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眼睛瞪大了几分，随后笑道：“对对对，就是他。”
言辞一边听着，一边推着自行车往旁边放车。
村长等着他放车的空隙，继续道：“名字我虽然记不太清，但是他们一跟我说，说是之前给镇中学捐款的那个老板，我一下就想起来了，那大老板，前两年资助了好多学生呢。”
“我还听陈沟村的村长说，那老板本来是承诺每年都给镇中学和八中的捐款的，但后来失信了，只捐了两年，我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觉得那老板挺没有诚信的。”
握着自行车车把手的手微微一用力，指节分明的手上瞬间凸起了青筋。
言辞：“人家好心做慈善，他无功受禄，还在背后这样说人家，这是当代农夫与蛇么？”
村长微微一愣，没想到言辞会这般言词犀利，随即笑了笑，替陈沟村村长解围道：“他也就是那么顺口一说，无心的。”
言辞没出声，他松开车把手，把挂在车把手上的几个用塑料袋装着的刚从镇子上买回来的吃的拎在左手上，然后又用右手把车后面绑着风扇箱子的绳子解开。
村长见状，本想上去帮忙，但见言辞动作干净利落，没等他过去，就把箱子抱在了手上。
村长这才往那箱子上看了一眼：“买的什么？”
“风扇。”言辞说完，转头对村长道，“您找个阴凉地方站一会儿，等我一下。”
“嗯。”
村长看着言辞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言家就剩下他们老小，日子本就不好过，偏偏老爷子去年又生了病，真是苦了言辞这孩子了。
村上别人家的孩子，虽然也是穷乡僻壤里长大的，过得也不算很富裕，但好歹有父母亲人照应着，一个个被惯的什么事也不懂，他每次看到那帮孩子，心里都在想，这帮小孩什么时候能长大，长大了，成熟了，懂事了就好了。
可对言辞相反，他每次看到言辞那么懂事的时候，心里却有些自私的希望，他不要那么懂事。
“周叔，”言辞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往门那边看了一眼，只见言辞在门口那儿，微微侧头，低声问他，“你进来等我吧，外面太热了，我给我爷爷把吃的弄好再走。”
“没事儿，”村长摆了摆手，蹲了下来，“你弄吧，我抽根儿烟。”
正是中午时分，聒噪的蝉鸣吵得人脑袋疼，村长一连抽了三根儿，言辞才从里面出来。
村长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烟头儿扔在地上，用鞋子碾了碾，抬起头时，几滴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这么快。”
“嗯，买的现成的，”他说完，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儿，里面装着他刚从镇上买回来的吃的，“这是给您的。”
村长抬手擦了擦汗：“我不要，你留给老爷子吃。”
“给你你就拿着。”
屋子里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村长正纳闷儿，寻思着老爷子今天耳朵不背了，就看到老爷子正从窗户那儿伸脖子看着他。
“好，”村长朝着老爷子那边儿点了点头，老爷子这才缩了回去。
村长抬头看了言辞一眼，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显得他个子更高了，明明一举一动，浑身都有一股少年人的朝气，可唯独那双眼睛看起来，比同龄人深沉许多。
村长拍了拍衣袖，刚起身，就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身侧的胳膊瞬间被人扶住了。
村长站着，缓了一会儿，才直起腰，笑了笑道：“没事，就是蹲时间太长了。”
言辞下意识扫了眼地上的烟，低声劝道：“您少抽点。”
“嗯，走吧，忙正事。”
言辞用了接近一个小时，才把那ppt做好，村长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真厉害，我家那臭小子，将来要是能跟上你一半儿，我可就放心了。”
言辞闻声，低声道：“小山在同龄孩子里，已经算很听话的了。”
村长一边把ppt文件发送到手机里，一边又在u盘上面备份了一份儿：“你少哄我，那臭小子，前两天还让我揍了一顿。”
“他怎么了？”
村长一边走到外面去拿晾在晾衣架上面的衣服，一边说：“别提了，丢人丢到家了，他老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看看孩子的作文，让我好好管管他。”
“我寻思着，一个作文有什么好看的，结果一看，你猜怎么着？老师让写最难忘的一件事，他写跟邻村老许家孩子小屋去偷苹果，然后末尾还写了一句，今天过得很开心。”
“这不简直就是三观不正么？偷东西还很开心？这不就是土匪料么？”
“让我揍了一顿，哭了一下午，这不，跟我闹脾气闹了一周了，到现在还不愿理我，我看啊，就是打轻了，还得揍。”
言辞闻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您要孩子晚，孩子才八岁，还小呢。”
村长一边换衣服，一边道：“小什么小，就是欠揍。”
他说完，从柜子里翻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来，放到言辞旁边，指着言辞刚拎过来的一袋吃的道：“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言辞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去哪儿？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外边儿那么热，你吃完饭回家陪老爷子吧。”
他说完，转头就急匆匆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他又突然折返，回到房间里，翻找了一顿，然后才从后面小库房里找出一个插排，递给言辞：“这个等你回去的时候拿回去，给老爷子换上，这个带开关，用电扇不用来回拔掉插头，你家那个没有开关，老爷子自己在家，不安全。”
“好。”
言辞说完，村长又改了主意，他看了看言辞，笑着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也行，我想去陈沟村，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单独见见那老板。”
老板……温云霁！
言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村长：“你要是不想去……”
言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想去。”
“那行，你先把插座给你爷爷送回去，我让小张把车开到你家门口等你。”
十分钟后，言辞上了车。
“周叔，你之前不是说，要再选出来一个村子做试点么？那这样去见他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
村长笑了笑：“没办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而且，我听陈沟村陈村长说，那老板刚到没多久，其他几个村子的礼品都送去了，这种事情，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大家都是为自己村里的人着想，没什么丢人的。”
前面的小张儿闻声，低声问了一句：“村长，那我们是不是也要买点儿东西送去啊？”
“不用，”村长道，“像人家那样的大老板，肯定是什么也不缺，最重要的，还是观念合得来，不然送什么都没用。”
言辞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刚才心里的激动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在他面前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这样，会不会让他反感。
还是离远一些好了。
言辞转过头，装作不经意的轻声问了一句：“村长您去见他的话，知道他住哪儿么？镇上的酒店么？”
“没，说是住在村上的一个最年长的老奶奶家。”
“杨奶奶家？”
“好像是。”
村长说完，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言辞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有个同学是陈沟村的，去过几回。”
“哦，”村长点了点头，身子往前探了探，从前面摸出一瓶花露水递给言辞，“喷点儿吧，那边儿跟咱这边儿一样，蚊子多，你又招蚊子。”
言辞接过花露水，往露在外面的脖子、手腕儿、脚踝的位置都喷了一些，然后看了花露水瓶愣了会儿神儿。
开车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陈沟村。
车刚开进陈沟村儿，言辞就让小张儿停下了车，说想出去走走。
-
陈明四下看了一眼，看着老奶奶家十分简陋的环境，低声道：“温总，您真的……要住这儿么？”
“嗯，”温云霁轻声应了一声，低声道，“这儿晚上蚊子挺多的，你去买点儿花露水和蚊香。”
“啊，好。”
陈明心里不禁有些惊讶，温总竟然还知道花露水和蚊香！
没过多久，陈明就满脸颓败地跑回来了。
陈明：“小卖铺的人说，剩下的蚊香和花露水前几分钟刚被一个年轻人买走了，”陈明说完，又道，“她说得过几天才能进货，要不我去镇上买点儿？”
温云霁：“太热了，别折腾了，你在网上买吧。”
陈明：“好。”
温云霁：“我让你送回去那些礼品，都送回去了么？”
“送回去了。”
陈明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道中年人的声音，陈明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喊了一声：“陈村长。”
陈村长笑了笑，怕打扰到温云霁休息，没再往里面走。
“那个……温总休息了么？”
陈明笑了笑道：“正打算休息，您有什么事么？”
陈村：“啊，也没什么，就是，隔壁村村长听说温总来了，想见见温总，不知道温总这边方便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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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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