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梨初没有回头，而是深吸了口气道：“安柏沅，我们就此别过吧。”
手腕被人抓住，梨初也没有力气去挣扎。
“我不会放你走，”安柏沅沉声道，“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
“……”梨初闻言立即想要挣开安柏沅的手。
“小白，你听我说，”安柏沅急切道，“先前初次见你时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后来我才发现你是天族之人——”
“——但是在此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安柏沅坚定而又坦诚道，“我们之间的情感，绝对没有掺杂任何一丝利用。”
“那后来呢？你为何对我隐瞒你的身份？”梨初问。
“因为我害怕，”安柏沅说，“我听到你说仙、妖两族势同水火，你自小耳濡目染，我怕我说了真实身份，你会离开我。”
害怕。这个词是梨初第二次听安柏沅说了。第一次是在他被摒尘拖拽入梅树时，安柏沅说他很害怕，其次便是现在，害怕坦白后他会离开……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梨初问。
安柏沅深呼吸了一下：“我不敢赌，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梨初想起安柏沅化身为望寻在添福堂豪赌的模样，鼻尖一酸，看向远方的落日。
握着手腕的手往下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后来我要去无何山，也是有原因的。”
梨初侧目看向安柏沅。
“当时你与白霁川去擎重宫赴宴，暗尊其实已察觉你并非人族，”安柏沅低声道，“身上又没有妖气，他便怀疑你的来历。”
梨初微微皱眉：“他如何看出来的？”
当时梨初吃了白霁川给他的一颗丹药，吃完后便感觉气息冰凉，应也是遮掩人气之用，就这么容易被暗尊看穿？
“因为摒尘，”安柏沅道，“无量狱火被叛妖盗走后，我便加强了妖界出入口的戒备。在你与摒尘进入妖界时，因为摒尘藏不住人气，被妖族抓捕分食。”
“……”梨初不知原来摒尘是这样死的，他一直以为是被无量狱火焚烧的，心中不免一阵恶寒。
安柏沅捏了捏梨初的手心，道：“此事传到暗尊那，说进来两个人，但只抓到一个，于是他便开始搜寻第二个人。”
“那这与你去无何山有何关系？”
“有，在暗尊怀疑你身份时，我刚得到消息返回妖界，”安柏沅道，“我请求暗尊，放你一条生路。”
“……”
“代价便是找到他的亲弟弟暗夜，”安柏沅道，“以及一定要将无量狱火取回。否则，不仅是你，连我也会以勾结敌族之罪被处罚。”
“什么……”
安柏沅目光柔和：“我答应了他，所以才和你一起去了无何山，但那时暗夜已经油尽灯枯，我也没办法救他。”
梨初垂下眼，心中酸涩。
“对不起。”安柏沅道。
“这与你无关，”梨初说，“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安柏沅仔细的端详梨初的面容，没有回答，只继续道：“后面我带你回妖界时，你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我只好篡改你的记忆，抹去那些让你感到愤怒和悲伤的事。”
“……”
“即使我知道一旦你后续恢复了记忆，会加倍的厌恶我。”安柏沅说到这，痛苦的闭上了眼，他本就面色惨白，此刻又紧锁眉头，看上去仿佛随时就会倒地不起。
梨初咬住下唇，轻声道：“你不该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承担的。”
安柏沅睁开眼，表情悲伤的看着梨初：“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包括这次我变成望寻，就是为了让你不会抵触我。”
“……”
“方才我半睡半醒间，突然心跳加速，”安柏沅继续道，“惊醒后就看见一封血书，让我去后山救你。”
“那是瞝故意写给你的，”梨初道，“就是那个叛妖。”
“嗯，其实在踏入谢家的时候，我就察觉到鬼气，”安柏沅道，“我以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就故意装作不知。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大胆的将目标换成你。”
梨初看向安柏沅，眉头微微蹙起，这安柏沅竟想要以自身为诱饵，去抓到瞝，拿回无量狱火？
“在我刚刚看见你被挟持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们，”安柏沅垂下眼，“但是你中了鬼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清醒，便只能按她的话来做。”
“她要从你这拿到什么？”梨初问。
安柏沅柔和的看着梨初：“那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你能完好无损的在我面前，这就足够了。”
“但你方才不是说，暗尊要你一定要取回无量狱火？”梨初问，“现在瞝已死，你不是任务失败了么？”
“无妨，我会再查她先前去过的地方，看究竟把无量狱火藏在哪里。”安柏沅语气轻松道。
“……”梨初看着眼前的安柏沅，虽然他面容轻快，但梨初的心里总感觉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暗尊若得知叛妖已死，岂会相信安柏沅会寻到无量狱火？这如同大海捞针，茫茫无寻期。
当初安柏沅只是到天界边缘，便被暗尊禁足数百年，如今寻不回无量狱火，暗尊又会如何对他？
梨初看着天边逐渐隐去的落日，心道除了安柏沅，他也要努力追寻无量狱火，这样才能在未来他与安柏沅的事上获得一线筹码。
奇怪，他怎么开始想着以后与安柏沅一同向暗尊谈判了？梨初闭了闭眼，他明明不想原谅安柏沅的，但是心中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梨初左右一思索，想起了望寻。如此看来，难怪他先前会对望寻心悸不已，只是因为他从望寻身上看到了安柏沅的影子。所以从始至终，陪在他身边的，一直是安柏沅。他喜欢的，也一直是安柏沅。
“小白，”安柏沅柔声道，“若你不想见到安柏沅，那我会让他永远消失，然后幻作望寻陪着你，可好？”
“……！”梨初一顿，用力的甩开了安柏沅的手，冷声道，“那不还是一个人么？”
“唔。”
“妖族太子、安柏沅、望寻，都是同一个人，”梨初沉声道，“你还变来变去的做什么，不累么？”
安柏沅闻言一喜：“小白，你原谅我了？”
“谁说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梨初说道。
“……小白……”
梨初转身捂住了耳朵。
“小白，我以后会把每一件事都告诉你，你能否原谅我？”
“小白，你之前说，不愿放下过去的人，是指我吧？”
“小白，你刚刚在里面突然生气，是不是气我来的晚？”
“小白，你知道吗？被困在回忆里的，不止你一人。”
“小白，我望眼欲穿，寻山问水数百年。”
“我真的好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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