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黎晓明显一怔，倒是路辛闻对着她弯了下唇。伸手打了个招呼，黎晓点头以作回应，又被统筹叫走。
今天有几户牧民家的牦牛跑远了，黎晓过来帮忙。回去的时候就碰上一辆越野车跟在后面开过来。他们的车身上贴有剧务的标签。上面写着《守望》摄制组。
车开进院子里，卓玛听见动静出来。下来的男人语气很好，说他们是过来拍摄抗击疫情宣传片的人员，拍摄遇到了瓶颈，需要有一个骑马奔腾的镜头，由穿藏服的女孩子完成。不需要露脸，切的是远景，拍摄背影。
他们觉得黎晓很合适。
黎晓觉得突然，但手里牵着马绳。明白过来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们看见了她骑马。她还没想好，男人又说几场镜下来片酬丰富。
黎晓考虑的因素不是这个，卓玛看出她的顾虑。
“晓晓，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现在疫情的形式，咱们能拍这个也是好事。而且多有趣，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剧组呢！”
卓玛总是这样努力地鼓励人，黎晓对这样的事并不反感，而且是正向的。她只是担心自己脱离人群太久，与外界的沟通匮乏，有点难以迈出去。
不过黎晓最终还是和他们一起上了车，卓玛也在。选角导演能看出卓玛和黎晓是一起的，也能看出黎晓的犹豫。
黎晓当时纵马跑得太快，他们只觉得那个背影实在漂亮。潇洒、轻盈，有着一股昂扬的生命力。直接拍出了他们想要的样子。
可是跟过来见到人后，选角导演有些小小的震惊。
他们没想到女生有这么惊艳的长相。她皮肤很白，透着与肃原本土藏民完全不同的细腻。五官精致明艳，鸦羽般的睫下一双眼睛十分灵气。
只一眼，就让人觉得她不属于这里。
那感觉像是悬崖上开出了一朵冰凌花。导演组喜出望外，不想浪费这样好的外形，想让黎晓多接一些镜头。但一番沟通过后，能感受到少女有些封闭。
他们这边是专做纪录片方向的，与风口娱乐圈自然搭不上边。工作本就忙碌，加上娱乐圈一向新人辈出，更新换代很快。
除了哪些常年扛打的一线，并不是每一个都有家喻户晓的关注度。哪怕是像路辛闻这样流量很大的小生，也是年轻粉丝居多。妈妈辈的认可度并没有完全推开，他们也是合作后才真正有了解。
所以选角导演第一眼看见黎晓的时候只是觉得惊艳，这惊艳之余夹杂了两份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又的确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不知道黎晓的名字，自然也无从搜索与其相关的资料。不过距离破茧再到后面青灿发布黎晓的解约声明，黎晓沉寂的时间已经快一年半。
一年半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选角导演最后把她们带回了营地，准备和周卫进一步商议。这边有统一调度群演的地方，已经放了盒饭。人群围着篝火四散开来。
重逢来得太过突然。
黎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两人对视的时间有些长，黎晓一时间愣在原地，还是一个姐姐走过来把她和卓玛带进去。进入帐篷，黎晓有看见熟悉的镜头。价格昂贵的机器摆了一排，摄影组在编码做检查。
更里面一点的监视器前坐了一个男人。黎晓得知那是导演。对方和选角正在说话，看到帐篷的帘子被拉开，往她和卓玛的方向望过来。
周卫把他的烟拿开，看着她的脸，伸手将烟揭灭，吐出两个字：“黎晓？”
“你在肃原？”
说不惊讶是假的，这语气明显让人意外。选角导演也怔了一下：“导演您……”
选角导演其实也是这会儿才拿到黎晓的资料，但其实也算不上太详细。就是一个登记的表格。写了一些基本信息，电话联系方式等。
第一栏就写着黎晓的名字。
周卫最开始说出来，选角导演还以为他是看了表格，但紧跟着问的那句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周卫随即也摇摇头：“我有朋友是你粉丝，赵明山你认识吗？他女儿是你粉丝，经常搁我们耳朵边念叨你。”
时间久了，赵明山被念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宝贝女儿的心头好。他也忍不住去了解了一下，赵明山是电影圈子里的，偶尔也被人请过去拍电视剧。要求很严格，对艺术的追求也比较高，拍出来的作品之前拿过奖，也算是圈子里很有才华和名气的导演。
赵明山被女儿赵一一安利也对黎晓有所耳闻，关注了黎晓的微博账号。后来有一次，黎晓录制MV的路透图很出圈。
一袭白色战国袍撑伞立于雨中，脸上的妆很淡，一双眼却饱含故事。赵明山当即就保存了那张照片，他当时手里正在筹备《雪中长夜》。
黎晓那张照片非常符合女主师姐的设定。
不过当时黎晓还没有出道，且是人气高涨的练习生，不是科班的路线。这个师姐的戏份不少，是重要的主角之一。赵明山不清楚青灿对于黎晓的规划，但是他在家里翻看黎晓的资料被赵一一撞见，非催促着要他去青灿那边试探一下。
赵明山是出了名的女儿奴。也没再犹豫，当时便去联系了杨念。只可惜黎晓当时出道在即，要去参加训练营。根本空不出档期，加之公司给的定位是大热女团练习生的门面。
他也不好直接就拉着人来进组，合作就这么搁置了。
不过杨念那边留了一丝转圜的余地，话说得很客气，以后有合作的机会，可以随时联系。杨念也是个人精，打听到赵明山要黎晓试的角色，很快就推了几个同类型的演员过去。
青灿主打练习生，但在圈内人脉不差，推过来的演员都是人情，但是并不敷衍。咖位颜值都很有诚意。
赵明山也客套，用了青灿那边两个演员，只是师姐的角色，依旧搁置。
赵明山很拗，对于艺术的追求到了某个点就开始较劲。如果说他之前没有看到黎晓那张照片，选角倒也不是不能将就。
可偏偏他看过。
黎晓就是他心里的师姐。
不过后来筹备的过程中遇见了疫情，很多工作推进困难，到现在，班子都还没建起来。不过情况有好转，总体的形式受到控制。陆续有演员签约进组。《雪中长夜》搁置了两年，期间赵明山的另一部电影都开始宣发。周卫有帮忙宣传，两人聊了一些《雪中长夜》的事情，赵明山最近一直在筹备。师姐的角色依旧没定下来，他再考虑是否再组织一轮试镜。
两年前对于黎晓那张照片所呈现的感觉，赵明山一直有些放不下。周卫懂这种感受，他们这一行有时候对于角色和镜头都是可遇不可求。
感觉到了什么都好说。
但更多时候现实往往残酷，那小姑娘不知因何而退圈，杨念保密得很好。没从她哪里探出去什么消息。不过那一年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发生。当时有个风投项目叫“千山”，股票被吵得很疯，跟风的人络绎不绝，涉及到的利益链条牵扯盘根错节。
据说很赚钱，圈子里当时不少人跑去投资。当时牵扯最大的就是左家，搭了身家性命进去，前期也确实赚的盆满钵满。他儿子左奇当初也靠砸钱捧上了新晋顶流的位置。在圈内目中无人，十分狂妄。还联系过赵明山，想演他的电影。赵明山没搭理。一来赵明山自己有靠山，左家真要对上也不好处理。二则赶上了当时林导出山。林文耀算是赵明山的师父。
林文耀是电影界的一座名山，原本已封笔多年，传出消息说要重新执笔，圈子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赵明山也去问了一手。
出山的确是要出山，不过剧本还在打磨阶段。至于何时能问世，肯定不是一两年就能说清楚的。不过无脑营销号死命宣传。
一大堆洗脑包砸得一群流量明星为此趋之如骛。变着法的想上林导的电影。林文耀对此防不胜防，后来实在没忍住，公开拒绝了一些演员，这才稍微消停一点。
且在赵明山的记忆里，当初被公然拒绝的演员，就有左家的大公子左奇。这左家后来栽得狠，亏了个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反正下场挺惨，又沾染了不好的习性，回不了头，闹到最后出了人命，总之十分令人唏嘘。
不止圈子里的谈资，就是豪门阶层也有不少人栽在了上面。带来的动荡很大，赵明山当时的关注都在那里，以至于后来黎晓解约，脑子里隐约闪出这么个念头，不过到底没往下深想。
只是觉得时间有些巧。
再后来，时间往复，赵一一也有了新的墙头，黎晓成为家里不可提及的禁忌。赵一一憎恨黎晓一声不吭就退了圈，放弃所谓的梦想从此销声匿迹。
没给任何人一个交代。
就好像她们根本不重要，黎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黑粉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应该是脱粉回踩。赵一一做不到回踩，但是对于黎晓什么也没说就退圈的行为也的确不能接受。所以从此再也不让人提她的名字。
赵明山猜测可能黎晓是遇见了什么事，也托人去打听过。后来也真的摸到点消息，却是和那个风投项目有关。
那就麻烦了。
他也不再插手。
此后，不管是圈内圈外，关于黎晓，完全是音信全无。黎晓身上的热度不低，也有媒体重金雇人去挖料，但是却连黎晓人都没有找到。
他们好不容易翻出黎晓家的地址，却被物业告知，房子已经转手了。
黎晓就真的，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所以，谁又能想到两年后，在荒寂的高原，再次见到这位漂亮的练习生呢？
不对，黎晓早已不是练习生了，但漂亮的程度却不比从前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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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泡梨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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