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迪伦没事儿人一样打破了沉默：“前段时间的领主会议上，好像说最近其它国家的动作有些奇怪。”
诺亚：“我也听说了，难道又要打仗了……”
海德拉：“唉…希望不是埃斯特雷斯，唯独不想和他们打呢~”
乔治：“就算埃斯特雷斯是军事强国，不论国土面积还是士兵数量，和我们比起来都差远了吧？”
斯坦利：“就是说啊，有什么好怕的……”
海德拉：“你们没有参加过伊格尔帝国的战争，所以不知道吧？希斯特利的胳膊和眼睛，就是因为埃斯特雷斯才没的。不对……准确地说，奥罗拉是因为埃斯特雷斯才输的。”
奥托：“…可我记得那场战争，是我们和伊格尔帝国之间的战争啊？怎么会因为埃斯特雷斯……”
希斯特利神色凝重地说：“因为他们派出了贝诺尼·埃斯特雷斯，和一支精锐部队，帮助伊格尔帝国。”
克利夫兰：“你是说贝诺尼·埃斯特雷斯？！”
奥托：“刚才好像也提到他了吧？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希斯特利：“贝诺尼·埃斯特雷斯，是那个不遵从骑士道的国家的战士长。既是剑圣，也是武圣，简直就是规格外一样的存在……他是平民出身，却被赋予了国姓，足以证明他做出了何等功绩。贝诺尼早年和伊莱王一起发动了叛乱，并且参加过无数场国内外的内乱和战争，可以说是一个在战场和厮杀中生活的男人，人称‘白色死神’。”
阿尔帝欧斯额侧冒出一滴冷汗：“既是剑圣又是武圣……喂喂…这人也太犯规了吧……”
奥托：“白色死神…好像听说过这个称号……”
希斯特利用装着假肢的左手，抚上左眼的眼罩，说：“和伊格尔帝国的战争我们原本是占优势的，但自从那家伙带领埃斯特雷斯军踏上了战场，奥罗拉就开始节节败退。我的这只胳膊和眼睛，就是和他交手时丢掉的……”
迪伦：“伊莱王和贝诺尼·埃斯特雷斯的实力深不可测，据说已经超越了贤者和剑圣的境界。之所以称他们为贤者和剑圣，不是因为他们处于那个水平，而是因为用来衡量魔法和剑术水平的标准，最高只到那两个等级而已。”
克利夫兰：“竟有这么夸张……”
希斯特利：“很遗憾，事实就是这样。并且除了他们两位，埃斯特雷斯也不乏其他能人异士，光剑圣就有五人之多，而且大多还很年轻。之前和他们的军队交手时…不仅每一个士兵都强到离谱，还总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异样感……”
斯坦利：“噫噫…怎么跟讲鬼故事似的……”
海德拉：“哈哈…所以才说唯独不想和他们打啊……”
***
用过晚餐，小队的队员们纷纷就寝，只留下轮流值夜戒备的人。
四周沉寂下来后，第四区一望无际的石壁和燥热的空气，给人心底平添了几分焦躁。
迪伦在周围设置的结界隐隐泛着微光，篝火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偶尔发出几声木柴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尤为突兀。
米迦尔凯尔坐在篝火旁的矮石上，看着躺在掌心的剑穗，单手用指腹摸了摸那块鸽血红宝石。
火光打在他的半边侧脸，浓郁的睫毛遮起了眼底的情绪。
原本以为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够了，成为专属骑士时的交易完全抛在了脑后。
我们之间的关系起初是平等的，我也想过要利用她得到权势，但几乎立马就没出息地半途而废了。
虽然她说过我无可替代，但我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无可替代的地方，果然只是当时为了安慰我才说的场面话吗？
毕竟她不缺骑士，而且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就连专属骑士这个位置也是…她当初只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才需要骑士，如果希瓦利埃回来得早一些，她可能根本就不会踏入伊甸园。
因为我的毫无作为，我们之间原本平等的关系，已经完全成为了她的单方面主导。
之前还不理解她为什么执意让我成为皇室骑士，明明如果我一直是奴隶，她就可以一直拥有这段关系的主导权。
但现在明白了。
主人是一个有规划有远见的人，她想扶持十七皇子上位，也绝不会满足于现状。
她渴望更大的权势。
随着主人变得越来越优秀，地位越来越高，她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只有同样优秀的人，才能跟得上她的脚步，留在她的身边。
她可是帝国的公主，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如果一直都是奴隶身份，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派不上用场被甩在身后，又何谈其它？
想要一直留在她身边，就必须不断提升自己，得到一定的地位才行。
所以她才坚持让我成为皇室骑士，摆脱奴隶的身份。
米迦尔凯尔顿了一下。
啊…原来……
我在将近三年的安稳生活里日渐麻木，变得安于现状。
但她却始终都记得。
米迦尔凯尔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宝石，包裹着宝石的细绳滚过指腹上的肌肤，细腻和粗糙的两种质感一并刺入神经。
他想起临出发时，为他送上这条剑穗的倪克斯。
她夜空般的双眼深邃又神秘，素来带着压迫感和疏离的脸上，是只有面对身边的人时，才会拉近一丝距离的随意。
米迦尔凯尔不可遏制地回想起，在圣德利亚大剧院地下的，那个前半段完全没印象的吻。
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三年前的庆国大典，漆黑一片的房间内，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少女。
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只要想起她，肮脏的欲念总会如影随形。
“看来皇帝说得没错。”
“人一旦懂的多了，就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
***
人一定会爱上把自己带出深渊的人吗？
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米迦尔凯尔，并不相信那些过于美化的情感文学。
并且他始终固执地认为，倪克斯并没有拯救自己。
倪克斯虽然带他离开了地狱般的生活，但却在明明知晓他情感上有所欠缺的情况下，选择了放任自流。
让他原本在伊甸园时，设想过无数次拒绝沦为玩物的反抗方式，都失去了施展的前提。
对此米迦尔凯尔甚至一度怨恨过。
「为什么不像故事里写的那样爱我呢？」
「为什么其他骑士可以堂堂正正地守在你身边，我却只能藏在阴影里呢？」
但凡那位冷漠的主人肯分给自己的奴隶一丝怜悯和爱意，他大概早就缴械投降了。
一边否定着救赎，一边渴望着救赎。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未曾得到，所以只能通过不断否定，来获取些许安慰。
否则那埋藏在心底的不平衡感，可能会让他发疯。
讽刺的是，即便倪克斯没有填补他在情感上的渴望，他依旧爱上了她。
也许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许在那个染满鲜血的夜晚，也许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
所以长久以来，米迦尔凯尔都无条件地服从她的指示。
他的主人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被称为“伊甸园的恶魔”的奴隶会这么乖顺。
但这位奴隶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说他爱慕着自己的主人。
***
米迦尔凯尔面无表情地攒紧手中的剑穗，按在胸口，抑制着从心脏传来的密密麻麻的酸涩。
皇室在带走伊甸园的奴隶时，会和他们缔结隶属契约。
缔结了契约的伊甸园奴隶，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不得做出伤害主人的行为，甚至不被允许生出伤害主人的念头。违反契约内容的奴隶，会受到契约的惩罚。
这其中也包含单方面的、带有攻击性或强制性的幻想。
但不知为何，米迦尔凯尔并没有受到契约的限制。
世人皆称赞十三公主的伊甸园骑士无比忠诚，从未做出过违抗和伤害主人的举动。
可就连公主自己也不知道，她的专属骑士早已心生妄念。
***
半夜睡醒的阿尔帝欧斯迷茫地看着帐篷顶眨了眨眼，才捞过脑袋边的怀表。
看清时间后，他立马惊坐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出了帐篷。
阿尔帝欧斯边系着腰带，边来到米迦尔凯尔身边，低声抱怨：“喂、不是早就到了我值夜的时间吗，你怎么不叫我？！”
米迦尔凯尔瞟了他一眼，才站起身：“既然你醒了，那就换班吧。”
阿尔帝欧斯撇了撇嘴：“真是个没意思的家伙，亏我还想和你做朋友呢……”
米迦尔凯尔几乎是立马就回想起了，倪克斯曾说过的话。
——「你应该多接触些人，甚至交些朋友，从而学会与人相处。」
他顿了一下，停下脚步：“我知道了。”
这回换阿尔帝欧斯愣了一下：“啊？”
“那我先去睡了。”米迦尔凯尔睨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哦……”阿尔帝欧斯懵逼地抓了抓头发，“…他是同意和我做朋友了？”
然而还没等米迦尔凯尔回到帐篷内，脚下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米迦尔凯尔立马停下了脚步。
阿尔帝欧斯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发：“嗯？哪来的震动，是火山要喷发了不成……喂，你怎么那副表情？”
开始狩猎这半个多月以来，阿尔帝欧斯第一次在米迦尔凯尔的脸上，看见那种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
阿尔帝欧斯：“…米迦尔凯尔？”
米迦尔凯尔忽然道：“把人都叫醒，立马离开这里！”
阿尔帝欧斯不明所以：“啊？”
米迦尔凯尔：“快！”
阿尔帝欧斯见他神色严肃，愣愣地动了起来：“哦、哦……”
震动在此时变得越来越剧烈，火山灰和石屑随着震动簌簌落下，掉在坚硬的岩石地面和帐篷上弹出老远。
米迦尔凯尔窜进自己的帐篷，迅速收拾起东西。
对于曾经长期在野外生活，和魔物对战的米迦尔凯尔而言，这里没有人比他的感官更敏锐了。
对于危险的感知、对于杀意的感知、对于魔物的感知……
那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本能。
而现在，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警告他，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在警告他立马逃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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