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波材出现后,温梨原本抑郁的情绪更加低落,整个人陷入无尽的恐慌中。
第二天她去面包店辞职,这次是真的要搬家了。
思来想去,他们决定搬到更远的地方。
原棋去想办法,答应会尽快帮他们找到房子,他回去找他的老板夏临。
店长答应温梨辞职,不过店里一时人手不够,需要等几日,等招到人了。
原棋安排小裴跟着温梨,防止高波材再来。
日子安静了几天。
一个晚上,温梨大姨突然来了,进门就是一顿批评。
“你们两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大姨转头对着小裴骂:“好歹也是你继父,怎么可以对他动手,你害死你妈了,差点被打死。”
温梨一慌,急问:“小姨怎么了?严重吗?”
大姨继续对着小裴一顿骂:“你继父中风后,脾气好不容易收敛一点,你妈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又被你这拖油瓶拖累。”
因为害到小姨,温梨和小裴都含着泪,听大姨训斥。
大姨对温梨抱怨道:“你姨父去我家闹又去了你大舅小舅家闹,我们好不容易有安生的的日子,这些年,因为你,那混蛋三天两头找我们要钱,你们能不能懂事点?”
见大姨骂温梨,小裴不服顶嘴:“姐姐已经非常懂事了,赚的钱都给他们了,他还想怎样?”
“你看看你这火爆脾气,你能打他吗?”
小裴咬着牙忍住怒火,低下头,全身气到发抖。
他就是要将高波材那畜生打死,这样他妈就不用再挨打了,顺带他还想要收拾收拾高嘉彦那只小兔崽子。
“你们俩现在大了,长本事了,目中无人了,我也知道高波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们别去惹他呀!搞得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好歹你们也是在他家长大的,对长辈动手,有没有家教?”
大姨骂累了,说:“你们还是回去认个错吧!”
小裴和温梨都怔住,当初离开,从没想过再回去那个不堪回首的地方。
就算死在外面......也绝不回去!
见两人都不答应,大姨提高嗓音:“听见没有!”
温梨眼泪扑簌直掉,她害死小姨了,妈妈死后,小姨对她最好,一想到小姨挨打了,她就痛到无法呼吸。
可是她真的太害怕见到高波材了,一见到他,浑身便会止不住的颤抖,所有曾经遭受的痛苦排山倒海地袭来,痛苦到......真不想活了。
小裴硬气道:“不去!”
他现在有原棋做靠山,再也不要回去被高波材欺负。
小裴失控叫道:“去了我妈的伤就会好了吗?你是想让我们俩也跟着挨打吗?”
“你敢凶我,臭小子。”大姨有点被小裴吓到。
转身骂温梨:“你上高中,我每学期给高波材五百块钱,我去看你也常给你钱,你大舅小舅这些年给过你多少钱,加起来估计一千块都没有,我是对你付出最多的,梨梨,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我不求你还我钱,但你不要再给我惹麻烦,这些年我们已经被高波材烦死了,你就听话一些,不要去惹高波材,顺着他一点,知道吗?”
两人并列垂着头,木楞的站着、听着训斥,不敢顶嘴但也没有回应。
大姨丧气的走后,小裴眨巴着眼睛,神奇的问:“姐,大姨一学期给你五百块,高中三年就是三千块,大学你就读一年,申请的助学贷款,她没给钱了,她也不常来看你,我记得就给过两次,一次两百。”
“总的也就三千四百块钱?”小裴挠了挠后脑勺,不屑道:“就三千多块钱,这钱我也有,她天天说,反反复复的提,说的好像巨款,听说大姨夫一辆汽车三四十万,大表哥还出国留学,她这么抠门还好意思说。”
“高波材天天去找她要钱,也没能从她指缝里抠出钱来,每次回来还把火发到我妈身上,骂他们赵家有钱人个个铁公鸡,比鬼还精明。”
“大姨家花销大,手头......也紧。”温梨低声复述大姨常常挂在嘴边埋怨的话。
小裴鄙视道:“我们家的亲戚个个抠门会算计,要不是看在我妈的份上,我真想把她轰出去。”
“她毕竟资助我了......她是长辈......不可以没礼貌。”温梨低着眸子,眼眶湿润通红。
她拿人手短,钱虽然不算多,但也是给钱了,而且比两个舅舅给的多。
原棋这时刚好过来看他们,见表姐弟俩情绪都有点不对,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裴生气道:“我大姨来了,把我们俩骂了一顿。”
“姐,你把钱还给她,包括大舅二舅的,我可以借给你,你不要每次把钱都给我妈,你偷偷存一点,把钱还了,堵她的嘴,不要让她再来对我们大呼小叫的。”
小裴气道:“总共才给三千多块,对你横眉竖脸的,还叫你要顺从那老畜生,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凭什么要听她的话,真不要脸,要不是我大姨,我都想骂脏话了。”
“什么钱?”原棋目光看向温梨:“你欠你舅舅家钱?”
“不是,”小裴解释道:“是他们给高波材钱,资助我姐的。”
“其实算一算也没多少钱?三个亲戚加起来估计也就五千多,每次大姨来,我妈还要做一碗丰盛的面条招待她,我妈说她每学期都给姐姐五百块,每次都会寄人买一些土鸡蛋做回礼。”
小裴又对温梨说:“除了住那畜生家,你住那,那畜生根本没花钱,这几年你还赚了不少钱给他们,你不欠他的。”
“他哪那么好心养你,他就是想从其他人身上敲点钱,结果个个铁公鸡,没捞到,你那亲爸更搞笑,每次他去,都放狗咬他,后面,他就不敢去了。”
提起温梨亲爸,温梨整个人仿佛突然坠入冰窖,她木然的往房间走去,没有开灯,静静地隐入黑暗中,蚀骨的悲痛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
她这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来自......他。
原棋担忧地跟着走了进去,怕打扰到她,他没敢开灯,静静地陪在温梨身旁。
黑暗中,他听见细微的哭泣声,因为怕被人听见,她咬着唇,忍着声音。
“......温梨......”原棋伸手触碰到温梨的手臂,发现她全身都在颤抖,心脏顿时纠结成一团。
“温梨......”他蹲下身,抓住温梨的双臂,轻声安抚道:“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久久温梨都没有说话。
原棋缓缓伸出手,大拇指轻轻地擦了擦温梨腮边的泪水。
温梨突然趴到原棋肩膀上,痛哭道:“原棋,我想死,我想死了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
她害怕高波材,她祈祷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但是,因为小姨,她又无法和他割断关系。
她不回去,小姨就会常常挨打。
她如果死了,小姨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
离开爸爸温君灏,她接受亲戚们的资助,这份恩情如影随形像个巨大的包袱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大家都瞧不起她,大家都跟她说:“温梨啊!你要懂得感恩。”
难道你还完钱,这份恩就可以还完吗?亲戚们因为温梨常常受到高波材的骚扰,这份罪,她永远得背着。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骂她不懂事。
“不许你这样想!”原棋情绪跟着崩溃,“......没有你,我怎么办?”
这么多年,温梨是他活着的希望与光芒。
那一年,他们还是初中生,他想死,她救了他,因为她,他的生命开始有了色彩,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原棋说出隐藏在内心多年的话。
“你是我生命的意义,我想看着你快乐,你快乐,我也就快乐。”
温梨伤心道:“可是我好痛苦,我好像掉进一个漩涡,出不来了,我只能痛苦的活着。”
——
大一的时候,一名曾经要好的初中同学突然出现在他们学校,她的一名高中同学,刚好也读这所学校,非常不碰巧这名高中同学和温梨同班。
然后温梨不幸的身世莫名被众人所知。
有一次,高波材不知道发了什么酒疯,以温梨爸爸的名义跑到温梨学校,美名其曰要关心温梨,了解温梨的学校生活,防止温梨被人骗了,发生早恋,顺便看看所谓的大学是长什么样子的。
同学察觉出异样,高波材不仅看漂亮女生眼睛色眯眯的,看温梨的时候也是色眯眯的,完全没有长辈的样子。
后面有好几个同学意外发现高波材经常会来接温梨放学。
高波材担心年轻漂亮的温梨会被人拐走,对温梨盯得紧。
莫名有同学跑来问温梨。
“你跟姨父住一起吗?”
“你姨父有对你进行性骚扰吗?”
“不要怕,你要勇敢站出来。”
后面原棋找到温梨,偶尔他也会在温梨上下学的路上等她。
温梨和她色眯眯的姨父住一起,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传言漂亮的女生都不大正经,温梨穷,为了钱,她大概......有不为人知的事。
慢慢的,温梨发现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莫名的被孤立了。
那种被众人诬陷、排斥、孤立的可怕至今都像一个巨大的深渊紧紧地将她包裹住。
与温君灏的决裂。
高波材常年的骚扰与索取。
亲戚们的埋怨与指责。
同学异样的眼神与孤立。
他们像巨大的绳索将她拖向黑暗,勒得她无法呼吸。
温梨的眼泪浸湿原棋肩膀上的衣服。
“我们马上走,天亮就走,走得远远的,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原棋目光坚毅,他要保护温梨,用他的生命保护她。
“我们还债,别人帮你的,我们翻倍还,我们不欠任何人,没有人可以对他人进行道德绑架。”
“......”
天快亮时,温梨才睡着,她坐在床边趴在原棋肩膀上,眼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她就像风雨里,狼藉的荒野,挂在光秃秃树枝上的梨花,摇摇欲坠。
原棋不敢动,一直到外面的天光透进来,他轻轻的扶住温梨的后背,慢慢的将她放到床上去,温梨微睁了睁眼,又闭上眼睛。
睡着了,就不会痛苦了。
不一会儿,小裴悄悄从里面出来,昨晚在里边听他们交谈,他才知道原来无敌大哥是姐姐的同学,他并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助他。
他其实已经暗中跟了他们很久了。
他找了姐姐三年。
他想他应该很喜欢姐姐吧!才会不动声色的在天桥上抽了半年的烟,都不敢现身。
小裴摆了个手势,往外面的小厨房走去,原棋会意跟着出去。
他悄声道:“我去买早餐,我姐......能起来吃吗?今天还要上班。”
原棋惆怅的往里屋看了看:“嘘,不要吵醒你姐,面包店那边我去说,不上了。”他顿了顿说:“我们尽快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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