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音从女声切换到男声又到儿童音，最后变成海绵宝宝声音。
“骗子。”
听起来不像是在指责陆时行，更像在指责派大星。
又过了十分钟，许素君在门外敲了两下门说可以吃饭了。
床上的江璃一动不动，细白的手指跟敲木鱼一样敲着手机。
床边坐着的陆时行也不着急，心里默数了五个数。
五、四、三、二——
江璃从床上爬起来：吃饭，饿死我了。
她高高兴兴地穿鞋走出去，一扫刚才的不高兴，好像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从来都是这样，看着气鼓鼓，跟河豚一样，实际上一点都没放在心里。
演出来给人看的。
陆时行伸手把团成一团的空调毯拿过来，展开抖了抖，叠好放在床上，也起身出去了。
小餐厅里，江璃刚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红烧肉色泽鲜美，糖色光亮地挂在肉上。
江璃吃了两块之后就坐下了，陆时行坐在了江璃旁边。
许素君和江书舟坐在两个人的对面，江书舟让江璃慢点吃。
江璃的适应能力很强，一只手在吃饭，另一只手已经打字转好了语音：“没事，噎不住我。”
许素君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江璃：“你是一点也不把事当回事。你爸爸同事有个认识的老中医，说见过你这种情况，今天你先在家休息休息，明天带你去看看。”
中医？
江璃喝了口汤，打字转语音：“我这情况中医解决不了。”
虽然是AI说的话，但江璃的表情莫名笃定，好像确认了什么一样。
陆时行看着她，江璃也注意到陆时行的目光，先是看了他一眼，后夹了一只鸡腿给他，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时行看。
陆时行开口：“为什么说中医解决不了？”
江璃想说你头顶有个粉框框啊，但连一个鸡腿都收买不了1%。
确认好感值一点没动之后，江璃把视线挪开。
肯定也不能说实话，不然她真的会被送进精神科的。
暂时的暂时，江璃还不太想再次进医院。
江璃打字转语音：“猜的，中药都好难喝。小时候喝你一口药，我的味觉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份苦。”
据说陆时行本来是应该跟江璃差不多时间出生的，后来突然早产，比江璃早了一个月出生。
在保温箱里住到了江璃出生，住到跟江璃一起出院。
陆时行初中之前身体一直不太好，各种生病喝药进医院。
江璃那时候一直觉得陆时行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药味，怀疑他喝的不是药，是腌料。
不然怎么会把陆时行腌入味。
那黑漆漆的汤汁，怎么看怎么都跟卤肉店里的料汁没区别嘛。
某天江璃找生病的陆时行玩，刚好赶上聂荣蓝热了中药给他喝。
等聂荣蓝关好房间出去后，江璃看着面不改色喝着药的陆时行，问他什么味道。
陆时行的回答是没什么味道。
这下就让江璃好奇了，这味道怎么闻着都不像是好喝的样子，她忍不住让陆时行给她喝一口。
那时候的陆时行尚且还是善良的模样，却做了不善良的事情。
江璃一口中药下去，混合的味道扒在了她的舌头上，苦味甩都甩不掉，甚至让江璃干呕了几声。
江璃愣是被苦哭了，哇哇大哭着出去找到聂荣蓝，求她不要给陆时行喝中药了。
她觉得陆时行已经黑化了，味蕾也坏了。
后来还是聂荣蓝让陆时行给江璃解释，陆时行说喝惯了确实喝不出来味道了。
江璃至今都觉得，陆时行就是喝药喝黑化的，她记得小时候的陆时行明明安静可爱又乖巧的，怎么长大了这么欠揍呢。
一提起中药，江璃好像和过去的自己有通感一样，脸色都变了，连吃了好几块桌上的哈密瓜才压下去。
江璃不想看中医，更不想喝中药。
拿着手机和许素君拉扯好一会儿。
许素君的表情太担忧了，她怕江璃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江璃见许素君眼睛都红了，最终还是妥协了，点头表示同意。
旁边安静了有一会儿的陆时行说是我没照顾好她。
江璃本来还沉浸可能要喝药的悲伤中，一听这话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打字转语音：“这关你什么事情，我都说是被雷劈了。”
虽然也有一丢丢陆时行的关系，比如那个框是跟陆时行联系的。
比如她费尽心思，这好感值才涨到2%。
但其实事情根源还是因为她玩了他的游戏，又不小心被雷劈了。
江璃这个人有些时候不讲道理，有些时候还是很深明大义的。
一边的许素君和江书舟也开始安慰陆时行。
江璃拿筷子给陆时行夹菜，夹夹夹到厌倦。
她还不信了，对一个人好，还能不涨好感值。
饭毕，负责擦盘子的江璃盯着陆时行的背影，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竟然真的一点都不肯涨啊。
陆时行把锅洗好晾上，一转头看到的就是江璃怨念的表情。
他的手抬起来，江璃躲开，江璃摇头。
手上全是洗洁精的味道，不要试图玷污她纯洁的栀子味的秀发。
陆时行只能拿走她手里的盘子：“再擦下去，这盘子都能被你擦成暗器了。”
江璃把抹布放好，洗了个手。
陆时行叫她低头，顺手帮她把围裙摘了下来，挂在了挂钩上。
两个人一起出了厨房，许素君和江书舟正在和传说中的老中医沟通。
江璃实在是不想听自己的诊断方案，直接躲回了房间，陆时行也跟进了房间。
江璃脱鞋上床，躺成一个大字，手机从绿色睡裤的口袋里滑出去。
哎哎哎哎。
江璃心里叹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话，以及陆时行到底觉得什么才是好呢。
这个好难道不是客观的，是极端主观的？
意思是得逗陆时行开心，让陆时行满意吗？
江璃翻了个身侧躺，看到陆时行杵在那里，一脸打量，头上还顶着一个2。
江璃差点笑场。
她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其实举起手机试过拍摄，毕竟都说手机可以拍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嘛。
结果失败了。
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江璃非得拿来做头像不可，这可是真二。
自己心里笑够了，江璃才冲陆时行招招手。
手机上的声音传出来：“陆时行，我俩聊聊天。”
“这样不能聊吗？”陆时行保持着警惕。
江璃觉得他真是胆小鬼，她要真的害他，就不会是商量的语气了，早就直接上手了。
“你过来，顺带把门锁上，有大事要商量。”江璃继续让手机为自己发声。
陆时行顺手锁了门，坐在床上。
江璃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蓝白校服。
一瞬间，江璃有种穿越的感觉。
江璃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拿起手机打字。
这次没转语音了，说了是大事了，肯定不能大声密谋，要小小商量。
江璃：你讨厌我吗？
她打着五个字的时候删删减减很久，最后才加上问号，给陆时行看。
没想到陆时行皱了下眉，看向江璃：“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江璃心说你才没睡醒，按照问答的一般规律，一般不正面回答就是肯定了。
她正想打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听到陆时行清清朗朗的不讨厌，似乎还带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江璃心说小伙子不诚实，却被陆时行的手遮住手机屏幕：“你要是不想喝中药，明天去看医生的时候，我问问他能不能换成对应的西药。”
听起来很贴心了，但喝药已经不是现在的江璃关心的问题了。
江璃躲开陆时行的手，继续打字：你觉得你做什么会开心，或者你最近有想要的东西吗？
“怎么了？你要变身圣诞老人了吗？提前半年送温暖？”陆时行的毒舌开始发挥作用了，“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被圣诞老人占据身体了。”
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江璃五岁的时候就不相信圣诞老人了。
生气了就没办法好好沟通了，也换不来正经的答案。
江璃只好换了一句话：马上就你生日了啊，我问问你想要什么礼物而已。
这话说的确实是真的，陆时行的生日在七月七号，江璃的生日在八月八号。
俩人的生日看上去其实挺配合的，但就是脾气不太配合。
不过江璃这么多年，还是懂陆时行的，这句话陆时行看了，表情果然缓和了一些。
江璃本来以为他要告诉自己答案了，结果陆时行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床上一躺，顺带拉过旁边叠成块的空调毯给两个人盖上。
江璃的手机落在了腰的地方，屏幕烫着腰。
枕着陆时行的胳膊，江璃还有点懵。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艰难地把手机从腰下拿起来，还想问陆时行这是在干什么。
陆时行闭着眼睛开口，声音有些疲惫：“我好困，等我睡醒了再说。”
江璃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陆时行的黑眼圈，刚才敲开浴室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
许素君一直说陆时行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觉。
好吧，这也是获得好感值的一环，江璃把手机放下在一边。
这么睡着其实有点热，江璃又伸手把床头上的遥控器拿过来，调低了空调温度。
人的胳膊枕着还行。
江璃安安分分窝下了。
这时候陆时行早就一动不动了，看样子是睡着了。
平时他的睡眠也很好，是江璃羡慕的程度。
江璃试探着伸手在陆时行的眼前晃了晃，没动静，又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依然没动静。
好吧。
睡觉吧。
江璃打了个呵欠，伸手揪住了陆时行的校服，闭上了眼睛。
五分钟后，江璃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睡着”的陆时行睁开眼睛，他低头看了眼靠着他的江璃，做了个口型，把江璃往怀里揽了揽，重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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