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齐最近很烦恼，上班总是愁眉苦脸的，时不时就叹口气，同办公室的江鸣询问未果，便不再管他，戴上耳塞继续自己的工作。
中午打饭的时候黄齐怼了江鸣一胳膊肘提醒他往左边看，顺便喊了一声：“方工，帮我和江鸣占个座呗。”
方随冲他点点头，端着打好的饭继续往前走，江鸣四周看了看，小声对黄齐说：“你声音怎么大，而且怎么还叫方主任方工？”
黄齐挠了挠头：“习惯了，而且你不觉得方主任听起来有点老吗？”
已经到了选菜窗口，江鸣不再说话，等两人都打完菜，走到人流比较稀疏的地方，江鸣才压低声音说：“他刚上任不久，工作不一定好开展，我们对他言语上尊重一点，拉开点距离，也算是给别人打个样。”
黄齐哦了一声，又开始垂头丧气的，江鸣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惹他不开心了，忙着解释：“只是我自己的感觉，没有说教的意思。”
黄齐两眼无神地看过去：“啊？哦，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刚说完，黄齐的袖子被扯了扯，“往哪走呢？”
黄齐把餐盘放到方随的面前，江鸣坐到黄齐的对面。
黄齐欲言又止，看了眼江鸣，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地说：“方随哥，你以后不回我们办公室了啊？”
以前他们小组共处一个办公室，共同负责分发下来的植培项目，现在甚至不在同一个科室，见面的机会很少，暂时还没有新的同事加入，但总感觉不适应。
方随说：“应该不会了，怎么了？”
黄齐往嘴里大口添饭：“没事。”
方随看向江鸣，江鸣微微摇头：“黄齐最近心情不好。”
黄齐怨怨地翻了江鸣一眼，江鸣接着说：“您离开之后，我们都很想您。”
黄齐靠了一声：“你怎么还突然抒情啊？正吃饭呢？”
方随笑笑，随后思忖道：“你们现在负责的是比较基础也比较重要的植培，如果想要调过来也可以，只不过负责的工作内容可能会完全不同，不利于个人能力的提升。”
江鸣吃饭的动作停住，“可以吗？”
方随点头，然而黄齐的脸色却越加难看。
吃过饭后，三人一同归还餐盘，路过其他一行人的时候，黄齐突然开始训斥江鸣：“方主任说的你就听着，你怎么好像听不懂话呢？”
引来旁人侧目，江鸣非常无语，但还是配合着说了句明白了，迅速归还完餐盘离开。
黄齐则是在进入电梯后掳住方随，“方主任，去我们办公室探探亲？”
方随已经按了楼层数字，“走吧，让我看看你们最近的成果。”
黄齐立刻松开了手。
一进办公室，黄齐立刻锁住门，把椅子推给方随，自己倚在桌上，并吩咐江鸣：“你把椅子搬过来。”
见他表达欲这么强，方随和江鸣都非常配合地看着他。
“呃……”黄齐突然卡了壳，“呃……我就问一个问题啊。”
“如果让你们选新居住星，还是现居住星，你们会选哪个？”
方随和江鸣对视了一眼，黄齐开了个头，后面的部分就好说了许多，“我爸妈好像说要搬家，我哥的公司也有迁移的打算，但我有点，唉，我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但如果他们真的都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也挺没意思的。哦，我爷爷奶奶倒是不走，但还是不太一样，你们懂我意思吧？”
“新居住星已经可以住了吗？”方随问。
黄齐嗯了一声：“应该可以了吧，我爸爸单位有第一批的搬迁名额，目前在收集意向表，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迁移过去，但我爸妈的意思应该是想过去。”
“你们呢？”
“对了，你们先别跟别人说。”黄齐补充道。
江鸣即刻回答：“我不走，我妈不会离开第九区，我肯定不会一个人走。”况且在他看来，搬迁名额也不是想拥有就可以拥有的，第九区势必会被排在最后，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扫兴。
接着黄齐看向方随，方随同样说：“我也不会走。我父母还在这里。”
黄齐和江鸣是知道方随父母去世的事情的，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办公室中多了声叹息：“可是我也不想走。我觉得我现在工作得好好的，生活挺规律的，突然换个地方多怪啊？我小时候去昼寒星就水土不服，去G682星不会直接死在那吧？”
方随立刻打断他：“别瞎说。”
黄齐垂头丧气道：“唉，好烦啊。”
方随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可能去到之后会过得很好，就算去到之后会不适应，那也是之后的事情，没必要现在就开始不开心。”
黄齐又叹了口气：“我都劝了他们了，不行咱们就再等等，第二批第三批再去呢，他们都不太愿意，好像首批有什么政策。然后就是我们星球的环境确实越来越不好了，他们就觉得早去早好，这都什么事儿啊！”
方随从桌上捞起一包饼干丢给他，“再叹气都要叹饿了。”
黄齐撕开包装袋，方随看了眼通讯器，“我下午约了人，先走了，这边的事情做完了可以去我的科室转转，最近又做好了一批待测品，有喜欢的可以直接带回去。”
黄齐呜呜几声：“谢谢方工，方工再见。”
江鸣也说了声谢谢，送方随出门。
接着方随换好衣服去了生产线，朱苓已经在办公室外间喝了一杯茶。
“来这么晚，怎么对待大客户的？”
方随把实验服递给他，“大客户，走吧。”
朱苓今天来是进行香氛验收及挑选的，方阳生日过后不久，他就重新和方随谈了合作的问题。
他负责提供香氛外装设计及发售宣传，方随负责产品内容研发，上次是进行了初步意向的互选以及对于香氛味道的指定，这次是过来进行进一步的挑选及调改。
由于产品线刚刚开设，目前生产的产品只有两种，藤条香薰和液体香水。
朱苓不懂行，但有个人倾向的喜好以及市场敏锐度，事先描述了普适性较高的两款香型，制作出来的味道和描述几乎一致。
朱苓不禁感叹：“真的还挺厉害的，上次方阳说得没错，也许后面可以设计一些小众定制款，用户定位变一变。”
方随将试香片喷洒上除味剂，丢进废弃桶里，重新拿出一款香水，“这个还在调配中，你试一试，有的同事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所以不一定会投产。”
方随将冰蓝色的液体滴入试香片，朱苓接过去仔细地嗅了一会儿：“你好像确实比较喜欢这种味道，你家浴液是不是也是这种类型的味道？”
朱苓将香片甩了甩，“好像有点像雨露？确实有点小众，但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来着。”
方随接过香片，按之前的步骤处理后丢进废弃桶，“你刚刚不是说用过我家浴液吗？”
“哦。”朱苓思考片刻，“味型确实比较小众，可能不太适合批次投产，我建议先是选择一些大众喜爱度比较高的，你觉得呢？”
方随表示认同。
后面又试了好几款，朱苓觉得有点累，干脆让方随把其余的产品拿到他办公室里，一边歇着一边评测。
尽管方随讲了种种——比如香水在纯净环境下呈现的气味更标准，没有专门的隔离通道气味产生融杂会形成误差，朱苓还是以大客户的身份要求登堂入室，并给出理由为，“我现在给出的就是非专业意见，也需要非专业场景。”
其实就是累了。方随看着他疲惫的黑眼圈同意了。
结果朱苓变本加厉，得知方随的办公室里有个人休息室，直接去浴室间冲了个澡，换上方随的睡衣躺到床上，让方随在旁边试香。
方随问他：“你像话吗？”
朱苓打了个哈欠：“体谅一下，最近接触的客户酷爱酒吧，昨天陪他蹦到三点，挣个钱我容易吗？”
“我看你是全好了。”朱苓的骨裂确实好得很快，仅仅过去一周就恢复正常。
“没好，被你妹气得血压不好。”
方随沉默片刻：“你们在谈恋爱？”
朱苓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没啊。”
“哦。”方随不再过问，朱苓反倒心痒痒的，接过他新递过来的试香片差点没闻出来味。
“还挺好闻的。”朱苓反应过来点评道，“有种，呃，我不知道这么形容合不合适，有种香香软软omega的味道，恋爱的感觉？反正就是甜甜的，挺好闻的，应该会卖挺好。”
“我又没说我自己！你什么眼神？”
方随移开目光，“我知道你没说你自己，方阳说过你是烂橘子味。”
“靠！”朱苓正想发火，方随已经低头将他刚刚的评价记录在册。
“你们死Beta，又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就在那造谣！”
“信息素的味道是具有独异性的！即使是相似的味型，也会有种种细微的偏差，我跟你形容不出来，但我要告诉你，老子是全世界最好闻的橙子味！”
方随重新递过去一个新的香片，朱苓问他：“喂，你之前的那个Omega，你知道她信息素的味道吗？”
方随见他不接，直接把香片凑到了他的鼻尖，“什么Omega？”
“就大学的时候经常一起跟你吃饭那个。”
“哪有，别造谣。”
“我——”
方随摆了个停止的手势，示意自己要接通讯，朱苓接过他手中的香片翻了个白眼。
等他挂断通讯，朱苓刚想接着说，又多嘴问了句：“谁啊？”
方随犹豫了下，如实回答：“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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