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杨度一瞬间的失态,许玄辄微微一笑,并没有把杨度的变脸放在心上。总归这人一直是这么让人捉摸不定,她不笑了还让人放心一些。
唐小楼却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从前一直听说许玄辄单恋表姐,然而如今让她看来,这完全是反过来的啊!
自己不会被杀人灭口吧?!唐小楼有点坐立不安了。
“表姐,你坐!”唐小楼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咧开嘴朝着杨度笑,她一边说,一边拍打着自己身边的位置。
杨度看着许玄辄旁边的位子,眼神定了定,脚步却没有挪动。
“?”唐小楼惊了,表姐该不会还想要做许玄辄旁边吧?这是嫌弃自己?难道表姐真的是被甩的?
杨度见唐小楼和许玄辄都没有说话,一下子走到了许玄辄身边。
“这座位有人了。”许玄辄仰起脸客套轻笑一下,低头又变成原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穹顶上的琉璃风灯撒下了星星点点的光,落在了许玄辄的眼睛里和唇边。
这释然又无拘束的笑容好像跨越了三年晨曦和暮色,于这一瞬间哗啦啦地到来,又从指缝中流走。
留也留不住。
她忽然又想起两个人没有结婚的时候,许玄辄对着她就像是一朵向阳之花,笑起来能把冰山融化。她有多久没看到许玄辄这种全然无顾忌的笑容了?!
杨度看着许玄辄光辉灿烂的眸子和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心中重重一跳,下意识也想要跟着笑一下。
然而之前笑得太久,她便有些僵硬了,杨度将背在背后有些冰冷的手拿出来,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立门又重新被打开了。
“我回来了,久等了抱歉!”还没等杨度将疑问说出口,邓思蕤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刚刚去买了个单,我和宣宣久别后的第一餐,我还是觉得应该我付钱比较好。”邓思蕤爽朗一笑,而后目光疑惑地道:“我们还叫了其他人么?这位是?”
杨度:?
她这才恍然似的明白刚刚许玄辄说了什么话。
“你好,我是杨度。”她脊背挺得板正,直直地走向了唐小楼身边坐下。
“你好,我是邓思蕤。杨度?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邓思蕤绞尽脑汁:“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最讨厌的……哦,哦!没事了。”
全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邓思蕤读空气的能力,在这一刻点满了。
由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空气中的气氛更加奇怪了起来,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这奇奇怪怪的氛围才停了停。
“来来来,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最讨厌应酬的唐小楼内心崩溃的开始招待起来。周围不停发散的冷气还有持续加重的可能,她这会儿隐隐后悔起来——不应该再让杨度过来的。
许玄辄并不关心中间的刀光剑影,她平心静气把这场面当成了一场试炼,因而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就坦然自若地吃起了前面的蝴蝶参。等到南苏招牌菜的开水白菜上来之后,许玄辄又将香而不腻,混杂着火腿的咸香和高汤浓香味的汤汁浇在菜芯上,很快菜芯就开出了一朵花。
看着这朵柔嫩的花,许玄辄蓦然有了点成就感,脸上露出了笑容。
“要吃皮皮虾么?这个虾名字好像叫富贵虾,希望你选择复出了能够富贵。”邓思蕤接着道:“以前我吃五只你吃一只,你讨厌剥虾还是我来吧。”
正在喝粥的杨度便看着那个自我介绍叫做邓思蕤的人,脸上露出了刺眼的微笑。
“你又来取笑我!”许玄辄舔了舔唇,伸手拿过了稍小个头的虾虎:“我现在可是全能选手,什么都会了。”
说着她手上用功,努力拆解起来。
“是吗?”被拒绝了,邓思蕤半点尴尬的痕迹都没有,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那宣宣我们两个就来比比谁剥虾更快一些!”
说着,她手上也佯作用力了起来。
许玄辄眼睛一睁,骨子里的不服输竞相招展,她便更加努力地剥虾。
最后果然是她赢了。
“哇,你真的好快。”邓思蕤低声对着许玄辄笑道:“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
许玄辄唇边的微笑微微收敛了一下,半晌才摇头道:“唯手熟尔,勤加练习的效果。”
说完许玄辄也不欲让邓思蕤深究,便很快换了个话题。
然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拿起皮皮虾的杨度,听了这话却仿佛触电似的停住了手。
口干舌燥,百口莫辩。
这话不是对她说,却又句句敲打在她的心上。从前装作看不到听不见的事,如今慢慢地摆在了她眼前。
杨度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想要抽一支烟,她的手一下捏紧了皮皮虾的坚硬外壳。
手中的刺痛好像比不过心里的沉闷,杨度看着被邓思蕤逗得开心的许玄辄,面上依旧温凉淡漠,拇指却慢慢湮出了血痕。
…
好不容易用完这一餐,目送着许玄辄回家,杨度一身疲惫的返回老宅,她眉头拧得紧紧,心中烦闷。
夏日天气闷热,老宅的空调开得很低,杨度扯了扯身上的衬衣,只感觉凉风从脖颈中灌入。
“父亲,祖母。”杨度将简约大方的西装外套抱在怀里,想通过这样减轻一点寒意。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杨靖岷看着身边健康精神的儿子,又看着病恹恹的杨度,心中的天平愈发不自觉偏移。
再想到两个人的母亲……杨靖岷的声音愈发沉了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你还知道回来。”
杨度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好像分离开了,她的灵魂已经脱离躯体,站在典雅的欧式水晶灯上俯瞰诸人,人却要直面这一切。
“嗯,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的么。”杨度扯着身子往自己房间走,她纤长的手指捏紧西装扣子,像是给自己找一个着力点一般。
“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语气么?杨度你真是翅膀硬了。”杨靖岷眉头拧得更紧了,眉心有了深深的印痕,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杨度敢这么说话。
杨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杨靖岷一眼,不为所动:“那父亲,您有什么事情么?有事直说罢。”
杨靖岷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他指着旁边的杨聪威严道:“我不是吩咐过要让你弟弟先进公司历练一下么?你怎么还是没有给他安排?”
被杨靖岷点到,今天又换了一身行头的杨聪抬眼看着杨度笑。
杨度微微叹了口气,说话却是丝毫不留余地:“我要一个废物蛀虫进公司做什么呢?”
“阿度,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妇人脸上很是不悦,她环了三五个翡翠镯子的手拍了拍杨聪的大手,颤颤巍巍地表现着自己的不认同。
杨度心里头戾气愈发深沉,有的来自今晚那不成功的散心宴,有的来自眼前这群人,还有的是难以言喻的委屈和迷惘。
她倦怠地看着杨聪,居高临下地道:“我只是把他的行为高度概括了一下罢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应该怪他,与我何干。”
“你真是太放肆了!”杨靖岷重重地拍了茶几,他沉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弟弟,你们可是血脉亲人。”
“血脉?”杨度垂眸,看着自己手臂露出的一小节淡蓝色血管,竟然没忍住笑出声。
公司现在是她掌控了,难道这些人以为用“孝”和“血脉”这东西就能压制住自己么?
她刚要再说话,就见唐意欢从拎着包包带着保镖从大门走了进来。
看到杨度在罚站似的站在一边,她还愣了一下,而后再看到杨靖岷在家里,她就明白了。
肯定是这个狗东西就作妖了。
“杨靖岷你朝着谁耍威风呢?”
“这是三堂会审呐?嗯?”
唐意欢连自己屋子也不进了,她顺手把手提袋放在一边,贵妇姿态地坐在沙发上。
杨度望了她一眼,心中的不悦愈发山呼海啸一般涌来。
“来,你说说有什么事?杨家有今天,和我唐家也脱不开关系,我听听你又要求助什么了。”
自打唐意欢一到,攻守一下子异势。她眼神锋芒毕露地瞪向杨靖岷,又看了一眼有心想要插话的老太太。
老太太被这死亡视线一看,朝着杨度叹了口气,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孙女还有儿媳妇,半晌摇着头上了楼。
杨聪见状,便上去扶着老太太离开了。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杨靖岷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要不是唐家……要不是唐家!
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了三个人,杨度看这两个人又要争执,她用力捏紧拇指,用力得像是要把血液从伤口中挤出来。
“你不和我一般见识?”唐意欢半步不退让:“如今你应该求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才对,杨度也是你的女儿,我如今还没离婚呢,你就这么对颂颂,你真是、”
“颂颂?呵呵。”杨靖岷听了这名字,看着唐意欢,又朝着杨度意味不明地道:“是啊,杨度是我的女儿,所以别拿她当缅怀死人的工具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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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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