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暄把手机埋进了被子里,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又把手机刨了出来:[衣服还没还你。]
方随正和妹妹并排蹲在院子里,一个举着烟花棒,一个举着打火机,见哥哥又一次拿起手机,不满道:“你是收了钱的,怎么还不好好干活?”
方父方母不允许方阳独自使用打火机,怕她乱点东西,方阳只好求着哥哥在一旁陪着她玩,并付了一大笔雇佣金。
咔哒一声,火苗再次跃出,方阳不知疲倦地将新的烟花棒凑过去。
方随回复:[没关系,有时间再给我吧。]
后面陈恪暄就没再发过来消息,方随这才开始专心致志地履责,不过没过十分钟,方祉然出来催促道:“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哦,赶紧睡觉,听到没有!”
方阳装没听见,方随把打火机揣回兜里,站起来拍拍裤子往屋里走,方阳立刻嚎了起来:“你们怎么这样啊!太过分了!我就想玩一小会儿会儿!”
妈妈没理她,只给了个背影,方随拐回来按住她的头顶揉了揉,“明天再玩,外面很冷。”
方阳瞪着他:“把钱还我,诈骗犯!”
方祉然听见了转头喊她:“那位在胡搅蛮缠的小朋友,再不回自己屋子我就要和你好好算账了。”
方阳快被气哭了:“偏心!我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你的妹妹!”
见方阳要往外跑,方随抓住她的帽子把她拎回了屋里,方阳见到在屋里正包着饺子的爸爸,怒喊道:“你也不是我爸爸!”
她爸直接懵了:“啊?”
方阳呜呜呜地跑回了自己房间,方随看向他妈:“把钱还她?”
方祉然叹气:“我都不知道该骂谁,你看看她现在多能买东西,买的都还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消费观已经有问题了!上个月你是不是又偷偷给了她零花钱?”
方随撇清关系:“没有,今年年初你让我不要给她钱我就再也没给过。”
方祉然无奈道:“那就是朱苓,你能不能别再让朱苓给她钱花了?真以为对她好呢?你妹妹这么不听话有他一半功劳!”
方随扶上她的肩膀拍了拍,“知道了,别生气。”
方祉然停顿片刻,说:“行了,睡觉去吧,我和你爸把饺子包完也去休息……你去哄哄你妹妹,哭久了睡觉会影响睡眠质量。”
方随说了声好,然后往方阳的房间走去,即将推开门时,他听到了方阳的哭诉声:“反正方随特别坏,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方随静悄悄地推开门,走过去坐到床边,方阳立刻把屏幕移开,朱苓在视频的另一边附和道:“方随就是欠削,等朱苓哥回去帮你揍他!”
方阳重重地点头,朱苓又说:“行了,洗把脸睡觉去。”
方阳依依不舍地将视频关掉,方随抓住她的辫子轻轻地扯了一下:“老妈说了,不许你再找朱苓要钱,小财迷。”
方阳装没听见,豪迈地用枕头擦了擦眼泪闭上眼睛。
方随挠了挠她的咯吱窝,方阳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好烦啊!”
方随语气软软的:“去洗个脸,不然第二天脸可能会起皮。”
方阳哼了一声,方随说:“你再闹脾气我真的生气了,上个月是不是刚给你买了条小裙子?我都没有告诉妈妈。”
方阳哼哼唧唧地说:“反正她就是偏心。”
方随点她的额头:“你好没良心,妈妈每天都要给你梳头发的,昨天你嫌冷不愿意起床还给你穿衣服,你多大孩子了羞不羞?”
方阳依旧哼哼唧唧,方随把她拎到浴室重新洗了脸梳了头发,回到自己卧室时,接到了朱苓的视频。
“干嘛呢方随哥哥。”
方随把他移远了一点:“你又在外面玩?都多晚了?”
朱苓抬手喝了口樱桃酒:“我这不无聊吗?没假,家都回不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我惆怅呐。”
方随说:“你刚刚不还说明天回来?”
“啊,请假啊,怎么?不想请客吃饭?”
方随实话实说:“你太能吃了,一直吃贵的餐厅我付不起。”
朱苓切了一声:“上次你放我和祁川鸽子我还没说你呢,这次必须请回来。”
方随想了想说:“行,但你以后别再给方阳钱了,不太好。”
朱苓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方随:“……”
朱苓:“……”
方随:“挂了。”
“哎哎哎别啊。”朱苓阻止他,“再聊会儿。”
方随看了眼时间:“你很无聊吗?”
朱苓点头:“对啊,不然我联系你干嘛?真以为我就欠你那顿饭啊,无聊啊,刚刚还给你发了条消息你没回。”
方随哦了一声。
朱苓:“……”
方随:“……”
朱苓:“挂了!”
朱苓从手机屏幕中消失,方随翻了下聊天记录。
朱苓:[你是不是有顿饭得还我?]
方随看了好几遍,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眼熟,打开了和陈恪暄的聊天页面。
[衣服还没还你。]
陈恪暄也很无聊吗?朱苓是因为一个人在外面,陈恪暄……
方随点开了对话框,已经很晚了,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发过去一条:[你现在无聊吗?]
陈恪暄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再次盯上了右上角的时间,不过这次没有故意等两分钟再回复:[还可以。]
方随问他:[晚饭吃的什么?]
陈恪暄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吃晚饭,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此时却不想告诉方随。
如果让方随知道他除夕夜连饭都没吃,肯定会觉得他很可怜,说不定还会说一些假惺惺的怪言怪语来进行善良的关怀。
想到这里,陈恪暄改变了主意,他已经看了一整天的假脸了,此时也想看看方随的。
[没有吃。]
接着过了五分钟的时间,方随都没有回复。
陈恪暄的脸在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下逐渐变黯。
神经病。陈恪暄脑子里出现了这个词,骂自己。
按灭屏幕的一瞬间,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然而陈恪暄已经不想看了。
他很少感到失落,情绪几乎没有过什么波动,但却会为没有立刻收到回复的消息感到,难过?
他也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被人轻而易举控制情绪的感觉太难受了,明明前一秒还平静无波,下一秒却产生流水的漩涡,心情降低到最低水平。
明明只是一条短信而已。
叮咚。
手机又响了一声,陈恪暄明明只是有点难过而已,听了这个声音开始有点讨厌方随了。
然后又是一声叮咚,讨厌接着又多了一点。
他拿起手机,对话框多了两条长长的消息。
[怎么会没吃东西呢?你和你家里人吵架了?饿不饿?你手边有营养液吗?算了,我家里还有点吃的,你介意是剩下的吗?我给你带过去?对了,我爸妈刚包好饺子,我蒸好了带给你?煮的不行,煮的带过去会烂掉。]
[还是说你有别的想吃的?]
陈恪暄始终没有回复,结果方随打了通讯过来。
“喂?”方随的声音很小,“你睡了吗?”
陈恪暄说:“还没。”
方随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恪暄以为他把通话不小心碰断了,方随才重新开口,这次声音恢复了正常,“我刚出门,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陈恪暄说出一个位置,方随说:“哦,我知道那个地方,但是我开车有点慢,可能会晚点才能到,你等下方便出来吗?”
陈恪暄缓缓地说:“不太方便。”
方随顿了顿:“那我把东西放到你家门口?你们家门禁严吗?”
陈恪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快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在云裳路口等你。”
方随说了声好,继续注意着前方的路况,快到的时候才发现通话没有挂断。
他以为陈恪暄睡着了,于是小声地喊了声:“陈恪暄?”
“嗯。”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我快到了,大概还有五分钟,你可以准备出来了。记得穿厚点。”
方随预估得很准,五分钟后,他看到了站在路口的陈恪暄。
车子停靠在路边,方随打开车门,把带来的东西拎下去。
“蒸饺有两种馅,一样带了10个,还有两瓶营养液,方阳说很好喝,你尝尝。”方随一边说,一边翻着,“还有烟花棒,我给你拿了两种比较好玩的,打火机也带了一个。”
方随讲解完毕,将袋子递给过去。
陈恪暄穿的是之前他给他买的羽绒服,拉链没有拉好,里面穿的是睡衣,领口有点大,露出的锁骨让他看起来有些瘦削。
方随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记得拿回去热一热。”
陈恪暄没有接:“太多了,我吃不完,带回去剩下会被倒垃圾的阿姨发现。”
方随觉得陈恪暄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愤愤道:“还不如你之前一个人住呢!这些人都怎么回事!”
但发泄完情绪方随就立刻反应过来,那些人毕竟是陈恪暄的亲人,便没再说些什么,“我们进车里吃吧,外面好冷。”
于是在新年第一天的凌晨,陈恪暄和方随共同分食了由二十颗蒸饺和两瓶营养液组成的年夜饭。
烟花也一起放了,直到躺到床上,陈恪暄脑子里还是人造花朵绽放的画面。
小小的,颜色单调的,毫无美感的。
不愿承认,但令人心动的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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