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二区政局暗波汹涌之时，联合特区北辰星，忙碌的一天刚刚走向尾声。
这颗联盟的首都星，在几千年的光阴中话语权逐渐旁落，却又依靠北辰军的最后力量，固执地坚守着中央的最后一丝权柄。比如曾经群英芸萃的希华宫，比如昔日辉煌，如今仅作为联盟地标性建筑而存在的独立之楼。
再比如摩天的大楼之下，某个隐秘的情报部。
联盟十二星旗高悬其上，她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众星拱卫着中央的北辰，给予中央权柄，又被集体所庇护，这是独立军曾经美好的理想。
但是现在，她低头敛去那声嗤笑。
这里是联盟信息战的心脏，无数数据避开伊莎贝拉的耳目，经由这里加工流淌，流向暗处的每条经络。
她是欧若拉，盘踞在阴影里的蜘蛛与蝙蝠，她的上级，联合特区的情报部长，曾在一次任务完成后拍着她的肩膀夸赞她，“你这名字取得真好，带来曙光的黎明女神，就是这样，我们这些在黑暗里工作的人毕生所求，就是为了给地面上那些幸福生活的人带来曙光。”
他是激励的话术还是真心实意地这样认为，欧若拉并不在乎。
因为在不同的星系不同的地方，她听过无数这样的话。
每个星系的角落里似乎都有这样一间阴暗的小室，帝国的那一间，挂着至高无上的金日旗，那里无数人称赞她，称呼她“曙光女神欧若拉”。
多么荒谬啊，恶魔披上人皮，摇身一变就成了女神。
她有几重身份，她到底是谁？无数敌人死前问她。她只是一笑，从不予以回答。
她总是稳坐于钓鱼台上，美丽优雅，将上级需要的信息准确无误地传达，偶尔，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调整。
比如，悄无声息地将声导鱼雷的消息传给第一和第九区，比如说，夸大两国在边境的火力武装，把情势夸大，让矛盾激化，比如说，隐去反叛军里某些毛头小子没擦干净的痕迹，让它们不起眼些。再比如说，她看着手里的新一条情报，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有趣，星渊中两个富含矿藏的新星系。
再夸大一点呢？
——两个富含战略资源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新的行政区。
无数消息分送给两方，甚至三方，四方……
“欧若拉，姐你回去小心点，据说最近下面十二区最近有特工出动，专门绑架情报员拷问情报，我们部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中招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两个beta女生分别在大楼的门口，她们谈笑着混入人流，就像是两个刚刚下班的年轻职工，洋溢着轻松又愉快的笑容，像所有地面上的人一样，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尽情享受自己的闲暇时光。
欧若拉在楼下的花店停留片刻，挑选合意的花束。
伊芙兰和蔷薇？太寡淡了些；烟堇和水露花？又太易碎了些。
最后年轻的女士抱走了一束火红的虞美人。
它开得真好啊，不看叶子，你会误以为是某种绚丽的罂粟。
转角的转角，她被一双手捂住口鼻，没有惊呼，经历风风雨雨的间谍平静地看着这一切，顺从地昏过去。
再醒来已经在第二区。
欧若拉熟练地带上改变面容的纱帽，往右腕扣上黑色的终端。如蛇一般的玄水玫瑰缠绕上手腕，她打了个哈欠，看向眼前第二区的主人，那位政坛上举足轻重的财政部长。
“波伦多，这么粗暴地对待淑女可是不对的哦。”
“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联合特区的那点小把戏。”
他指的是欧若拉自导自演的绑架事件。
“哎呀，人家也只是为了自保嘛，你不知道，部里已经开始查间谍了哦。”
“我会让他们没空想这个，”他皱眉，“关于那两个新星系，我需要更详细的信息……”
星网上谈吐非凡的政首挂着他一贯和煦的笑，但是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即使是他也染上一丝急切，不过这种焦急也只是一瞬，视线转到少女手上的枷锁，波伦多心情转好，放缓了追问，和蔼地拍拍她的肩。
“等等，在谈正事之前，我们可以先去看看你的家人。”
少女不置可否。
他们走过开满玫瑰的长廊，依然是欧若拉讨厌的，蛇一般的玄水玫瑰，她对这种阴暗的扭曲的生物一向生理性地感到厌烦。
波伦多毫无所觉，心情颇好地向她介绍，“你说他们不能见强光，我就给他们换了新的院子，你看，你的家人现在在我区长府的隔壁过得很好。”
当然，出于某种提防和警惕，安保水平也更高。
他们停在雕花的门前，
小院的门扉轻轻敲响。一个脑袋探出来，很开心地欢呼一声，欢天喜地去叫其他人。
今天刚刚下过雨，没有出太阳，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呆呆地很温顺地吸吮着树叶上的雨水，有的埋在土里静静地学蘑菇长出根系，有的倒挂在房梁上，有的看不见，有的听不见，有的看不见也听不见，最小的妹妹踩着水坑玩，看到她来了，用没有膜翼的那只手，拉起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哥哥一起跑去迎接她。
欧若拉倚立在门框，静静看向里面的一窝蝙蝠，DNA层面上她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他们看到她很高兴，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她很用心地听，很用心地回应，拥抱了每个人。
波伦多望着里面明显智力有缺陷的一家子，再看向身边冷静淡然的少女。不知这样的家庭怎么偏偏走出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据说早年，家族的先祖做了基因实验，融了些吸血蝙蝠的基因进去，这一代返祖，就成了这样残缺的怪物。
雨停了，恒星的光芒从云层的罅隙里投射下来。
欧若拉脱下外套，为他们遮住阳光。
光影之下谁在喃喃自语，
“没事的，那一天快要到了。”
她把虞美人的花束递给他们，看他们幸福地吸吮其中的汁液，神色淡淡的，又有些哀伤。
波伦多在旁边搭上她的肩，“很快了，只要事业成功的那一天，他们都可以跟你回家。”
少女转头看向他，听到alpha的保证，她猩红的眼眸里没什么激动或愤恨的情绪，仔细去看只有一丝……怜悯？
不。
那不重要了。
欧若拉凝望朝生暮死的蝙蝠们，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
其实没有什么能够真的绊住她。
她可是怪物呢。
帝国第十三星系边缘，另外两只怪物正忙着祸害远星的星盗。
“果然。”谢菲紧盯着银蓝色的数据流，敏锐地圈出几处异常。
凑过来看的伊卡洛斯也皱了眉，“看来形势不怎么乐观。”
他们之前看似立威的举动已经初见成效。
平时丢一两只货船，边民往往归结于星盗或流寇，不甚在意。
但在谢菲和伊卡洛斯彻底肃清航线的情况下，某些曾经没人注意到的细微痕迹也开始浮上水面。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附近星盗已经消弭，但民用舰队依然遭到袭击……”
“往返边缘航线的运输舰曾多次报告，他们看到过‘幽灵船’。”
“港口附近，一名机甲师突然毫无征兆地攻击他人，被制服后竟然完全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最重要的是这里，”谢菲将星图拉近放大，伊卡洛斯瞟了一眼，看到第十四星系崎岖的航线。
“第九军团震荡前，二十七支队曾到此处执行调查任务，任务历时数月，死伤异常惨重，最后伊莎贝拉的记录是……”
“失踪，队长概率叛逃。”伊卡洛斯接着读了下去。
“我们得去一趟。”谢菲稍加思忖，立时决定。
下一秒，点开小队具体成员介绍，他瞳孔微震。
第九军团二十七支队队长，李明石。
刚刚肝完五篇论文，啊啊啊，等我考完试一定回来写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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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欧若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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