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同一时间，中央区酒店「梦想乡」某套房。
偌大的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些许月光打在拉紧的窗帘后，闷出一片月白色的光晕。
贝诺尼和亚历山德拉还穿着在妓馆时的衣服，恭敬地低着头跪在地上，浑身上下的肌肉僵硬地紧绷着，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对面不远处有一张沙发，上面坐着一个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身上散发着阴冷和萧瑟的气息，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怪物。
男人用鞋尖缓慢地点地，发出一串细微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突兀。
一声声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头，用恐惧凌迟着神经。
半晌，男人开口：“所以……你们就逃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且冰冷，仿佛毒蛇在耳边丝丝吐信，令人本能地感到不安和畏惧。
“是……”两人将头勾得更低了。
男人沉默了一下，嗤笑道：“呵、真是丢人现眼。”
两人只是低着头，不敢作声，额角渗出的冷汗已然浸湿了头发。
男人忽然话锋一转：“但是莱西…你在觊觎倪克斯公主吗？”
亚历山德拉立马以头抢地：“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哪敢啊！”
“……”男人沉吟片刻，说，“不过也好。”
“这下就有了接近她的理由。”
***
7月7日，魔法大赛如期而至。
奥罗拉帝国是骑士之国。魔法的地位虽高，但在百姓们心中的分量，比起剑术还是差了几分。
上午九点，皇帝带着大皇妃艾丽卡，海勒因、厄瑞玻斯、艾琳娜、倪克斯、卡蜜拉，在骑士团的护送下，来到了上城区的格兰德竞技场。
皇室的观看区在整个竞技场最好的位置。房间单面开放式的设计，保障了私密性的同时也十分便于观赏。
皇帝和大皇妃在最前排落座后，依照皇位继承顺序，海勒因、厄瑞玻斯、艾琳娜、倪克斯，依次从左到右坐进了第二排，卡蜜拉独自坐进了第三排。为了方便观看，每往后一排，座位便高出一截。
随行贴身保护皇室的骑士，包括圣剑骑士和第一至四近卫骑士团的部分骑士，恭敬地站在皇室座位的后方，将房门严防死守。
7月是奥罗拉帝国一年中最炎热的月份，哪怕还是早上，刺眼的阳光依旧直直照着露台。最前排的皇帝克莱尔兴致缺缺地歪着身子，姿势算得上散漫。
倪克斯斜眸看了一眼希瓦利埃，后者立马领会到她的意思。
骑士团在布置场地时，早已按照倪克斯的吩咐，在房间角落安装了魔法道具。希瓦利埃带人打开道具，凉风立马从四周吹向中间的座位，皇帝皱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
魔法大赛的参赛者，必须为获得了魔法协会认证的正规魔法师。允许其他国家符合要求的参赛者参加。
举办剑术大赛和魔法大赛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国民展示本国骑士和魔法师的实力，以及为参赛者们提供个人实绩，帮助他们得到一份待遇优秀的工作或晋升资格。参赛者多为会攻击型魔法、特殊魔法或精神系魔法的魔法师。
奥罗拉的正规魔法师人数约为1900人。其中攻击型魔法师不足一成，再加上年龄、所在地、个人意愿等因素，每年参加魔法大赛的魔法师，人数大约在30-70人之间。皇室魔法师团的60人中，攻击型魔法师约占一半，每年都会派出至少10人参与魔法大赛。
每年的大赛结束后，皇室和大神殿都会大开宝物库，奖赏获得前八名的参赛者，给予他们成为宝具主人的机会。
年长的骑士和魔法师，大多不会再参加大赛，而是将机会留给年轻人。
魔法大赛的参赛者名单，早已在三天前正式对外公布。
生活在帝都的皇室子女中，厄瑞玻斯将参加今年的魔法大赛，倪克斯将参加剑术大赛。也许是因为倪克斯要参加剑术大赛的缘故，往年两大赛都参加的海勒因，今年只会参加魔法大赛。
随着皇室成员入座完毕，来自魔法协会的主持人公布了大赛的对战表，海勒因和厄瑞玻斯今天的比赛都在下午。比起参赛者众多、日程紧凑的剑术大赛，魔法大赛的参赛者较少，每日的对战安排也较为轻松。
经过一上午的比赛，今年的56位参赛者中，有16人被淘汰出局。
***
下午的比赛将于14点开始。
比赛开始前十分钟，一名骑士忽然敲响了房门。
进入房间，骑士恭敬地单膝跪地，说：“陛下，埃斯特雷斯的使节来了！”
皇帝：“现在？”
骑士：“是的！他们说想在入宫前先见上一面。”
皇帝：“…带他们过来吧。”
“是！”骑士领命后，立马跑了出去。不多时，就带着三个人来到了房内。
为首的男人衣着精美，举止优雅得体。即便外套披在肩上，依旧无法破坏他完美的身材比例。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可以趁其不备的破绽。
那是一种只有久经战场才会形成的，类似肌肉记忆的习惯。
他层次分明的长发极富光泽，颜色像失去色泽的黄金，又像深秋的枯叶，带着一丝冰冷的灰调，是极其高级的暗金色，华贵中掺杂着破败。几近透明的金色竖瞳是宝石眼独有的质感，有如易碎的玻璃珠。右眼眼底横缀着两颗红色泪痣，为他本就俊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妖冶，仿佛盛放的曼珠沙华一般美艳且危险。
他的脸上是亲和有礼的笑容，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对他心生好感，被他彻底迷住。
但个别常年浸在社会或政坛中的，有着丰富阅人经历的聪明人却不一样。
倪克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那被深深埋在眼底的，有些熟悉的眼神。她曾在初见时的米迦尔凯尔眼中，见到过类似的阴冷和沉郁。
那是一种已经失去了对生命的希望和敬爱的，没有一丝光亮和神采的死灰般的眼神。
只不过比起如同困兽的米迦尔凯尔，他看上去更像一只蛰伏在暗处吐着信子，耐心等待猎物的毒蛇。
就好比一块布即使能盖掉血迹，也盖不住血腥味。哪怕身处正午的阳光下，外表再光鲜亮丽，也掩盖不了他身上身处废墟般的独特气场。
整个人仿佛带走所有生命的、万物萧瑟灰败的残秋，由内而外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
男人的身后是贝诺尼和亚历山德拉。
他们今天穿着黑色长款军服，虽然依旧是充满轻蔑和不屑的眼神，但比起昨日的嚣张狂妄收敛了许多，甚至显得有些乖顺。看见倪克斯时，面上隐隐升起些许不自在。
房内的皇室纷纷起身。除了皇帝克莱尔，所有人都向最前方的男人行礼。
“参见埃斯特雷斯王国的风暴，伊莱·法赫里国王陛下。”
希瓦利埃、西伦，和西奥多的脸色不太好，但也不敢多言。
伊莱随意扫了一眼房内的人，视线越过倪克斯时停顿了一下，晦暗的眼底染上了几分深意。
他向皇帝克莱尔简单地颔首：“参见奥罗拉帝国的太阳，克莱尔·奥罗拉皇帝陛下。”
贝诺尼和亚历山德拉也低头行礼：“参见奥罗拉帝国的太阳，克莱尔·奥罗拉皇帝陛下。参见帝国的皇子和公主，问殿下们安。”
卡蜜拉凑到倪克斯身边，张开手中的折扇掩住下半张脸，语气中难掩兴奋：“喂喂你快看-听说伊莱王很残暴，但看上去完全不像啊！而且他都快24岁了，却跟你一样年轻得不像话，看着才刚成年似的。那两位元帅也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真是稀奇……”
生活在帝都的皇室本就不多，如今伊莎贝拉已经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会听她谈论这些话题的皇室女性，也就只剩下倪克斯了。
倪克斯轻笑一声，确定道：“你对伊莱王感兴趣。”
卡蜜拉朝她一眨眼：“那当然~这种绝色谁看不迷糊啊！”
倪克斯低声道：“那可不是轻易就能驾驭的男人，你理智一点吧。”
皇帝：“哦，伊莱王啊。不是大赛结束后入宫吗，怎么现在来了？”
伊莱：“说来惭愧，昨天我的部下冲撞了贵国的十三公主，所以想先来向公主殿下道个歉。”
皇帝自然已经听说了昨晚的事，此刻不爽地扯了扯嘴角，语带讽刺地说：“哈！你们埃斯特雷斯的元帅真是年轻气盛啊，不仅害得帝国百姓死于非命，还让帝国的公主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伊莱不置可否，而是笑着问：“公主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倪克斯：“承蒙王挂心，已经治好了。”
伊莱看向倪克斯，单手放在胸前，躬身致歉：“是我管教不力，我向您道歉。”
说罢，直起身向后微微偏了偏头，贝诺尼和亚历山德拉立马朝倪克斯单膝跪下，异口同声道：“昨天是我们太冲动，冲撞了公主殿下，请公主恕罪！”
倪克斯压下眼睫：伊莱·法赫里……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昨天的事可大可小。若是进宫后拿到明面上当公事讨论，很容易被上升成国际问题，免不了一番围绕着利益的讨价还价。
但如果在使团正式登记前拿来讨论，就像是小孩犯了错家长间私了一样，问题的严重性一下就降低了很多。奥罗拉也失去了以此为由，向埃斯特雷斯争取利益的先机。
毕竟一国之君都亲自道歉了，不接受反倒显得是身为帝国的奥罗拉小气。
倪克斯勾了勾嘴角，那若有若无的弧度隐约带着几分嘲讽，反问：“贵国倒是会避重就轻。难道我奥罗拉的骑士长，和圣剑骑士团副团长的名誉，还有百姓的性命，就无所谓了？”
一时间，气氛诡异地凝固了。
***
所有人都看着倪克斯和伊莱，似乎没想到倪克斯会如此强势。
“……”伊莱紧盯着倪克斯，面上是温和亲切的笑容，视线却带着无形的强大压迫感。
一旁的卡蜜拉不知为何就感到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但倪克斯却只是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着。
察觉到倪克斯不打算让步，伊莱先退一步：“…我们当然对两位骑士感到抱歉，也会派人和受害者家属协商赔偿事宜。”
贝诺尼和亚历山德拉对看一眼，不自在地转向一旁的霍尔兄弟，欠身道：“向奥罗拉的骑士长和圣剑骑士团副团长致歉。”
被道歉的两人懵懵的。
倪克斯这才继续问：“协商时可以让我们的骑士陪同吗？”
伊莱轻笑一声，低声道：“那就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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