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抹好右脸上的疤痕，对着镜子照了照，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多年了，这个疤痕一直都在，大概这辈子都消失不了了。
手机响了，是小姨赵玉素。
“梨梨，明天是你妈的忌日，我会去祭拜你妈，明天上午11点左右，我们见个面可以吗？”小姨赵玉素的声音很卑微。
“嗯，好的。”温梨的声音轻轻的，许久没见，她也挺是想念小姨的，但只要一想起小姨，便会连带想起继姨父，心里不由发怵。
“小裴......小裴也会来吧？”
温梨知道小姨肯定特别想念小裴，小裴是小姨和前夫生的孩子，前夫病死后，跟着小姨到了继姨父家，继姨父对他们不好，小裴才跟她一起到外面租房住。
小裴经常被继父高波材打，非常痛恨高波材，连带亲妈赵玉素也一起恨，恨她改嫁高波材，恨她偏心，为了心爱的小儿子高嘉彦，常年被打骂也不愿意离开。
“嗯，我会叫他一起去。”
小裴摆地摊一般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到家，十七岁的年纪，每天晚上回来都喊饿，温梨每晚都会简单的煮个面条等他回来吃。
夜晚，天桥上，一大一小两个男的并肩走过。
原棋偶尔有空就会到地摊上照看小裴，以免他被人欺负。今晚刚好无事，他就等到收摊。下了天桥，走到巷子口的路灯下，小裴试探地问：“无敌大哥，你要到我们家坐坐吗？”
“不了。”
虽然知道无敌大哥大概率是会拒绝，小裴还是有点小失望，“我姐......很内向，不爱说话，她现在可能已经睡了，你放心吧，她要知道你肯定不会把你乱说出去，她也没什么朋友。”
“你姐......不爱说话？”原棋最早认识的温梨可不是这样的，他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但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他心里她应该是个乐观勇敢的女孩，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打倒。
“嗯。”小裴重重的点头。
“她是一直不爱说话还是......后面才不爱说话的？”原棋问这句话的时候，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她......以前可爱笑了，是个学霸，可是......来找我们以后，慢慢就不笑了，我也一样，我也特别讨厌那里，那老家伙经常骂她。”
“谁？”原棋眼里顿时迸出火花。
“那老家伙，”提到高波材，小裴一肚子怒火，“那只老畜生，就是高嘉彦他爸，我不叫他爸，又不是我亲爹，呸，打死我，我也不叫他，畜生！”
原棋慢慢理清他们的关系，他一直以为小裴是高波材的儿子，三年前在面摊上，他见过高波材一面，他正对着小裴骂骂咧咧的。
小时候他爸原忠也是对他动不动就打骂，所以他以为他们是亲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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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被人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一直不敢明着问人温梨转学去哪所学校？但他跟班上原本与温梨关系不错的人处成了朋友，比如陆宜宜、李栗还有曾经想打死他的钱尚淮。
温梨仿佛突然从人间消失，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初三毕业那年，他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了蒋老师，蒋老师总算透露出一点信息，她叹息说：“温梨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她才转学的。”
她家里出了点事？
那一定是不好的事。
原棋初中毕业后进入职校读了一年，后面家里实在没钱，辍学了。
进工厂打工的日子，他总会不经意的想起温梨，不知道她家里出的事，对她影响大不大？工厂年轻的女工很多，但没有人比得上温梨。
温梨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决定去找她，不是想纠缠她，他知道他配不上她，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知道她过得好，那就好了。
他曾说过要请客，想把这一份未完结的心愿了了。
花了四年，他才将她找到。
他永远忘不了他在温梨小姨面摊上看见温梨时的激动与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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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会我帮你们教训教训那畜生。”原棋说。
有原棋当靠山，小裴当下不再惧怕高波材，他兴奋地说：“无敌大哥，你真的是大好人，比孙悟空还厉害！”
第二天上午，温梨和小裴与赵玉素在温梨妈妈的墓地碰面。
“小裴，妈妈给你跟姐姐做了红烧肉，看，一大锅。”赵玉素手里提着一个不锈钢饭盒，她将饭盒提起来给小裴看，小裴却不屑看她一眼。
她有些伤心，因为高波材的原因，小裴心里一直恨她。表姐弟俩独自在外面租房子住，她经常担心他们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对于他们的境遇，她也是无能为力，她的生活也是一团糟。
高波材喝了酒就会发酒疯，前两年，高血压中风，脾气更加暴虐，面摊上的生意全靠她一个人忙活，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仿佛五十多岁的人。
小裴背过身去，不与赵玉素交谈，赵玉素吩咐了温梨几句，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随后便匆匆离开。
她是瞒着高波材来的，不能耽搁太久。
回到阴湿的租房，温梨洗了米，放进电饭锅，然后，走到一旁呆呆的坐着，她今天调休，不用去上班。每年的今天，她的心情都会特别沉重，经常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小裴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以为意，饭熟了，他早已饿得不行，拿着碗，喊了声：“姐，饭熟了。”
过了一会，小裴都已经打了半碗饭了，温梨才回过神来，温吞道：“......嗯......你先吃吧......”
小裴吃了午饭，睡了个午觉起来，温梨还是一直呆坐在那里，双眼无神，要是别人早就吓死了。
小裴已经见惯不惯了。
“姐，我今天要去补货，要早点出门，就不回来了。”
温梨没有回应。
“姐——”小裴又大声的喊了一声。
温梨才慢慢的反应过来，一双无光的眼睛朝小裴看去，面容有些迟钝。
“我要去补货，不回来了。”小裴大声的说着。
“......嗯。”温梨轻轻的应了一声，要不是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寂静无声，温梨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见。
小裴走后，一室冷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温梨一直静静的坐着，面色有些阴沉，她好恨......好恨......
每当过得不好的时候，她对父亲温君灏的恨又增加了几分。
黑暗中，她像个没有温度的死尸，如果没有小裴与她作伴，她都不知道她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她才渐渐回了魂，室内一片漆黑，她站起身，摸索着去按墙壁上的开关。
头顶的灯亮了一下又暗了下来，她关掉开关重新打开，这一次灯没有亮了。
灯泡又坏了，她的心情糟透了，幸好还有一个新灯泡，不用再花钱买，她慢吞吞地去把新灯泡找出来，小裴应该快要回来了。
这个出租屋只有一室一厨一卫，温梨所在的位置是小厨房，她拉来一把椅子，凭感觉站上去，在这里住久了，自己换灯泡已经得心应手。
她先把旧灯泡拧下来，放到桌上，又重新站上去。
忽然感觉一阵头晕，她低了会头，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眼睛，再抬头，眼前猛地一黑，黑暗中感觉到......好像......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
十分钟后，小裴推门进来。
他按了门口的开关，灯没亮，“姐——”他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灯泡又坏了，他把装着货的行李袋往地上一放，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往里走去。
猛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温梨倒在地上，地板上还有血，顿时吓傻了。
“姐，姐姐——”小裴吓得双腿发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乱中想起他的“无敌大哥。”
原棋之前给他留过电话号码，叫他遇到麻烦就给他打电话。
“无敌大哥，我姐......我姐......”小裴语无伦次：“......我姐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没过多久，原棋冲了进来，抱起温梨往外跑。
温梨幽幽醒了过来，想说话，但是虚弱得发不出声，她今天从早到晚都没吃过一口饭。
在原棋车上，她的头脑渐渐清晰，脸上黏腻腻的，伸手一摸，摸到了猩红的半干涸的血，心下微微一惊。
“姐你怎么了？”小裴手按在温梨右眼上方的伤口处，“你头在流血你知道吗？”
“......我在流血？”温梨慢慢的回忆，她记得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从椅子上摔下来，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不是摔伤了？”
“流了好多血，吓死人了。”小裴都快哭了，手机手电筒照过去的那一瞬，整个人都吓坏了——温梨满脸带血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
......
急诊室内，温梨额头上缠着纱布，她倒地的时候头撞到桌角，流了不少血。
“姐，你感觉好一点没有。”小裴声音有些颤抖。
温梨现在正烦恼着又要无缘无故浪费好多钱。
“我没事。”
原棋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晚上多亏了无敌大哥，你突然倒在地上，头还流血，吓死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小裴转头感激地看向原棋。
温梨早就发现原棋的存在，她向来不喜欢陌生人，态度淡淡的，小裴也习惯了。
她只是淡淡的暼了原棋一眼又收回视线。
仿佛是个很冷漠的人。
医生给温梨做了简单的检查，初步判断是长期营养不良，贫血造成的头晕，医嘱是加强营养。
因为温梨拒绝做进一步的检查所以第二天天亮他们就出院了。
原棋陪了他们一夜。
小汽车在出租房楼下停下，温梨面色冷淡的下车，径直的往楼上走去，一声“谢谢”都没有，连小裴这个只有十七岁的男孩都觉得她不太礼貌。
“无敌大哥”可是帮了他们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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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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