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江驰见状换个话题问道:“你们换了那么多个车牌,车牌都是从哪儿来的。”
“有黑市,稍微打听打听就能买到。”陈皮说。
“你之前说东狼给了你和马老七一笔钱让你们帮他们报复警察,这笔钱在哪里。”
陈皮:“分红之后我的那笔在废品回收站,地窖里挖了个坑埋着。”
江驰盯着他看了几秒:“马老七的场子分别都在什么地方。”
许愿适时说道:“我向你保证,警察一定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你信不信,我在旧厂园区救了你一次,就还能再救你第二次——前提是你好好配合警方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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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驰插了一句:“陈皮,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不要——做我们的污点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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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驰和许愿看着陈皮,要不是还在审讯室,是真的想上去抽他一巴掌。
陆祁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陆祁不能白白牺牲。
但他们也必须想法设法通过陈皮和马老七,抓到隐匿在背后的那群人。
至于陈皮......法律会让他这种社会毒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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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驰又问了一遍与之前同样的问题。
陈皮犹豫了很久,最终吸了吸鼻涕,脸上的汗一滴一滴掉下来,砸在手铐上。
许愿:“你不想给朱阿红报仇?”
“我想!”
“那就好好配合我们。”许愿声音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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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驰第二次问陈皮关于马老七的场子在哪儿的时候,陈皮向江驰要了纸和笔。
他在纸上写下一串名字。
“这都是马老七的场子,在湖柳,”陈皮颤抖着手指,抬眼看过去,“这些......是跟马老七做生意的那些老板,他们经常会在场子里交易,说,如果马老七事情办得好,就答应让他插手境外的货。”
“黑狗呢。”许愿看着名单。
名单上并没有黑狗的名字。
陈皮说:“黑狗是这里最大的毒枭,人在境外,偶尔会过来,但他并不直接和马老七做生意,他们之间有个中间人,是黑狗最信任的手下。马老七平时跟黑狗做生意都是直接跟他的手下交流,从来没见过黑狗......”
他还说,马老七在与黑狗手下的人交易的过程中,曾听说过张喜鹊最近盘算着跟黑狗再续前缘。
马老七在黑狗眼里终究还是比不上张喜鹊,不然也不可能连马老七的面都懒得见。
如果说张喜鹊与黑狗互咬抢资源的同时又互为左膀右臂,那么马老七在黑狗那里,充其量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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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驰眼神一暗:“黑狗的那个手下是谁?”
陈皮:“黑狗的那个手下......——在这行当上混的都管那个人叫唐古拉,那人之前也在缅甸,现在估计......趁着老虎和东狼都死了,他特意回来料理老虎剩下的东西!阿红得罪过唐古拉,肯定就是他们派人做掉我的阿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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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古拉,和黑狗一样是之前一直在缅北活跃的本国通缉犯,危险系数极高,就地抓捕的难度较大。
这么看来,唐古拉是带着目的回来的,黑狗也后可能会在不久之后重新回到他发家的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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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门一开一关,许愿和江驰带着文件袋走了出去。
记录员看一眼靠在墙边双手环胸的蔡伟杭:“审讯结束了。”
“啊?哦。”蔡伟杭如梦初醒,也跟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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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在职人员照片墙的时候,蔡伟杭忽然停下脚步。
他看见照片墙上最左边有一张许愿的照片,下面刻着姓名,职务和警号。
他见到了许愿毁容以前的样子,然后攥了攥拳头,侧过身往前方看去,许愿和江驰并肩而行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嘁,我当是什么,毁容之前原来是个花瓶。”蔡伟杭有点小心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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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回到大办公室,抬手轻轻一叩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都来齐了是吧。”
里面的人齐刷刷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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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交代了,他的上线马老七最近可能有动作,”许愿说着将材料发下去,站在白板面前,“这是关于马老七的详细资料。”
白板上画着几个重点人物的关系图。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起来,蔡伟杭姗姗来迟,隔着离许愿很远的一段距离坐下:“报告,迟到了。”
“坐。”许愿淡然开口,温和地看着他。
会议并没有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插曲而中断,许愿紧接着收回目光,在马老七和张喜鹊的照片上打了个圈:“陈皮愿意做我们的污点线人。我会向上级申请手续放陈皮出去,到时候全城路口设卡,一旦发现目标人物,立刻实施抓捕。”
他补充说:“考虑到直接对唐古拉一流的A级通缉犯进行抓捕的难度较大,为了最大限度避免人员伤亡,同时为了借此引出黑狗,所以我们先将注意力放在相对更容易抓捕的张喜鹊和马老七身上。”
“为什么啊?”王辉疑惑地看过去,“但是这样的话,假设陈皮配合我们抓了马老七和张喜鹊,人到案的时候会不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唐古拉和黑狗这些大肉听见风声直接收手不来了怎么办?”
许愿解释道:“不一定,根据之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张喜鹊曾经是黑狗的下线,脱离缅甸之后来到滇城发家,他所掌握的有关黑狗的信息非常多,一旦他被抓,黑狗不可能放任不管。”
大办公室里响起轻微的讨论声。
江驰抱着记录本坐在王辉身边:“黑狗的性格我了解,张喜鹊出事,他要么会把张喜鹊杀掉,要么会想法设法不让张喜鹊被抓。想要引出黑狗不容易,但我们制造的声势越大,藏匿在背后的人才会越慌,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乱了阵脚。”
张喜鹊已经被通缉,畏罪潜逃的过程中难免会找到黑狗寻求帮助。
之前审讯李大龙的时候,李大龙交代说张喜鹊之所以会提前跑路,一半是因为滇城地下的毒品生意动荡,滇城不适合再呆下去,一半是为了截胡东狼的货。这么看来东狼一早就在跟黑狗做生意了,结果临到头被张喜鹊插了一脚。
但无论是东狼还是张喜鹊,于黑狗而言都没有坏处,东狼死了,黑狗把货卖给张喜鹊也是一样的,顺便还能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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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伟杭微微抬头,反驳道:“哼,可别到时候人没抓着,把自个儿折进去,您说是吧,许队?”
江驰皱眉朝蔡伟杭看过去:“蔡伟杭,你什么意思。”
“我发表意见啊,”蔡伟杭放下手中的材料,大声道,“咱们在明毒贩在暗,一个陈皮说放就放?还污点线人?你当你写小说拍电视剧呢!要是这个陈皮反过来将咱们一军,谁担得起这责任?说的冠冕堂皇要通过陈皮抓到张喜鹊和马老七,你怎么不上天啊许愿?”
许愿拿着马克笔的手一顿,笑道:“我要是没点把握,会把专案组的各位都请到这里来?”
蔡伟杭咬咬牙,故意激道:“哎,你这么急着放了陈皮,该不会是跟这帮人有什么利益输送吧。”
许愿放下笔,伸出右手,四指朝下抬了抬:“顶嘴?这是开会,讨论可以,发表意见没问题,但你注意点分寸。”
“我不同意你这个计划!”蔡伟杭突然拍桌子站起来,“这个计划漏洞有多大你一个在缉毒战线摸爬滚打这么久的老警察看不出来?有多危险你不知道?”
“我知道,”许愿心平气和,声音重了些,愠怒,“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想赌一把。”
蔡伟杭火气上头,摔了材料就走人:“你想赌一把,等命丢了就知道后果!许愿,照照镜子看看吧,上次赌一把是毁容断手,下次赌一把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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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摔门而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王辉这才清清嗓子,小声道:“这小孩儿吃火药了?”
“什么毛病啊这人。”
“队长居然不生气,稀奇,放在以前早就给骂得东南西北分不清了,还能由他这么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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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看一眼窃窃私语的同事们,抬手敲敲桌面:“继续开会,别管他。”
最后投票到底采不采纳这个计划的时候,票数勉强过半,大家商量一番,改了几处细节,一致同意用陈皮引出张喜鹊和马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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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之后各忙各的。
王辉追上许愿和江驰,几个人一起去食堂。
打饭的时候王辉忍不住问道:“老大,您干嘛那么纵容那个姓蔡的,本来人手不够从分局禁毒大队借调上来,他也太高调了。我可是记得连小江哥刚来的时候都被骂得差点儿自闭,怎么到蔡伟杭这儿就变卦了。”
“我没纵容,”许愿往盘子里加了一勺饭,“想知道为什么今天不凶他?”
“想啊。”
许愿思索一会儿,嗓音有点哑:“为了不让钱铮的事情重演,所以在抽调人手的时候,我和冯局一起研究过专案组所有成员的资料——蔡伟杭的父母也是缉毒烈士。”
王辉半张着嘴:“跟您一样啊。”
江驰在一旁眯着眼轻声笑了笑:“怪不得。”
因为这个,才格外宽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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