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天还没亮,只有几颗疏星挂在天际,泛着微弱的光。黎卓远和于素兰已经悄悄起身,生怕吵醒熟睡的孩子们。于素兰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星光,快速叠好两人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卧室,黎卓远拿起靠在门边的旧草帽——这是昨天从邻居家借来的,帽檐已经有些破损,却能挡挡清晨的露水。两人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沿着村路往果园走,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偶尔从农家院里传来的鸡叫,划破寂静的晨色。两人并肩走着,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敲出“哒哒”的轻响。
热气腾腾的陈皮茶,看到黎卓远和于素兰,立刻笑着迎上来:“黎老哥,于大姐,你们来得挺早啊,比我预计的还早一刻钟。”
“黄老板您更早,”黎卓远连忙上前,客气地说,“我们第一次来,怕迟到了给您添麻烦。”
黄老板摆了摆手,把手里的搪瓷杯递到黎卓远面前:“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清晨的露水重,别凉着。这茶是我刚泡的,陈皮放了五年,祛湿效果好,你们在果园干活,难免沾潮气,多喝点这个好。”黎卓远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喝了一大口递到素兰手里,让素兰也暖一暖。于素兰接过来小口喝着,感激地说:“谢谢您,黄老板,您想得太周到了。”
黄老板笑着说:“都是应该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先跟王婶去吃早饭,她已经在厨房煮了粥,还有一些酱菜,是我让她特意多做的,你们干活需要力气,得吃饱。”
正说着,管理房的侧门开了,一个穿着蓝布围裙的妇人端着一个大陶碗走出来,正是昨天见过的王婶。她看到黎卓远和于素兰,热情地招呼:“黎大哥,于大姐,快进来吃早饭,粥刚熬好,还热着呢!”
黄老板看着他们走进厨房,又叮嘱道:“吃完早饭,王婶会带你们进果园,她在园里干了十五年,经验足,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别不好意思。黎老哥你负责打理果树,今天先跟着王婶学修剪枝叶,这活看着简单,其实有讲究;于大姐你负责采摘,跟着李姐学,她的手巧,摘果子不伤皮。”
黎卓远和于素兰连忙应下:“谢谢您,黄老板,我们一定好好学。”
不大的厨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的大锅里还冒着热气,里面煮着浓稠的粥,香气扑鼻。王婶把陶碗放在桌上,又从竹篮里拿出四个白面馒头,摆放在碗边:“快坐,别站着。这粥我煮了半个多小时,熬得稠稠的,养胃;馒头是昨天镇上买的,还软乎,你们多吃点。”
黎卓远和于素兰坐下,看着桌上的粥和馒头,不禁想到回到新会后,每天吃的都是红薯和稀粥,白面馒头更是稀罕物。于素兰拿起一个馒头,递到黎卓远手里:“你吃,你今天要干重活,得多吃点。”
黎卓远又把馒头推回去:“你也吃,你采摘果子也需要力气,我们一起吃。”
王婶看着他们互相推让,笑着说:“你们别推了,馒头还有呢,不够再拿。我知道你们刚回来不容易,以后在果园,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着。”她说着,又从橱柜里拿出两只碗,一只碗里面装着腌萝卜条,一只碗里装着清拌白菜丝。放在桌上:“这是新腌的,配粥吃解腻,你们尝尝。”
黎卓远拿起一块腌萝卜,放在嘴里嚼了嚼,咸香的味道正好中和了粥的甜味,很是爽口。他看向王婶,感激地说:“王婶,谢谢您,您太照顾我们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照顾是应该的,”王婶一边喝粥,一边和他们聊起果园的事,“咱们这果园,一共有五十亩,种的都是茶枝柑,每年十月到十二月是采摘季,也是最忙的时候。你们来得正好,现在正是摘果子的好时候,等摘完果子,还要晒陈皮,那活更细致,得慢慢来。”
于素兰好奇地问:“王婶,晒陈皮是不是特别难?我昨天听黄老板说,要晒得恰到好处,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
王婶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晒陈皮讲究‘三晒三晾’,第一次晒要晒到表皮干燥,然后收起来晾三天,让里面的水分渗出来;第二次晒要晒到果皮发脆,再晾三天;第三次晒完还要存放,每隔半个月翻一次,这样陈皮才会越陈越香。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晒坏了好几筐,还是黄老板耐心教我,才慢慢学会的。”
黎卓远认真地听着:“看来不管什么活,都得用心学。我们以前在印尼做橡胶和椰子生意,也是从零开始,只要肯下功夫,总能学会。”
王婶笑着说:“黎大哥你说得对,你们能在印尼打拼出一番事业,肯定是能吃苦的人。以后在果园,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我知道的一定给你们说。”
吃完早饭,天已经大亮。王婶收拾好碗筷,对黎卓远和于素兰说:“走,我带你们进果园,先去看看今天要干的活。”
跟着王婶走进果园,空气里满是清新的橘香,深吸一口,连肺里都觉得清爽。工人们已经开始干活了,有的在树上采摘,有的在树下分拣,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动作熟练。
“黎大哥,你跟我来,咱们先学修剪枝叶,”王婶从工具房里拿出一把锋利的修枝剪,递给黎卓远,“这剪子要拿稳,剪的时候要快,不能拖泥带水,不然容易伤着果树。”
黎卓远接过剪子,沉甸甸的,他试着握了握,调整到舒服的姿势。王婶走到一棵柑橘树前,指着树枝说:“你看,这棵树的枝条太密了,阳光照不进去,果实就长不好,得把里面的细枝、病枝剪掉。像这种发黄的、有斑点的,就是病枝,必须剪掉,不然会传染给其他枝条;还有这种交叉生长的,也要剪掉,免得互相争夺养分。”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另一把剪子,示范给黎卓远看。只见她手起剪落,“咔嚓”一声,一根细枝就被剪了下来,切口平整,没有伤到旁边的枝条。“看到没?剪的时候要离树干两厘米左右,留一个小芽,这样明年还能长出新的枝条。”
黎卓远学着王婶的样子,走到另一棵树前,仔细观察树枝的生长情况。他找到一根发黄的病枝,屏住呼吸,握紧剪子,对准枝条根部,用力一剪——“咔嚓”一声,枝条掉了下来,可切口却有些歪斜,还不小心碰掉了一片叶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王婶:“王婶,我剪得不好,还碰掉了叶子。”
王婶笑着说:“没事,刚开始都这样,我第一次剪的时候,还把好枝剪了呢!你再试试,慢慢来,找到感觉就好了。”
黎卓远点点头,又拿起剪子,这次他更小心了。他先仔细辨认枝条,确定是病枝后,调整好角度,慢慢用力,终于剪出一个平整的切口。“王婶,您看这次怎么样?”他像个等待老师评价的学生,眼里满是期待。
王婶走过去,看了看切口,满意地说:“不错不错,比刚才好多了!你学得挺快,有天赋。”
听到夸奖,黎卓远心里乐开了花,更有干劲了。他继续修剪树枝,越剪越熟练,虽然偶尔还是会出错,却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慌张,而是会主动请教王婶,慢慢调整动作。
另一边,于素兰正跟着李姐学习采摘柑橘。李姐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手很巧,只见她左手轻轻握住一个柑橘,右手拿着一把小剪刀,对准果柄,“咔嚓”一声,柑橘就稳稳地落在左手里,果皮完好无损。
“于大姐,你看,摘果子的时候,手要轻,不能太用力,不然会把果皮捏坏;剪果柄的时候,要留一厘米左右,别剪太靠近果实,也别留太长,太长容易勾到其他果子。”李姐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于素兰接过剪刀,心里有些紧张。她学着李姐的样子,伸手握住一个柑橘,可手一哆嗦,差点把果子掉在地上。李姐连忙扶住她的手:“别紧张,慢慢来,就像抱孩子一样,轻轻的。”
于素兰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住柑橘,这次她的手稳了些。她拿起剪刀,对准果柄,小心地剪下去——果子掉在了手里,可果柄留得太长,还带着一片叶子。李姐接过来看了一下笑着说:“没事,多练几次就好了。你看,像这样,剪刀稍微倾斜一点,就能剪得正好。”她又示范了一次,于素兰跟着学,这次果然好了很多。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变得灼热起来,晒在身上火辣辣的。黎卓远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泥土里,瞬间被吸干。他却丝毫没有停下,依旧专注地修剪着树枝,手臂酸了,就停下来甩一甩,继续干活。
于素兰的手指被剪刀磨得有些发红,却还是坚持着。她看着篮子里渐渐装满的柑橘——这是她在新会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第一份劳动成果,辛苦却踏实。
黄老板在果园里巡视,看到黎卓远和于素兰认真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他走到黎卓远身边,看着他修剪好的树枝,点了点头:“黎老哥,你学得挺快,这树枝剪得有模有样,比有些干了一两个月的工人还强。”
黎卓远擦了擦汗,笑着说:“都是王婶教得好,她耐心,把要点都讲得清清楚楚。”
黄老板又走到于素兰身边,看着她篮子里的柑橘,夸赞道:“于大姐,你摘的果子也不错,个个都完好无损,看来李姐没少教你。”
于素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开始还老出错,多亏了李姐不嫌弃,一直教我。”
黄老板笑着说:“你们肯学,肯吃苦,这就好。以后在果园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婶和李姐拉着黎卓远和于素兰坐在一块,给他们夹菜。黎卓远和于素兰看着身边热情的工友——在这个陌生的故乡,他们不仅找到了工作,还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情味。
下午的太阳更烈了,黎卓远和于素兰却依旧干劲十足。黎卓远已经能熟练地分辨病枝、细枝,修剪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于素兰摘果子的手法越来越熟练,竹筐满得越来越快。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看着自己一天的劳动成果——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果树,装满柑橘的竹筐,心里很是自豪,想着总算是没辜负黄老板的信任。
“今天辛苦你们了,”黄老板看着他们,满意地说,“第一天就能干成这样,很不错。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早点来,咱们继续干。”
黎卓远和于素兰收拾好工具放到库房,向黄老板、王婶和李姐道谢后,慢慢往家走。
回到家时,孩子们已经做好了晚饭,黎秀雯煮了粥,炒了一盘青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简单的饭菜,聊着今天在果园的事。
两个月的时光,在黎卓远夫妇每日往返果园的脚步里悄然溜走。老宅的日子渐渐有了烟火气——屋顶的塑料布换成了新瓦片,后院的小厨房重新搭起,连那口多年未用的老井,也被黎建明清理干净,能打出清甜的井水。家里的三个孩子各有分担,黎建明在工厂的工作愈发熟练,黎建宁一边复习功课一边帮着打理菜园,而黎秀雯,则始终没放下在印尼学到的纺织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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