声来,捂着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眼泪却掉了下来。
这么会这么可笑呢?
他不想被顾琤发现,因此一直垂着头,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一滴滴砸进光照不进的黑暗里。
顾琤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向前走了一步。
晏钦见状,终于抬起了头来,一边用手指把眼角的泪水擦干,一边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好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晏钦……”
顾琤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刚一开口就被晏钦打断,“你说你喜欢我?”
顾琤没有言声,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一般,只轻轻颔首。
晏钦见状,顺手端起床头柜上的那杯牛奶来到他面前。
然后把杯子举起,笑着说道:“那你知道我不能喝牛奶吗?”
顾琤闻言,怔了片刻,面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
晏钦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把杯子重新放进了他的手里,声音淡淡的,似乎早已习惯一般无悲无喜,“你不知道。”
不知道他乳糖不耐受,从来都不喝牛奶。不知道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也是他的生日。不知道他不爱吃酸的,所以从来都不吃橘子。
他不知道,或许也可以说是不关心。
其实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也总会有那么几丝温情。
每次晏钦送到公司的饭,他都会吃净。生病时他也会照顾自己。甚至结婚第三年的时候,顾琤还抱回来过一只小猫送给了他。那是晏钦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很是惊喜,日日精心抚养,但那只猫也只陪了他三年而已。
有一次晏钦没关好窗,猫咪不小心跑了出去。
后来便再也没回来了。
晏钦找了整整一晚也没找到,第二天灰头土脸地坐在马路牙上。
不知坐了多久,一抬头就见顾琤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晏钦一看见他,眼眶就红了,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猫丢了。”等他走过来时,晏钦垂着头说道,声音中满是自责。
顾琤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然后把他扶起,安慰道:“没事儿,我们回家吧。”
如果他不是结婚七年,顾琤第七次忘掉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如果他能有一次发现,每次他去公司时秘书端的牛奶他从未喝过。如果他能看到不知何时自己对他连笑容都开始敷衍。
那么说不定晏钦还会愿意为了那点他若有似无的温情而继续忍耐,这句喜欢也会逼着自己相信,他们也还能继续走下去。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顾琤向来薄情,对他从来都只是看似关心,实际上毫不在意。
那又为什么要说喜欢呢?
应该只是不习惯吧。
毕竟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在一起七年,分开时也总会有几分不舍。
顾琤可以把这点微不足道的不舍当成喜欢,但他不能。
他已经糊涂了七年,再糊涂下去,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
“顾琤。”晏钦叫他,声音中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疲倦,“不管从前我们感情如何,但现在的我不记得你了,也不想再继续这段婚姻,所以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顾琤望着他,黑色眸中波澜微起,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喑哑,“你的意愿是什么?”
“离婚。”
顾琤闻言,喉头微微滚动,还未说话,就听晏钦继续说道:“顾琤,我不爱你了,求你放过我吧。”
顾琤还未说出的话,就这么被重新咽下。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明明是自己提的离婚,可是晏钦看着眼前的人,却只觉一颗心从内到外细细密密地裂开,一点点将他撕扯,太痛了。
这份畸形的感情在他身体里经久积年地生长,扎进他的肌肤,埋进他的肉里,吸干他的血液,缠绕他的骨骼。
挤压,掠夺,最终与他融为一体。
稍稍一动,便是痛不欲生。
可是再怎么痛,也得继续,毕竟断尾才能求生,他已经赔了七年的光阴,实在没有精力继续耗下去。
“你不同意离婚也没关系,我明天会请律师去法院起诉,双方父母那边我会想办法去说。”
晏钦说着,脸上出现一丝疲倦,“我累了,你出去吧。”
顾琤这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端着微凉的牛奶转身走了出去。
晏钦一直低着头,因此并没有看见。
往日一向冷静自持的顾琤,也会乱了脚步,在他面前慌不择路。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将晏钦折磨得心累不已。
他身体本就不好,此时更觉得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连衣服也没换,就这么躺下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晏钦是被闹钟吵醒的。
他有些烦躁地把铃声按掉,然后又在床上磨磨蹭蹭地赖了一会儿,这才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
洗漱完毕后,晏钦下了楼。
因为快迟到了,他也没打算再做早饭,想着到公司楼下买点。
没想到刚一下楼,就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
是一盘抹着蓝莓酱的三明治,旁边还有一杯豆浆。
晏钦对于这有意无意的殷勤并不放在心上。
正准备走,却见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便签落到了他的面前。
晏钦捡起来,一看就是顾琤的笔迹,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记得吃饭。
晏钦见状翻了个白眼,然后把便签折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当作没看见。
眼看就要迟了,晏钦也没再耽误,一路飞奔出去拦了一辆出租就向公司赶去。
到了公司楼下随便买了个面包就匆匆跑了进去。
刚进去,就见电梯门正缓缓合上。
因为跑得快,还是赶在电梯门彻底闭合前冲了进去。
“好险好险。”晏钦道。
抬手刚准备按下十一楼,却见已经有人按过了。
晏钦一愣,抬头看去,然后就见屈茂行竟然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正静静地望着他。
估计刚才的丑态全部被他尽收眼底,因为他眼中明显还残存着没有褪去的笑意。
晏钦本来还想直接在电梯里就开始吃早饭,现在也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双手抱着面包,干笑道:“起得有点晚。”
屈茂行笑了笑,回道:“不用着急,我又不会记你迟到。”
晏钦闻言,向他那边站了一些,道:“那就多谢了。”
说着,压低了声音,“其实也不能怪我,你觉不觉得咱们上班的时间有点早?”
屈茂行闻言点了点头,“是有点。”
“对啊,不都是朝九晚五,为什么咱们八点就要上班?唉,没想到有一天,我姐也成了万恶的资本家。”
屈茂行没忍住,轻笑出声,“不怪你姐。”
“不怪我姐怪谁……”
话还没说完,电梯已经到了,晏钦也没再说下去,两人一起并肩下了电梯。
众人见了屈茂行,瞬间像打了鸡血,一个比一个充满激情。
周围人多了,两人也不好再聊下去,只道了个别,晏钦便向自己的工位走去。
好不容易坐下,正准备啃面包。
旁边戴眼镜的小姑娘突然探过头来,冲他比了个拇指,“不愧是二公子,居然能和屈总一起谈笑风生。”
晏钦一边把面包拆开,一边回道:“我们就是恰好在电梯里碰见了。”
“那你们都聊了什么呀?”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们都觉得晏钦随和没谱,因此和他几乎无话不说。
晏钦回道:“也没什么,就是说公司没人性,为什么上班时间比别的公司提前一个小时。”
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姑娘一脸敬佩地望着他,眼神很是微妙,“那屈总怎么说的?”
“他说他也觉得。”
小姑娘闻言抬手捂住嘴,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晏钦看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忙问道:“怎么了?你笑什么?”
小姑娘回道:“其实这个事儿也不能怪公司。”
晏钦:“嗯?”
“公司规定的一直是九点上班。”
晏钦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就听她继续说道:“只有咱们研发部上班的时间比别的部门提前了一个小时。”
晏钦撕面包的手瞬间顿住,他抬手指了指屈茂行办公室的方向,“他提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
晏钦:“……”
手里的面包瞬间不香了。
正愣神之际,就见那戴眼镜的小姑娘推了他一把,然后迅速坐正身体,摆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晏钦还沉浸在刚才社死的悲哀中难以自拔,因此反应慢了一秒。
等他意识到小姑娘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身后已经响起了屈茂行的声音。
“晏钦,和我出来一下。”
晏钦一转头,就见屈茂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正望着他。
“好。”晏钦说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面包,起身和他走了出去。
晏钦本以为是去他办公室,没想到屈茂行却径直走进了电梯。
晏钦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多说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没想到屈茂行却直接下到了地下车库,然后找到自己的车,坐了上去。
晏钦一脸懵逼地上了车,问道:“这是去哪啊?”
“见客户。”屈茂行道。
晏钦没想到这么突然,一时间有些欲哭无泪。
谈生意就谈生意,怎么不早说?
早知道他就把那块面包带上了。
其实倒也不是饿,只是他有个毛病,不吃早饭的话肚子就会一直接二连三地叫个不停。
想到一会儿可能发生的场景,晏钦只能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希望它能争点气。
正忧愁时,却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晏钦跟着屈茂行下了车,然后就见面前的哪里是什么公司,而是一家早餐店。
晏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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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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