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么闹，佟柳身上睡衣早被汗水早就打湿，生怕他感冒加重，佟槐又不知从哪掏出新件的放床上。
单看图案也看不出动物，将衣服翻过来，注意到后面的小尾巴，佟柳无语，默默盯住左顾右盼的佟槐。
他伸手指了指表示疑惑。
“我不喜欢。”佟槐倒也诚恳，太久没有看手语导致他回复的速度稍慢：“我只是觉得这很适合你。”
跟这双眼睛对视，佟柳实在看不出里面的诚恳是真是假，只能沉默脱下换上。
还没等他完全整理好，又被佟槐制止，对方掏出喷雾，想给他揉开后背的淤青。
[看着严重，其实一点都不疼。]
佟柳察觉到他的紧张。
好不容易见到人，怎么可能还会任由佟柳胡来，几乎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佟槐直接按住佟柳的腿弯，将人推倒在床给他揉药。
就算是个成年男性，但佟柳先天就比同龄人偏瘦些，实在受不住佟槐这么一下。
正好看到佟柳的本子，抹药的佟槐扫了眼，声音都是满不在乎。
“不会死的，我要陪哥哥一辈子，永永远远都要跟你在一起。”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佟柳一直都没往心里去，他老老实实趴在床上，思绪却回到两人小时候。
年龄差注定他们不能在同时间入学，如果佟槐学习好，或许能被破格录入，结果人根本不感兴趣。
佟柳上学后，不能时刻陪在他身边，生怕他遭受意外，只能拜托邻家阿婆看着他。
可惜阿婆年纪大了，再加佟槐就听他哥的话，等佟柳前脚上学，后脚又窜到山上去。
山里有他跟佟柳的秘密小屋，是个位于老榕树上的天然树洞。
平日是兄弟俩玩闹的去处，不过那天下雨，山路陡峭又滑，成年人上去都觉得吃力，更何苦是孩子的佟槐。
再加哥哥将他放在别人家，佟槐怒气冲冲向前，根本没看脚下的泥土。
猝不及防的，地面松动，佟槐整个人也跟着滚了下去。
就算坐在教室上课，注意到乌云密布的天，佟柳有些心神不宁。
佟槐放在阿婆家，应该不会出大乱子。
这般安慰自己，佟柳却听不进去课，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同桌察觉他不对劲，还没开口，班主任匆匆推门打断了课堂。
“佟柳，出来一下。”
短短几字像魔咒，将佟柳的心拔到高处悬空。
外面雨落满大地，远处大山被烟雨朦胧，雾气中看不清原本样子。
“不用担心，镇上派人去找了，但山太大，你弟弟平常都会去什么——诶，佟柳！”
那天是佟柳上学以来第一次早退。
原本携带的伞还能挡点雨，但后来进山后，密麻的树枝混合寒风，令佟柳不得不放下伞，才不会被遮挡住视线。
他身子骨本来就没有佟槐好，现在淋了雨，佟柳站不住脚。
就算能讲话，声音也会被大山吞噬，更何况不会说话的佟柳。
他只能将脚步放慢一点，仔细打量前往树洞路上的边缘。
佟槐难过就会往这地方跑，不过道路崎岖，跟那些搜救人员说不清，佟柳才不顾一切进来。
雨越来越大。
直到来到树洞附近，也找不到佟槐，佟柳焦急之下，没注意身后并不是空地，身子一晃滚了下去。
上天怜悯，等他挣扎起身，也看到躺在不远处的小身影。
即便腿上的伤口疼痛难忍，佟柳依旧咬牙起身，将浑身沾满泥土的佟槐背到身上。
五岁的小佟槐身子骨本就比佟柳强，差点将人压趴下，佟柳找到根树枝支撑，才将他背起慢慢往山下走。
动作间，原本昏迷的佟槐渐渐苏醒，看到哥哥后心中欢喜大于惊讶。
他开心得手舞足蹈，完全忘记刚才滚下小土坯。
“哥哥来找我了，哥哥要我。”
佟槐没看到佟柳因淋雨，变得通红涣散的眼，以及膝盖被树枝划伤，有些踉跄的步伐。
他心满意足抱住哥哥的脖子，脸埋在对方脖颈时，才察觉他心爱哥哥的体温有些异样。
“哥哥？”
佟柳认得这条路，他想将人带到大道上，但身体深处传来的困倦，令他大脑昏沉，眼前植物也从一朵晃成两朵。
好在老天怜悯，让夏日的暑气源源不断蒸腾上来，也让搜救人员发现了他们。
听到那些大人高呼的声音，还有他们举起手往这边跑的身影，佟柳终于支撑不住，松开紧握的树枝，身子一歪失去全部意识。
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佟槐惊慌失措的哭腔。
药膏冰凉拉回佟柳思绪，他低头看到落在膝盖上的手。
就在那处划伤的疤痕下，还有着被凳子角磕伤的痕迹。
“也是他弄的吗？”
听不出佟槐声音中的意味，佟柳刚想转移人的视线，下一秒却被死死按住手腕。
绷带虽然拆除，但依旧留有印记。
看着明显是五指的红痕，佟槐松开了手，坐在椅子上，直直盯着佟柳。
窗外寒风呼啸，家里有另一个温度较高的生物，佟柳只披着外套也不觉得冷。
“还记得你醒来第一句话吗？”
佟槐坐在那儿，身子前倾，胳膊肘放在膝盖，双手交叉抵在鼻尖，佟柳不敢直视他眼中的暗光。
“你肯定不记得了，要是记得，又怎么会这样作践自己。”
男人声音飘忽，佟柳还以为他生气，抬头却对上了佟槐红了的眼睛。
佟柳愣住。
“笨蛋哥哥。”
与当年情景类似，当佟柳清醒后看到腿上的疤，他还没任何反应，倒是佟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护士去拉也拉不走。
多年以后，场景重合，那时的小萝卜头已经长大，成为威严的大萝卜。
自知理亏，佟柳不想跟人争辩，只想躲进被子里当鸵鸟。
佟槐可不让他躲，单手直接将被子掀开，将人困在床板与臂弯之间。
“你骗我，从去另一个城市开始，就一直在骗我。”
就算弟弟身体素质向来比他强，如此近距离接触下，佟柳才知道什么叫力量悬殊。
猜不到他在部队的经历，但身上那股充满血腥的拼劲，佟柳有些害怕这样的佟槐。
他试图将人推开，下一秒又被死死抱在怀里，对方刻意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
“还要待多久？”
想不到问题竟然是这个，佟柳微愣，反应过来后竖起两根手指。
“两星期？行，等——”
佟柳慌忙去堵佟槐的嘴，他不好意思摇头。
不知道佟柳在担心什么，既然对方想在这里，佟槐也没理由独自回去。
他坐在一边，随手掏出块薄荷糖放在嘴里。
想不到弟弟竟然喜欢吃这个，佟柳又好奇又惊讶。
与小时候无异的五官，眉眼戾气掩住原本的气息，因吃糖腮帮子鼓起。
“看什么看，睡你的觉。”
被哥哥这么盯着，佟槐掩住心中的慌乱与害羞，不自在别开视线。
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佟柳将手指放在对方耳垂，滚烫都能煮鸡蛋。
佟槐害羞耳垂会发热，这是他们兄弟俩才知道的小秘密。
他收回手，抱住被子看别过脸的佟槐，笑眯眯也不吭声。
“笨蛋。”
面对其他人时性子刚硬，只有对待佟柳时，佟槐才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出租屋的床不大，容纳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佟柳想分出一部分枕头，却被对方阻止，佟槐随意叠起几件衣服垫在脑后。
他体热，不用热水袋也能暖和，帮佟柳掖好被子躺下，盯着人发呆。
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应该开心，但佟槐心中翻涌的痛，比他前几年经历加起来都要苦。
想不通哥哥为什么住在这种鬼地方，也不想回家看他，明天还要跟在姓夏的身后晃悠。
只隔车窗一面之缘，佟槐还是捕捉到姓夏的轮廓，与那人极其相似。
可是高中那场高烧，应该让佟柳将人忘干净了才对。
琢磨不出里面的门道，对于已经忘记过去的佟柳来说，想不起来倒也是件幸事。
至于他口中的酒店老板，等明天他跟过去看看再说。
佟柳傻乎乎的很容易被骗，他跟还能把把关，也不至于被坑了还要帮人数钱。
加更
等下还有一更（躺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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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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