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到蕾拉宫，尽管夜已经深了，倪克斯依旧来到了书房，处理堆积的公务。
处理到一半，倪克斯看着桌面上的公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艾凡憔悴的身影。她左思右想，叫来了戴安娜。
倪克斯：“戴安娜，你在秘谍学习情报收集有多久了？”
戴安娜：“回殿下，两年，两个月，又二十天。”
“你记得可真清楚……”倪克斯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文件，“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戴安娜的死鱼眼自带嘲讽意味：“您每次不都是有事就直接吩咐，今天怎么还客气来了，真让人不适应。”
“……”倪克斯决定无视她越来越放飞自我的性格，“我想让你全面调查一下艾凡周围发生的事。每天都做些什么、和什么人见面、有没有什么异常……如果有必要，他周围的人和事也一起调查。从头到尾，一事不落，能查出多少是多少。”
戴安娜：“呜哇…像个变态跟踪狂……”
倪克斯不爽地眉头一动，但很快又舒展开。她略微一忖，觉得戴安娜学习了这么久，不如趁这个机会检验一下她的学习成果。
倪克斯靠近身后的座椅中，说：“对了，这件事你就依靠自己的能力，独立调查吧。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秘谍和坎桑雷特子爵。”
戴安娜露出嫌弃的表情：“……这会很费时间的。”
倪克斯：“无所谓。反正——”
她说着，随意瞟了一眼窗外，却发现了在训练场里练剑的米迦尔凯尔。
“也不急……”
***
深冬夜里的风冷冽又干涩，刮在皮肤上有如刀割。
从口中呼出的气体腾进半空，立马飘散成一团白雾，减淡后消失不见。
米迦尔凯尔握着剑柄，衣袖被他捋到臂弯，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反复挥动着剑，做着最基本的动作。
倪克斯站在卧室的窗边，身体侧靠在墙上，透过玻璃窗观察着训练场内的米迦尔凯尔。
她只穿着一条睡裙，肩上披着厚实的披肩，长发随意地散着。落在身前交叠的胳膊上，落在身侧，落在身前和身后，显得有些慵懒和散乱。
这家伙每次感到不安的时候，就会不停地练剑呢。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卡蜜拉的那些话，觉得自己不够“顺从”？还是在看见其他伊甸园骑士的境遇后，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所谓的“本分”，担心自己也变成那样呢？
看来他总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抛弃啊。
我就让他那么不安、那么不自信吗？
这么冷的天，要下去喊停吗？
说起来…每次他不安的时候都正好被我撞见，还顺便帮了一把。
倪克斯看着米迦尔凯尔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冽。
长此以往的话，如果对我产生依赖，或者其它感情就麻烦了。
还是保持些距离吧。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觉得就这么度过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少了些什么，忽然抖落大片飞雪，转眼就盖在了米迦尔凯尔的头顶，也让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米迦尔凯尔收起剑，遥遥看向倪克斯卧室的方向，却只看见她转身拉上窗帘的背影。
***
倪克斯向来入睡很快，但今天困意格外凶猛。
上床后不过半分钟，她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今天的梦似乎有些奇特。
在一望无际的荒野里，四周都是凝结多年的寒霜，和枯败萧瑟的残木。树枝上没有一片树叶，树干脆如蝉翼，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能成片脱落，被霜花裹成晶莹剔透的白棱。
大地被寒霜禁锢在和现实中如出一辙的风雪里，星河点缀的深空静静躺在黑夜的怀中，唯独惨白的霜雪将一望无际的冰原点亮。
倪克斯茫然地伸出手，身体四周像是有一层保护膜一般，自动弹开坠落的雪花，为她攒住最后一丝暖意。
是梦吗？但感觉很真实，思维也很清晰。
她在一片风霜中走了片刻，面前渐渐浮现出一颗参天古木，树干上刻着倪克斯不认识的文字。
倪克斯来不及观察那左右望不见尽头的枯木，就被树上盘桓着的巨龙吸引了视线。
巨龙通体火红的躯体上铺着霜雪，让那看上去坚硬无比的鳞片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饱满有力的四肢就像是久坐之后的人类，看去有些僵硬。即便如此，他线条流畅的身形依旧优美又端庄。
近百米的身长和硕大的双翼，让原本空旷的四周也变得逼仄拥挤，将倪克斯衬托得如蚂蚁一般渺小。
如深海里的孤鲸，是跨越时间长河延续至今的存在，带来远古生物独有的磅礴与震撼。
似乎是感应到了倪克斯的到来，巨龙优雅地舒展四肢，睁开被风雪覆盖的双眼，露出一双火烧夕阳般璀璨的金色兽瞳。
倪克斯听见一道深沉悠远的声音，如叹息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梦岚。”
***
听见他的称呼，倪克斯愣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穿越之前，在现实生活中的姓名？！
倪克斯立马警觉起来：“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名字？！”
龙：“不用那么戒备，不是你想见我的吗？”
倪克斯：“…什么？”
龙：“神祝日，在大神殿，你说想跟我聊一聊。那晚我邀请过你，但你没有来。”
倪克斯顿了顿：我分明是在心里想，希望跟创世神聊一聊……
龙似乎能够读懂她的想法：“没错。我就是这片大陆的造物主，至高的创世神——‘岚’。”
倪克斯无语地呼了口气：“既然你听得见，那我也没必要在心里瞎想了。”
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倪克斯对于他的身份表达出了怀疑：“在上古时期，龙被认为是邪恶的化身，你却说你是创世神？”
龙：“信不信由你。”
倪克斯：“这么看来，神祝日那晚‘金色黎明’里发生的事，是出自你之手吧？”
龙：“没错。”
倪克斯：看来得找个理由让迪伦停止调查了。
倪克斯：“两年前庆国大典上的那头龙也是你？”
龙：“是我。”
倪克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龙：“原本是想带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但意外地发现你适应得还挺不错，就随你去了……所以这次，是专程来帮你答疑解惑的。”
倪克斯：“我问的问题你都会回答吗？”
龙：“我已经在回答了。”
虽然不知道这头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对于倪克斯的事，他显然知道些什么。
倪克斯顿了顿，问：“你……刚才也叫了我的名字，你很了解我吗？”
龙：“在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倪克斯：“你也知道这里是游戏中的世界吗？”
龙：“这么说并不准确。虽然在你看来，这里是你参与创作的游戏中的世界。但对于这里的生命而言，这里就是独立存在的世界。”
他的话虽然很拗口，倪克斯却也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但这并不是她关心的。
倪克斯：“那么，你也知道关于我穿越的事情吗？”
龙：“准确地说，你不是穿越，而是被‘召唤’过来的。”
倪克斯：“召唤？谁，为了什么？”
龙：“关于这些，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哈……好吧。”倪克斯扶了扶额，重新看向面前的巨龙，“那怎样才能回去？”
龙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这个嘛……回不去的。”
倪克斯：“什么？！”
龙：“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再也回不去了。”
***
倪克斯：“开什么玩笑……”
回不去了？为什么？
就因为某个混蛋闲来无事的“召唤”，我的余生就都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度过吗？
…等等，遇事不要这么消极，首先这头龙是否可信都还不清楚……
龙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笑：“刚才也说过了，信不信由你。”
倪克斯：“除了我，还有其他人穿越过来吗？”
“很机密的问题。”龙似乎思索了一下，才说，“据我所知，目前为止你是唯一一个。”
倪克斯：“那么…你为什么找我来，告诉我这些？”
龙沉默了几秒，才说：“因为觉得你挺有趣的。”
倪克斯嘲讽地冷笑一声，似乎想到什么，问：“按照你刚才所说，这里是独立存在的世界，那么游戏中的剧情还会出现吗？”
龙：“当然。虽然是独立存在的世界，但到底还是因为那款游戏才诞生的，所以游戏中的事件都会如期上演。”
倪克斯：虽然他说没办法回去，但有因必有果，能过来又哪有回不去的道理……
看来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把我“召唤”过来的人。既然这件事是他干的，多少也应该有点眉目。
龙见她又思考起回去的事情，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中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不解和愠怒：“你为什么就那么想回去呢？”
倪克斯被他打断思绪，略带疑惑地看向他：“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龙：“目前为止你都幻想着可以回去，所以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和这里的人保持着距离，对这里的一切，也只表现出最低限度的关心，不把这个世界放在心上。
“你已经来到了这里，也不可能回得去。你已经不再属于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这里也不是游戏，而是你未来几十年都要面对的现实。”
倪克斯沉默了一下，说：“所以呢？我就该听天由命、混吃等死吗？”
龙被她的反问问得愣了一下。
倪克斯：“既然知道了真相，就更要行动起来。如果真的是有人把我‘召唤’过来的，那就把他找出来。如果真的回不去，那就想办法创造出能回去的条件。坐以待毙从来都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不是我的处事风格。”
龙：“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连造物主的话都不当一回事……”
“造物主吗……”倪克斯嗤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和面前的庞然大物对视，“就算你真的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又怎样呢？毕竟……”
“我，是你的造物主。”
***
龙沉默了许久，忽然腾空而起，卷起满林的寒霜，在风雪中消失不见。
倪克斯也从梦中坠入更深的睡眠，再醒来时已是清晨。
梦中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记忆深刻。
只有龙那深沉悠远的声音，在脑海中逐渐被遗忘。
——第一幕完
亲爱的读者：
您好。
目前第一幕已完结，会暂停一段时间的更新。
第二幕预计于一周后开始，并将大幅缩短更新频率。
因为存稿有点承受不起。
作者敬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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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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