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男性Beta,方随身量偏高,面容清冷,但为人随和,处事得当,是许多Omega心目中的理想型,但作为一个Alpha的配偶却显得有些不够般配。
因此,结婚以来,方随从未同陈恪暄一起参加过对外的宴会和活动,自然也不会在公共场合有如此亲昵的姿态。
方随将自己的手挪开,陈恪暄看看他,随即把手放进自己的口袋。
飞行器驶入航道,远处天边铺满了尚未变得橙红的薄薄日光,四周霓虹未起,高楼裹着霞光,天色尚早。
方随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除了询问陈恪暄的意见,他还想知道陈恪暄尚存哪些记忆。
陈恪暄反问:“你要把我送走吗?”
方随哑然,陈恪暄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你之前说过,我是你的家人。”
虽然不是咄咄逼人的语气,但着实难以招架,方随解释道:“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就好像我问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把你送走,那里就是你的家。”
说到最后方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索性换了个问题:“就比如我现在想问你一下,你对这些地方眼熟吗?我们刚刚经过的这些地方。”
高处俯瞰四周的景物建筑,方随降低了飞行速度,陈恪暄看着窗外,很快收回目光,语气有些不好,似乎被方随的试探冒犯到,“我知道这是回家的路,前面应该再往左转。”
方随一时无言,左转后陈恪暄又说:“直行大概10分钟右转。”
“左转。”
“前面便利店的位置往前直走。”
一路上陈恪暄充当了导航语音助手,语气生硬,毫无感情,直到飞行器停在了家门口,他才转过头幽幽地说:“我又不傻。”
是对方随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的总结性回答,略带嘲讽意味,如果不是方随知道他是失忆状态,简直要怀疑他是在故意用言语捉弄自己。
晚饭是方随请的一个膳食营养师制作的,简历上填写的户籍显示和方随的母亲是同乡,做出的豉汁黄花鱼和白灼吊片果然很符合他的口味,但陈恪暄却吃得很少。
方随问:“不喜欢吃海鲜吗?”
陈恪暄看着盘子摇摇头。
“那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吃的我都不喜欢吃。”
方随:“……”
方随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有些不讲道理的孩子气,并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继续问:“你有什么喜欢的食材?下次我们可以吃那个。”
陈恪暄喝了一小勺汤,慢吞吞地说:“喜欢吃西蓝花,牛肉,面条。”
方随点头:“明天早上吃面条,我尽量做得好吃点。”
“谢谢。”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方随不算是个活泼的人,而陈恪暄甚至算的上是寡言,没有感情基础,连共同话题都少得可怜。
梁医生提醒过,在失忆初期强迫激活回忆可能会造成生理上的不适,因此方随不想过早频繁提及一些可能会触动他回忆的问题。
吃过饭,方随问陈恪暄想不想看电视,陈恪暄说好,接着方随找出玫瑰花馅的茶点,倒了一杯鲜牛乳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打开电视机并将遥控器交到陈恪暄手里。
“困了的话等会儿可以去卧室休息,我去花房,洗完澡后要记得擦头发,擦干才可以睡,你现在身体有些虚弱,不能感冒。”
陈恪暄没有说话,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钮切换光屏上面的节目,每个节目都是一闪而过,甚至没能清楚画面。
正当方随要教他正确使用遥控器的方法时,电视画面停在了一个新闻座谈交流节目。
播报的正是之前发生的飞行器坠毁事件,由于目前仍处于调查中,并未定性为恶□□故,但时政点评员的各类揣测依旧不少,此时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开发新的可居星对维持社会稳定性的必要性。
方随拿过遥控器将节目往前调了几个台,然后问他:“要去花房看看吗?”
坦白来说,方随很希望陈恪暄快点恢复记忆,但他并不清楚这次的事件是否和陈恪暄有关系。
接下来陈恪暄将面临一场预想的到的严苛审讯,在他尚未完全恢复,获得游刃有余周旋的能力之前,一无所知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陈恪暄看着电视上的广告答:“不去。”
方随思考了一下,劝说道:“里面有很多花,不想去看看吗?”
陈恪暄看他一眼,视线继续回到电视屏幕上,方随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走吗?”
两人一同走出了房门。
庭院里有方随精心打理的绿植,而花房则是装满了他进行初步培育的花种。
阳光玻璃花房在楼房的左侧,空间不大,四周摆着放着盆栽的置架,玻璃房安装有控温设置,方便根据植物的生长状态进行调节。
最初的庭院是一片未开拓的空地,也没有玻璃房的存在,后来方随主动包揽了整栋房子的绿化工作。
除了出于爱好,方随更多的是想在离开之前把这里装饰得好看一些。
这是一种微妙的回馈心理,相比较成为这个房子的另一个名不副实的男主人,他更愿意做一个付出劳动的园丁,虽然远达不到“钱货两讫”的程度,但实在是陈恪暄什么都不缺,也就显得他能做的太少。
正值深秋,花房里种植着一排霜叶兰,开花时间为冬季,此时仍处于含苞待放的状态,绽放时会发出清雅馥郁的香气,方随打算把这些移栽到庭院的入户小径位置。
方随给陈恪暄递过去个小凳让他坐在那,自己则是微微倾身,用小铲子顺着花盆边缘将霜叶兰挖出,敲掉一些旧土,查看根系的生长情况,用小剪刀修掉干瘪或腐烂的部分,在防腐消毒溶液里浸泡一会儿。
他的动作很娴熟,很快处理好一盆待移植的霜叶兰。
陈恪暄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方随问他觉不觉得无聊,他说不。
方随指了指旁边的小喷壶,“你可以去那边的花盆里有没有比较干的泥土,浇一点水进去。”
陈恪暄问:“你要把这一排都取出来吗?”
方随按下旁边的控制按钮,将玻璃房的玻璃由茶色转为透明色,指向花房外,“等会儿把这些种到那边,过段时间就会开花,很好闻,一进门就可以闻到香气,心情会变好。”
陈恪暄哦了一声,“我跟你一起吧。”
方随递给陈恪暄一个小铲子,正当他要用下一盆进行教学的时候,陈恪暄已经学着他之前的步骤开始做了。
令人意外的是,陈恪暄操作的每一个步骤很娴熟,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的样子,他的表情很认真,动作也很精准,和移栽相比更像是在进行精准的手术缝合,一丝不苟得让人有些想要屏住呼吸。
这幅场景让方随陡然想到刚结婚不久的时候。
两人有过一个短暂的蜜月旅行,由于陈恪暄工作繁忙,地点是纪助理选的——飞行时间只需要三个小时的美丽小岛。
那时方随刚解决好一系列的家庭问题,再加上入职不久就负责了研究所的一个重要项目,没有太多心思来欣赏风景,刚下了飞行器便开始了视频会议和方案制订。
为了不打扰到陈恪暄,他端着电脑在别墅角落的保姆房处理事务,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造成吵人的响动,他自认效率不低,但却从下了飞行器之后一直忙到接近凌晨。
处理完当日工作后,方随犹豫要不要去跟陈恪暄说点什么,他在客厅踌躇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推开半开的卧室门,方随看见了正保持着工作状态的陈恪暄。
面容冷肃而认真,空气似乎都是凝滞的,被开门的声响打扰后,陈恪暄看向他,表情由平静转为隐隐的不悦。
于是,没等陈恪暄出声,方随自觉关上卧室的房门,到了隔壁的小房间休息。
后来方随才知道那个时候陈恪暄正在进行一次规模庞大的商业并购,稍有不慎便会行差错池。从那时起,方随有了更为明确的认知,有时别人的提议可能是出于礼貌,自己如果不识眼色地答应了,往往会给对方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困扰,比如答应蜜月旅行这个礼貌性的提议。
保持距离做一个隐形人可能给对方造成的负担会更少,方随深谙此理。
很快,两个人一起将花盆里的植株全取出,放到旁边的一个折叠小推车里推到需要移植的地方。
原定区域的土壤之前就被方随提前松好,但这几天天气有些潮湿,方随摸了下土,用铲子又铲了几下,往里面洒了点自制的营养料。
往土里移植的过程中,方随再次发现陈恪暄做得很好,甚至比他第一次种植的时候娴熟很多,便不禁在心里感叹他优秀的学习能力。
也同样说了出来:“做得很好,比我第一次做好得多。”
陈恪暄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撇开了脸,用手指轻轻地拨了拨旁边盛开的粉橙色月季。
“喜欢那个花吗?可以摘回去摆在卧室里,很好闻的。”
陈恪暄看过去,方随从工具袋里拿出一把小剪刀,冲他咔嚓咔嚓比划了两下,“要吗?”
“嗯。”
粉橙色的花瓣柔软地蜷缩在一起,簇拥成一朵丰盈饱满的花朵,散发着柑橘和玫瑰的香气,闻起来比糖果还要美好。
方随递过去,“这个叫果汁阳台,是不是很漂亮。”
陈恪暄接住轻轻地嗅了一下,然后看向方随,他的眼睛很亮,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情绪,唇角有一个非常不明显的上扬弧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纯澈。
方随也跟着笑了起来,轻轻地用手指按在他的唇角上方提了一下,“你笑起来很好看啊,以后多笑笑。”
听了这话,陈恪暄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像是有些不知所措,方随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发现陈恪暄的脸被他的手指蹭上了一点泥土的痕迹。
洁净的脸上出现泥污会显得格外扎眼,方随下意识伸出手背想要帮他蹭掉,结果越擦越脏。
陈恪暄站着没动,任由方随在他的脸上鼓捣,然而方随完全辜负了他的配合。
方随抿着嘴唇看着陈恪暄弄脏的半边脸,“我们进去洗洗吧,刚刚不小心蹭到泥土,想帮你擦掉,结果越擦越脏。”
甚至最开始只是一抹痕迹,后面揉得半张脸都是斑驳的。
陈恪暄哦了一声,看上去又安静又乖巧。方随终于不再抿着嘴唇,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长相偏沉静,平时即使微笑起来也会有些疏离的感觉,但此刻的方随笑起来睫毛一颤一颤的,莫名让人想起午后穿过窗棂的阳光,小小一束光亮里的微尘做着无规则运动,将手指伸过去,里面的细小颗粒会绕着手指缠绵打圈,温柔而亲昵。
陈恪暄看向手中新鲜饱满的花,夜风在此刻吹来,花瓣轻翕,香气甜到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一片荒芜的空白出现了花团锦簇的颜色。
或许梁医生说得并不对。
他轻轻地用手指拨着粉橙色的花瓣,“方随。”
方随停下笑,嘴角依旧上扬,“嗯?”
陈恪暄改变了主意:“有点冷,我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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