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明明与她都是模特,而且有点撞型。
准确来说,冯明明只是几场出名的秀有古风元素,而柳思南则是因为李锦屏。
李家珠宝世家,李锦屏从小就拿着锉刀磨石头,自己买玉,自己设计,自己雕刻。
天赋一骑绝尘,经她手设计的珠宝有市无价。
设计行业向来互通,李锦屏挖掘了柳思南身上古典的气质,无限放大,最终征服了秀场。
本来冯明明与柳思南没什么能比的,但她性格外向,一来二去与柳思南相熟,成了相谈甚欢的好朋友。
柳思南至今仍然不知道李锦屏对冯明明的排斥从何而来,但她记得李锦屏的话。
“冯明明这个人,心思太深,性子太毒,不准再与她交往。”
柳思南当时都傻了,尽管李锦屏经常限制她的交友自由,可那都是高段位的手法,什么不经意间揭露她朋友的黑料、暗里打压她朋友让人知难而退,或者仅仅表露出微弱的不满,她的朋友就会因为害怕而远离她。
柳思南很笨,人又迟钝,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冯明明怎么了,”柳思南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走到李锦屏面前,“为什么不让我和她交往?”
李锦屏脸上有压抑的烦躁,根本没有解释,“没有为什么,不准就是不准。”
柳思南委屈地都快哭了,“可是她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啊。”
“思南,”李锦屏从她身边离开时停了一下,动作优雅,声音却冷漠,“你最好不要交任何朋友。”
柳思南因为这件事难受了很久很久。
李锦屏工作太忙了,柳思南也有自己的工作,两人聚少离多。
柳思南太害怕冷清,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别墅里,想借点外面的日光与月色,可李锦屏却一枝一枝,折断她往外生长的枝丫。
柳思南再闹,最终还是要妥协。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柳思南摆弄了一下袖口,苦涩道,“争取跳到最后一期。”
白色绷带的边缘从袖子里滑落了一截,搭在她细瘦的手背上。
李锦屏不经意看见了,与此同时,鼻尖似有若无,闻到一股微弱的青草味。
柳思南今天穿了棒球服,最能遮瘦的羊羔毛款,下身搭配白色长裤,布料柔软,却没什么版型,也超级遮瘦。
可在她坐着的时候,膝盖突起,带出两条锐利的线条。
低头的时候,下巴打下一小块阴影,纤长的后颈伶仃突起几块颈椎的弧度。
这是一个病人。
想到这里,李锦屏眼前忽然绽放出一团杂乱的墨色,鼻腔里的青草味顷刻间浓郁数倍,刺得她口内苦涩,额头锐痛,眼眶充血。
“盐粒什么时候回来,我去院子里等它。”柳思南受不了现在的气氛,逃也似站起来,不等李锦屏说话就往外走。
李锦屏没有收回目光,反而沉沉地追寻她的背影,平直的唇线缓缓绷紧。
这是自己亲手放开的小鹿,第一次出门,就撞了满身伤。
脑海里嗅觉、视觉、味觉的分崩离析,大脑皮层不规律电波海啸般的疼痛,都在挑战她最近越发薄弱的体力。
她始终保持同一个坐姿,好似用尽体内山呼海啸的所有力量,摆出冷漠旁观的姿势。
在眼前模糊的光影里,面无表情盯着柳思南离开。
院子里,吴郝雪与米饭在玩一根秃毛逗猫棒。
“喵。”见她过来,米饭闲庭信步到柳思南脚边,粉红的鼻尖动了动。
柳思南提了一下裤脚,抬脚,用脚底对准米饭,警惕后撤,“你想干什么?”
米饭左右围着她转了一圈,鼻尖嗅来嗅去,柳思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抱过别的猫。
最后,米饭终于闻出点自己的味道,傲慢地伸了个懒腰,侧头在柳思南裤腿蹭了几下。
“辛苦我们米粒,”吴郝雪抱着逗猫棒大笑,“它嫌弃你身上没有味道了!”
柳思南没能被她带得笑起来,努力了好几次,也只能扯起一边唇角。
看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这是,谈崩了?”吴郝雪走到她身边,“因为那个夏?”
“我和她之间不需要谈论第三者。”柳思南摇摇头,这次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这是我与她两人之间的问题。”
她是有自己骄傲的人,她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想把另一个人给牵扯进去,她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什么临夏。
两人最后也没等到盐粒,天色晚了,盐粒还没回来,吴郝雪有点轻微夜盲,晚上在山里开车很危险。
柳思南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她静静地看着落日在山头隐没,拿着钥匙和吴郝雪离开。
米饭弓身伸了个懒腰,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扫,与满园玫瑰的残躯一同隐没在天边的云霞里,目送她们消失在公路尽头。
柳思南的工作产生了很大变动,离婚让她的工作伤筋动骨,在谈的合作基本腰斩了大半。尽管她努力挽留,还是有将近一半的人离开工作室。
蓝齐与几个元老连续加班一个星期,尽力稳定住柳思南目前的工作。
“你想好了吗?”蓝齐面前摆着《跨界舞后》的相关材料,眉心皱着,“这不是自带光环的艺人,上台跳跳舞,让粉丝欢呼尖叫几声就能行。”
“《跨界舞后》封闭拍摄,整整一个月都要在节目组吃住,从30进20,再进20、进6、进3,是残酷的淘汰制,”蓝齐一眼晃过去,眼皮轻跳,“而且,这个节目组的投资商,是赵启冉。”
柳思南站在窗户面前,她已经把资料翻了好几遍,能提前收集的信息,烂熟于心。
“蓝齐,你今年多大了?”柳思南忽然问。
蓝齐不明所以,“34。”
“34,年富力强,正值壮年,”柳思南凑很近,呼气打出一片雾,她手指搭在玻璃上画画,“你还能熬夜加班,同时接洽五个商务。”
“可我已经走不动了。”柳思南轻声道。
蓝齐坐直身子,眼神复杂,“有很多名模30了还在秀场,你还可以走。”
“是,可以走,”柳思南说,“也许能走到30岁。在下坡路上滑,滑到无法再登上秀场的台阶。”
“因为离婚,今年的秀场已经把我拒之门外,”柳思南轻轻吸了一口气,鼻腔都是冰凉的味道,“今年我可以不走,但明年呢,万一也不能走呢?我不能等在原地。”
手掌按在《跨界舞后》的材料上,柳思南沉着开口,“现在没有戏可拍,我就去上综艺。”
“哪些曝光量高,转型彻底,我就去上。”
“是赵启冉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我还有什么不能输的。”
蓝齐看她细瘦的小臂,与苍白的面颊,有点担忧,“跳舞强度很大,你能坚持吗?”
柳思南垂着眼点头,“我会尽全力的。”
不知道为什么,蓝齐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许多。
柳思南骨子里并不软弱,她之前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行为举止由心又幼稚,可一旦生活给了她一拳,夺走她身为孩子的全部权利,逼着她直面疾风骤雨的瞬间,她却能迅速蜕变。
一只眼在为失去的小孩流泪,一只手拽着往日的美好企图挽留。
另一只眼却开始寻找前行的方向,另一只手也撑住了倒下的自己摸索前行。
她没有困在原地,没有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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