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狼嗤笑一声,朝他背上踹了一脚,把人狠狠踹趴下去。
“你小子不是嚣张得很吗,”东狼弯腰拍了拍花二脸颊,“怎么,你怕了不成?”
“我只跟着我姐跑跑货,赚点小钱,我不碰那玩意儿的!”
花二颤抖着咽了口口水,盯着眼前的锡箔纸,心里不知作何滋味。
白花花的粉状物。
东狼扔给他一支打火机。
“不碰?就你这怂包胆子,还想跟老子混呢,”东狼半蹲下去,双手压住花二两肩,命令道,“抬头,看着我!你不是能耐得狠吗,你不是想让老子在众人面前出洋相吗,啊!”
花二原先的冷静和桀骜悉数被东狼三两句话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万状的连连摇头:“不,不,不敢了,我错了哥,我......”
半句话没讲完,脸上就落下一个响亮的巴掌,把花二打得偏了头,嘴角泛起血丝。
花二瞬间懵了,一愣一愣的。
“我给你两个选择。”东狼好整以暇地看着花二。
他道:“第一,你把这包粉干了,我就当你是真心要跟老子混;第二——”
他故意顿了顿,一把揪起花二发顶:“你自个儿给老子滚出去,跟你那混账姐姐一起,永远消失在滇城。”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花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沙哑着嗓子喊道:“你要弄死我?你要找人做掉我?不对,你跟我姐姐......你凭什么,你又要我姐的货,又不准留活口?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东狼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逗狗似的:“我又没说非你姐姐的货不可,这行当上跑货的人多了,难道天底下白粉生意只许你姐姐一个人做,别人就不行?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了,只好请你和你姐姐出去。”
死一个花二又怎么样,死一个花大姐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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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二瞳孔微缩:“别杀我姐姐。”
“那你就得让我看看你的真心了,”东狼托着花二的手,锡箔纸里包着的白粉就那样暴露在他的视线里,“你不会是不愿意吧,那我可就让人去把你姐姐抬过来......”
“别!”花二喊破了音,“我是真心的狼哥!”
东狼注视着花二。
花二低下头去,咬紧牙关,要把手里的锡箔纸盯出一个洞。
“不敢吸?难道你......是条子的人?”东狼半开玩笑道。
花二猛地一个激灵,抬头陪着笑脸,颤抖着:“什......那帮狗娘养的条子?狼哥,狼哥您开什么玩笑!我,我跟我姐来滇城就是为了,为了躲那帮傻叉,不然也求不到您这里啊。”
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豁出去了。
他想着,于是低头,被冻得又痒又疼的双手努力将打火机攥住,咔咔两下。
第一下太紧张,打火机差点脱手滑出去,直到第二下才堪堪点燃,打火机冒出一簇火光。
他把锡箔纸架在火光上,努力呼了两口气,闭上眼,将烧过的锡箔纸放在鼻下,左手借着挡风的名义挡在口鼻之前,在东狼看不到的地方,他把那些个粉末牢牢掐在手心里。
没等他把这场戏演完,东狼突然哈哈大笑,接着把他从冰凉的地面上拉起来,一边拍手一边看着花二,笑得要背过气去。
“你还真吸啊,”东狼笑死了,“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说你有那份真心?你真是个鬼才,我服了你了哈哈哈哈......”
花二悄悄将左手藏在背后,趁东狼不注意,迅速将手插入身后的冰桶里,攥着冰块不断摩擦,将手上那罪恶的粉末洗干净。
东狼指着他大笑:“你以为我真舍得把货真价实的□□拿给你?那玩意儿有多珍贵你他妈又不是不知道!给了你,我拿什么去填补亏空?”
花二心下一惊。
“是掺了墙灰的低筋面粉,”东狼说着,上下打量花二,“你可真逗。不过......我倒是被你吓了一跳,没想到你小子胆儿还挺大,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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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东狼心里的疑虑彻底打消。
“转过去,”东狼瞪了他一眼,“脱衣服,检查。帮会有规矩,门槛你不是不知道。”
花二愣了愣。
“让你脱你就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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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悉簌簌一阵动静,许愿湿透了的纯棉上衣缓缓落地,他背对着东狼,东狼在他身上身下一阵摸索,最后收走了秋裤口袋里的一截刀片。
玫瑰刺青就这样暴露在东狼眼皮子底下,东狼觉得稀奇,一个大男人不文些虎啊豹啊的,文朵玫瑰算个什么?
“你这文身也太娘炮了吧,”东狼嘿了一声,“改天给你洗了重新文个。”
许愿半侧过身子,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不用了狼哥,道上人都爱文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这个挺好的。”他装傻充愣,笑嘻嘻地拒绝道。
东狼一哂:“好他妈个屁,传出去倒老子脸面,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老子手上的人是娘炮,背上顶着朵玫瑰花招摇过市了。不但名字是花儿,背上顶着的还是花儿——我丢你这什么表情?你发春啊?”
许愿眼底波澜柔和,下一秒收束了眼神,嗓音沙哑,语气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最重要的人帮做的文身,不能改。”
东狼大跌眼镜:花二还他妈真是在发春。
末了,东狼验身完毕,拍了拍许愿刀疤盘踞的结实后背:“练过?”
“嗯,”许愿颔首,谨慎地说,“以、以前学过一点格斗,散打也......练过一点。”
“你小子行啊。这样,这段时间呢,就跟着我出去转转,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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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练的是军警擒拿术。
不过许愿倒是彻底抛下了警察那身皮,把江驰刚来局里时那股子乖巧劲儿学了个十成十的像,装得一手的好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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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城的深夜,窗外雨停了。
李木子浑浑噩噩地在学校里熬到晚自习放学,一路上踢着石子儿走回家。
从学校门口出来,买了根烤串,走在商业街上,抬头,看见商业街快到尽头的地方矗立着几栋不算很高但是十分惹眼的酒楼,几栋几栋地连接在一起,合欢酒楼大大的招牌特别显眼,亮亮的,金碧辉煌。
她要经过那里,才好回家。
走到酒楼旁边的人行道,她忽然瞥见一个有点熟悉,但又不太熟悉的身影。
许愿换了身黑色的短皮衣长皮裤,身材高挑富有力量感,此时正跟东狼那伙人混在一起。
李木子满脸震惊,张口便要叫出一声“许警官”。
她想,上次见许警官时,那人凶巴巴的,穿着冲锋衣,一点都不好惹。
但是今天再次见到,她忽然生出一种“这人值得信赖”的错觉。
许愿手里握着一只半透明的啤酒瓶,长腿架在摩托车两侧,手肘随意搭在摩托车的车头上,眼底有些猩红,大概是喝醉了。而他训练有素,反应倒是灵敏,转瞬之间锁定了来自不远处的视线,防备地侧过身子,恰巧与李木子来了个对视。
看见是李木子,许愿牵起嘴角笑了笑,朝她招手,又示意她赶快回家。
“许......”李木子忽然噤了声。
一声“许警官”被咽回了嗓子眼里,终究还是没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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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许愿把食指放在唇下,作出住嘴的手势。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拉了拉书包的带子,转头就跑,呼哧呼哧大喘着气。
家住得偏僻,走大路很费时间,她站在一个离合欢酒楼很远的地方,又盯着大楼看了一会儿,决定抄近道,过了商业街之后转进一条小巷子里,没有路灯,耳边是巷子里一声又一声忽远忽近的狗吠。
她的心一直狂跳着,尽管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但她确定,许愿刚刚分明是和东狼那伙人混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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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个警察要堂而皇之地跟东狼那伙人谈笑风生。
警察跟那帮人不是对立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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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钥匙开门,门却从里头自己开了。
家里灯光大亮,她换好鞋,抬头,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爸爸?你什么时候——”李木子惊得当场一屁股跪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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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滚出去!”
冬天寒兰,那人却似乎热得很,体温失调,脸色发红,穿着花衬衫,解开了好几颗扣子,文了大花臂,一掌拍在李木子后背,使劲摇晃,吭哧吭哧,眼底一片可怖的红血丝。
鞋架被那人推倒,砸了李木子满头满脸,顷刻间,额头滑下一丝温热。
李木子抬手一摸。
是血。
她崩溃地大叫出声,最后被自己的死鬼老爹一把丢出家门。
家门在自己背后猛地发出“哐哐”声,那人在屋子里到处砸东西,不断哀嚎。最后她终于明白过来,她那个死鬼老爹,又欠下了一屁股赌债,灰溜溜地回家,然后在她的面前,犯了毒瘾。
她跪坐在家门外,单手撑着紧闭的家门,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人在最想哭的时候,反而哭不出来了。
于是她开始笑,笑着笑着,颤抖着哭出声音。然后邻居家的门打开,恶狠狠朝她骂了句什么,大概是说她们家大晚上尽知道吵,吵得别人不得安生,要她赶紧闭嘴。
李木子又哭又笑,声音更大了。
不远处的狗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也汪汪狂吠起来。
她的父亲还在屋里鬼哭狼嚎。
眼前一片朦胧,目光所及之处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双属于男士的皮鞋。一个陌生男人来了她家,敲门,然后从容不迫地走进去,是来送毒品的。
她在门口往里看,看见她的死鬼老爹跪在地上拽着那陌生男人的裤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大声嚎叫着——“虎哥,虎哥,救我......最后一次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嘿嘿嘿嘿......我,我要粉,求你了,给我一点,就一点,就一点啊!”
李木子不忍心再看下去,坐在家门口嚎啕大哭。
背后忽然一凉,那个被叫做虎哥的男人粗着嗓门:“哭什么哭,收着力气给你爹哭丧!”
李木子受不了了,又害怕又生气,呜咽着提起书包,转身,对那人鞠躬道歉。
而后抬头对上那人凶狠的目光,她心里猛地一揪,瞬间顾不得什么了,大声哭着冲出老破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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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眼睛上有道很长很长的刀疤。
那个人的眼神,就像一把尖刀。凶悍彪悍。
只有杀过人的人,才会有那样恐怖的眼神。
许警官,救我。
江警官,江警官,帮帮我。
她本能地想到的极少数的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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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会把警察害死的,死了一个戴婉仪已经够了......那就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只要能帮我!
李木子咬着嘴唇,一路上无声地哭泣,边跑边抬手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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