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成在监听到情况不对的前一刻,已经着手调动了手边所有的警力,自己则领着特别行动小队直接上山。
大规模的警力调动需要时间,但眼下江叙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沈聿成一路踩着油门上山,抵达山腰时,那里还盘踞着不少人。
车赛已经被叫停,一些不明就里的选手看到接连开上来三四辆治安局的车,都有些慌张,场面骚动不已。
沈聿成推门下车,“都不准动!”他从西装外套内掏出证件,肃政总署的徽章在周遭车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冽的光,“G城治安局。我们接到举报,有人违规举办环山竞速车赛,并涉嫌重大刑事案件,请配合调查!”
随行的一名巡查也拿出自己的证件,“这里负责人是谁?麻烦出来一下!”
叶西航从车上下来,“治安官,哦、巡查长。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这是我的名片,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巡查长?”
说着,就将名片递了出去。那巡查长收了名片,扫了一眼后脸色微变,偷偷望向沈聿成。
“环山赛的备案都是齐全的,绝对不存在违规。”叶西航脸上带着世故的笑,又送了根烟,“这位长官,怎么称呼?”
“少来这套,”沈聿成扫视现场人员,视线掠过地面眼镜的残骸,“所有涉赛人员全都在这吗?”山道上并没有搜寻到江叙以及周乐轩的身影。
“没错,都在这了。长官需要调查什么,我们都积极响应。”
“参赛名单在哪?”
叶西航一愣,胳膊戳了戳身旁的小弟。一头黄毛的小弟连忙回叶西航车里取了一沓A4资料出来,殷勤递送到沈聿成手里:“长官,这是所有参赛选手的资料。”
沈聿成低头快速翻看,所有名单中都没有那三人的名字。他把资料扔到小黄毛手里,睨了眼叶西航,“山脚一直处于封路状态?”
“这个自然,”叶西航说,“我们的比赛都是按规矩来的,备案、车检、封路,全都合法合规。”
沈聿成余光看了眼巡查长,巡查长赶紧与山下的治安官联系,确认后附耳说:“山下从比赛开始后就没有人员出入了。”
“知道了。”沈聿成微微点头,叶西航还想上前说什么,沈聿成直接挥手拦开,“请不要妨碍公务。”
他独自上车,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我要上山一趟,巡查长,这里由你负责。支援的警力马上就到,所有违规改装的车辆控制好,一个都别想跑。”
叶西航的脸登时煞白,“嗳,长官!靠!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喂!”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轰轰的引擎声。
冰冷的山风带着细小的砂砾打在沈聿成的车窗上,他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但这只是一台用来执行公务的车子,即便这样猛踩油门,速度还是太慢了。
仪表盘上的指针不断朝右摆动,视野随着飙升的车速逐渐变窄,窗外的密林急速后退,变成了没有形状的黑色阴影,一团接着一团,出现在沈聿成的余光里。他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闪过江叙的脸,和五年前的那天一模一样。
沈聿成从不质疑自己五年前的选择。
他与江叙是合法夫妻,却并不意味着时刻都要绑定在一起。只是出国几年而已,又不是移民定居,中间也可以申请休假回来——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义无反顾地坐上了前往德国的飞机。
在德国一切都好,他母亲本就是德国人,所以他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习惯当地的风土人情。
只要四年。
他和江叙还那么年轻,往后会拥有数不清的四年。
所以当他第一次得到批准休假,回到S市的家中,看到玄关上那张离婚协议书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身陷梦中,身陷在某个完全不受自己掌控的噩梦之中。
他讨厌本能,讨厌被影响,讨厌一切不可控;可是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只有脱缰野马一样的本能。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的现在,他仍旧毫无长进,被江叙左右着。
盘山公路蜿蜒难行,每过一个弯,沈聿成都必须将方向盘接近打死。轮胎贴着栏杆擦过,车身被擦出火星,发出刺耳的回响,但他的双手仍旧紧紧握在方向盘上。
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尾灯的光亮。
他猛地长按喇叭,脚下将油门彻底踩死,整个车身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一冲而出,别停了前方那辆黑色奔驰。
山路上充斥着轮胎严重磨损的焦臭味,沈聿成开门下车,叩响那台奔驰的车窗。
“下车。治安局例行安全检查。”
车窗摇下,周乐轩呵呵笑道:“这不是S市特派官,廉察组的沈聿成沈组长吗?我常听我姑姑说起你呢。这么晚,怎么干起了交通科的活?”
沈聿成垂眼冷冷看向周乐轩,“请你立刻下车。”
周乐轩耸耸肩,打开车门下了车。
沈聿成森森然扫视汽车后座,那里空无一人。他合上门,走到车后,修长的手指叩动后车盖,“打开。”
周乐轩脸色一变,“后尾箱有什么好查的!难不成我还能塞个死人进去?”
“周乐轩先生,我现在不是在同你商量,这是命令。请你打开!”
月光穿透浓雾,缭绕在沈聿成身旁,给那挺拔的身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周乐轩看着沈聿成灰蓝色的眼睛,不知怎么地,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故作镇定地一笑,手指在尾箱盖上摸索了几下,却始终没有找到开启的按钮。
“沈组长,我看还是算了吧,根本没这个必要。”
沈聿成低眉划了几下手机,屏幕的微光在他眼底静静地闪烁,“别再让我重复。”他暗灭手机,山雾很浓,大概一时半会难以散去。
周乐轩缓缓打开了车尾箱。
这辆家用奔驰的尾箱做得十分宽敞,内里的装饰延续了车身全黑的冷酷风格,黑漆漆,空洞洞,什么都没放。
“你看,”周乐轩抱起双臂,“我就说没这个必要吧。”他好整以暇看向沈聿成,“我从来不在后尾箱放东西的。”
“是吗?”沈聿成略偏过头,“不知道周乐轩先生急匆匆是要去哪?”
“这么晚,当然是回家了。”周乐轩笑着说,“我姑姑不久前在香樟山顶买了套别墅,其实平时不太住的,就是最近心情不大好,想着说来山里小住几天度个假。毕竟住得高一些,蚊子也能少一点,沈组长你说是不是呀?”
一阵风起,沈聿成站在冷厉的山风中,目光平静得可怕:“住得高,蚊子是少些,只是毕竟是山里,蛇虫可比蚊子更凶猛,苏女士和周先生也不怕被咬了。”
“没关系,我们家,药多得是。”周乐轩看了眼手表,“时候不早了,沈组长要是没别的事,我真得回家了,姑姑已经催了我好几趟了。”
“既然这样,就麻烦周先生也带我上山一趟吧。”
周乐轩一阵惊愕,“带你上山?”
沈聿成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向自己停在一边的车,“你看,车子抛锚了,只能等山下的同事处理完事情再上来接我了。在这期间,我想暂时去周先生家里歇歇脚,”他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周乐轩,“不会打扰吧?”
“哈……”周乐轩绷紧脸,“不打扰,欢迎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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