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耽搁了几个小时,烫伤的皮肉与烟灰混合在一起,很难清理。加上手腕疑似骨折需要拍片和固定,和她相熟的医生直接给办理了住院。
“你这种情况,需要报警吗?”医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女人,她也听说了两人离婚的事情,三个月前,柳思南深度昏迷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就是她接收的。
她的父母是李家的家族医生,她也在李家的私人医院里工作。她隐约知道两人之间闹了矛盾,但没想到柳思南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不报警,”柳思南躺在病床上,隔着垂落的输液管,冲医生摇头,“也别告诉别人。”
医生知道她在说谁,要是其他人听见柳思南这句话,没准还会觉得她自作多情。李锦屏已经主动与她离婚,怎么会关注她这点小伤势。但这个医生三个月前接治过柳思南,与李锦屏就柳思南的病情进行过长期交流,自然知道柳思南在李锦屏心中的分量。
李锦屏是她的老板,老板看重的人,她自然也不会怠慢。
医生没答应她,转移话题道:“我给你输几瓶葡萄糖和一袋蛋白,你明天早上去抽个血化验一下,我感觉你有些低血糖,身体状况不怎样好。”
柳思南不以为意,几乎没有哪个模特的身体指标是完全正常的。
更别说她自从离婚后,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不是故意把身体搞垮,而是她根本无法正常进食,极度的心理压力让她好似一根绷紧弦弓的箭,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谢谢医生。”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到柳思南面前,手里拿着她的化验单,表情非常不好,“你的体重已经严重低于健康水准。174cm,41kg,体重比你住院的时候都要低,而且低血糖的程度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血糖不到2.5,血红蛋白不够60,重度贫血。”
柳思南淡淡道:“我是长期贫血。”
医生对她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很是恼火,“这次不一样,如果没有补上去,很容易造成免疫系统紊乱,免疫力变差,会落下很长时间的病根。”
“我知道,”柳思南说,“我会配合治疗的,但请不要给我输营养了,我会在营养师的建议下配合食疗。”
“但我现在需要工作。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办理出院,我会每周定期复查的。”
柳思南以为她的态度已经很配合了,却不料医生听见她的话,脸色变得更差,二话不说就甩门离开,过了几个小时都没人帮她办理出院。
柳思南打医生办公室的电话询问,却被一通训,“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要钱不要命吗!”
她被挂断电话。
柳思南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害怕。
她很怕一个人待着,尤其是在医院里。
洁白的床铺,不锈钢的手术刀具,消毒水的味道。这些都让她从心底升出无比的排斥与厌恶。
她的父母就是死在医院,美国的私人医院,装潢干净大气,医生却毫无人味,柳思南把试图自杀的母亲安置在医院里,她得出去打工支付医院的花销。
可医护人员并没有尽责,柳思南的母亲和父亲,就堂而皇之地,在医院的病床上,用医院的注射器,注射空气自杀了。
从此,医院就成了她又厌恶又害怕的地方。
她在这里一个人睡一晚已经是极限。
柳思南翻开通讯录,想看一下能不能找个人来陪自己,翻来翻去,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是有朋友的,但是从她与李锦屏离婚后,她几乎下意识就认定了那些人不会再和自己往来。
除了几个发小,在国内她真的没有可以联系的朋友了。
但发小远在南方,不可能因为这点事赶过来。
于是柳思南决定自己偷偷溜走。
说干就干,她把自己的衣服贴身裹在病服里面,趁医护人员查床离开的间隙,从门口溜走。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停了一下,趁她们不注意溜下楼。
她没敢坐电梯,生怕与某个相熟的医生撞见,自己一个人爬楼梯。
楼梯很少人走,两层楼的间隙里有个超大的窗户,可以望见外面的停车场。
“她怎么在这儿?”柳思南看见李锦屏从停车场下来,身边跟着好几个医生,她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透着浓浓的疲惫。
柳思南知道李锦屏的私人病床在哪儿。
李锦屏一行人走过来,过不了一分钟就会登上电梯。
她会用自己的贵宾卡直接通往最高一层,到时候,柳思南就再也没机会溜进去了。
等等,她为什么要溜进去。
柳思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这颗浑浑噩噩的心忽然跃动了一下。
似乎为刚才大胆的想法而欢呼雀跃。
柳思南只犹豫了两秒,就转头往上飞奔。
一层又一层,柳思南没想过自己能爬这么快。
汗水,喘息,力竭。双腿沉重得宛若灌进水泥,胸腔撕扯着空气,血腥的呼吸从鼻腔里进出。
柳思南眼前一阵雪花,几乎在她要倒下去的时候,打开了顶层的楼梯门。
与此同时,楼梯门对面的电梯“嘀”一声,也开了。
李锦屏在周围人的簇拥下,站在最中间。
气质沉静,长身玉立,头发整齐地拢到耳后,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
她的目光从低垂中抬起,聚焦在柳思南身上。
在柳思南眼里,这几秒的画面就像放了慢镜头。
她发现自己清晰地看清李锦屏的每一个表情,从最初的放空、冷漠,到看见她后一瞬间的疑惑、惊讶,与后面忽然隐藏下去的所有情绪。
柳思南不确定自己看没看清楚,李锦屏好似飞快地皱了一下眉。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相望。
周围安静无比,只有柳思南剧烈的呼吸声。
终于,李锦屏动了起来。
她转过身,对后面的几个医生道:“先去病房里等我一下。”
等身边的人都离开,李锦屏才慢慢朝柳思南踱步而来。
柳思南看着她没有说话,浑身僵硬无比。
李锦屏的视线从她的脸上往下移,轻而快地扫视一遍,平静道:“你瘦了。”
柳思南眼圈忽然红了,“夫人……你也瘦了。”
李锦屏不置可否,淡淡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柳思南缓了几口气,终于不再呼吸困难,头晕的感觉也渐渐好转。
她慢慢站直身子,手掌从捂着小腹弯腰喘息的状态自然垂落,另一只护在小腹的手却没有动。
李锦屏的目光猝然盯住那只手,沉声道:“怎么弄的?”
柳思南昨天被赵启冉踩断了手腕,拍片结果是轻微骨裂,手腕上给绑了个小小的夹板,弯腰的时候被遮挡着并不明显,以至于李锦屏最开始没有看见。
瞥见李锦屏锐利的目光,柳思南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太过严肃,李锦屏垂下眼神,沉默着缓和了一下脸色,转开头不再看她。
她并不知道原因,但柳思南很容易怕她,她偶尔掩饰不好,眼神凶了一些,都会吓到她。
想到刚才柳思南跑上楼的样子,李锦屏思索了一下,冷静道:“你跑上来,是找我有事吗?”
在李锦屏恢复那个冷漠的样子之后,柳思南才敢盯着她看。
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因为思念,柳思南的鼻腔像是塞了大团棉花,说出的话瓮声瓮气。
柳思南小声抱怨道:“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她后来找了个借口,想给李锦屏打电话,却发现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想去看盐粒,它是我养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