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辰

楠江的雪图一直画到了方贵妃生辰那日才画完,说算作给方贵妃的礼物。

南知意说:“之前不是说画给我的吗?”

楠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来不及再画一幅了,今日是你母妃生辰,寿星最大。过两天我再给哥画一幅吧。”

南知意将画收起,说:“我可记下了,不准赖帐。”

“当然不会。”楠江说,“哥,这次宫宴还是让福全带着我吗?”

往常都是商黎负责照看楠江,但每逢宫宴节宴,南知意都不让商黎出席。楠江不太明白,“赵公公”老练持重,为什么南知意总不爱在大场合带上他。

南知意点头:“嗯,宫宴上我不太好和你说话,记得要听福全的话。”

“哦。”每次宫宴南知意都要叮嘱楠江几句,他都能把南知意的说辞背下来了,“我记性很好的,不用每次都说一遍的。”

宫人端上了一碗糖蒸酥酪,南知意舀了勺堵住了楠江的嘴,他说:“这不是怕万一吗。万一就少这么一次叮嘱,你就给忘了呢。到时被人发现你是混进宫的假太监,就麻烦了。”

“知道了。”楠江张着嘴乖乖等着南知意喂。

南知意轻笑了声,笑说:“你倒是会享受。”

楠江笑眯了眼。

一碗酥酪喂完,南知意说:“好了,你先回寝殿休息吧,我去瑶华宫向母妃道贺,顺便将你这画送出去。”

“好。”

待楠江离开,南知意便将手上的画交给了宫人,说:“好好收起来,莫让楠江看见。”

“是。”

寒风肃杀,四处可见扫雪的宫人。三日前那场雪时下时停,一直下到今日天亮云层才有消散之相。白雪覆住琉璃瓦,抬眼望去,一片白瓦红墙,行走其间,如在画中。

瑶华宫,方贵妃的嫂子周氏一早便带了方鸿飞进宫看望方贵妃,和她说宫外的趣事,方贵妃被逗得掩唇直笑。

方鸿飞安份地坐在周氏身旁,不时地应和母亲一两句。

方贵妃倚着贵妃榻,看向方鸿飞,笑着说:“鸿飞在这陪我们两人坐着想必无聊的很吧。”

方鸿飞说:“贵妃娘娘是望宁城有咱的才女,与娘娘坐在一处,鸿飞受益匪浅,怎会觉得无聊。”

“这整个望宁城就数你嘴最甜。”方贵妃抿唇轻笑,说,“行了,不必说这些好听的来哄本宫。从前本宫听母亲与那些夫人们相聚闲聊时,也觉得无趣,不如去花园里扑蝶,或者坐在窗前多读两遍诗。你又最是个顽劣性子,想必是比本宫当初还难熬的。”

方贵妃招来宫人,说:“去,带方少爷在皇宫里好好玩一玩。”

“是。”

方鸿飞站起身,笑得十分灿烂,他说:“谢贵妃娘娘恩典。”

周氏伸出一指在方鸿飞太阳穴上一戳,笑说:“你呀你,真是个坐不住的。”

方鸿飞转头冲方夫人吐了下舌头,随即兴冲冲地跟着宫人跑了。

“这孩子,”周氏看着方鸿飞的背影,无奈地说,“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无妨,小孩子就是要这样活泼好动才好。”方贵妃拿小银叉叉了块梨子入口,“若本宫的意儿偶尔也能这样便好了。”

周氏说:“太子殿下乃是储君,自然不能同普通世家子同日而语。”

方贵妃叹了口气,情真意切地说:“我只希望我儿一生平安喜乐。”

“娘娘为太子殿下真是操碎了心。”

南知意来时正撞上方鸿飞,他笑道:“方公子这是刚见过母妃出来?”

“见过太子殿下,”方鸿飞说,“正是,臣在殿里呆得无聊,贵妃娘娘体恤臣,所以让人带臣出来,赏景透气。”

“母妃向来心细。”南知意脸上挂着温润的笑,“虽说冬日万物凋敝,却也别有一番情致,方公子可静下心来慢慢欣赏。”

方鸿飞有心与南知意攀谈,他说:“冬日正好赏梅,不知太子殿下喜不喜欢梅花。”

“尚可。”南知意却不欲与他多说,“我还赶着去见母妃,方公子自便吧。”

方鸿飞无法,躬身道:“恭送太子殿下。”

等南知意走后,方鸿飞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兄长有心了,劳嫂嫂回去替我向兄长道声谢。”方贵妃让人将手中盒子收起。

周氏正要回话,便见宫人小步走进来禀报:“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方贵妃坐起身,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她说:“快请太子进来。”

“儿臣拜见母妃。”南知意来到方贵妃面前,刚要行礼就被扶住。方贵妃下了榻,将南知意拉到身边,说:“你这孩子,在我这还这么多虚礼。来,让母妃看看瘦了没。”

南知意抓住方贵妃的手,说:“母妃,儿臣昨日刚来向你请过安,瘦不瘦的,哪能这么快瞧出来。”

方贵妃叉了块梨塞进南知意口中,嗔道:“母妃担心你啊,自你搬去东宫后,你我母子二人便不能时时相见了。我夜里总是担心你在东宫不习惯,要是折腾瘦了可怎么好,本就是个不长肉的身子,小时候我怎么喂你都喂不胖。”

南知意敛眸说:“请母妃放心,儿臣在东宫一切都好。”

“我平日送去东宫的汤,你可都有好好地喝了?”方贵妃说,“都是我让小厨房按你的口味做的。”

南知意说:“喝了,母妃派来的宫人都有看着的。”

“倒是我忘了。”方贵妃转向一旁的周氏,略带歉意地说,“瞧我,光顾着和意儿说话了,竟把嫂嫂给冷落在一边。”

周氏忙说:“不打紧不打紧,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母子情深,臣妇自是理解的。”

招呼过周氏后,南知意对方贵妃行礼道:“儿臣恭贺母妃生辰。”

方贵妃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她弯身去扶南知意,说:“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生辰宴都还没开呢。”

“生辰宴未开但母妃生辰已至,现在恭贺并无不妥。”南知意顺势起身,侧首喊了声,“福全。”

等在屏风后头的福全立刻上前,将捧在手上的画轴呈上,恭恭敬敬地说:“贵妃娘娘,这是殿下重金寻来的吴圣真迹。”

南知意在一旁说:“母妃喜好风雅,这画落在我手中,也不过是个装饰罢了,放在母妃这里,才不算辱没。”

方贵妃展开画仔细瞧了瞧,满意地点头说:“意儿有心了。”

南知意含笑说:“母妃喜欢就好。”

周氏却问:“殿下为何不等晚上宫宴同众人一起送了,也省得到时还要解释一番。”

南知意说:“晚上宫宴儿臣还有另一样东西要送与母妃,这一件不过是赶巧在母妃生辰前两日寻到罢了。”

周氏说:“太子殿下如此孝顺,贵妃娘娘真是好福气啊。”

“是呢,”方贵妃说,“满天下再寻我意儿这般好的孩子了。”

那厢,东宫,南昭和江溯舟来寻南知意和楠江玩,结果南知意去瑶华宫了,三人便盘腿坐在榻上,一边玩南昭买来的四喜人,一边谈天说地。

小孩子的思绪总是十分跳跃的,三人刚还在聊方贵妃生辰宴要送什么,马上又聊到哪两个官员的儿子打起来,被揪到祠堂各跪了几个时辰。

有时还会讨论些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拉钩时说的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是拉勾砍头一百年不许变,又比如,为什么人必须变成人,不能既是人又是狼。

后面那个问题是江溯舟问的,他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

“我其实觉得当狼更自在,为什么我不能自己选当人还是当狼?”江溯舟垂着头说。

南昭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说:“不知道,可能定安侯,你爷爷他们都觉得当人比较好吧。我也觉得当人更好,那么多好玩的事都要用手才能做。”

楠江歪头问:“当狼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开心,一整座山随我到处跑。”江溯舟说,“没现在这么多烦恼,每天只要帮着爷爷打猎就好了,也不需要在身上挂这么多东西。”

江溯舟扯了下腰间挂着的玉佩,又从衣襟里扯出个小巧的长命锁来,嘟囔着说:“我不想带这个,但他们都说是保平安的,不让我摘。”

楠江凑上前看了眼,高兴地说:“这个我也有,哥送我的。”

说着,楠江把南知意给他的长命锁拿了出来:“这是哥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每天都带着。”

江溯舟上手掂了掂,说:“你这个比我的好看,还更轻巧些。”

南昭只觉得楠江手上这个长命锁眼熟,他仔细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皇伯母让人打了送给哥的吗。皇伯母送的东西,他居然就这么送人了,要是让皇伯父知道可就糟了。”

“被发现了后果会很严重吗?”楠江赶忙将长命锁塞了回去,贴着皮肤紧紧捂着,“那我要不要把东西还给哥?”

“不用不用。”南昭挥挥手说,“你把这东西放衣服里藏好就是,我哥他既然送你了,就不会收回去。”

“哦。”

南昭抱了个软枕在怀里,说:“听我父王说,皇伯母本还打了个一样的长命锁,准备送给自己的孩子,结果……唉。”

江溯舟不知道这些事,忍不住好奇问:“结果怎样了?”

南昭压低声说:“结果皇伯母难产血崩,没保住,孩子生下来没多久也就没气了。”

江溯舟说:“好可怜。”

南昭说:“是啊,那长命锁也就成了小皇子的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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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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