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倪克斯也不打算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我打算在帝国内新建一些医院、粮仓、福利院，和平民学院，并维护帝都到无人区的道路。”
皇帝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平民学院？”
倪克斯：“目前帝国内，面向皇室和贵族的教育机构已经比较完善了，面向平民的却因为种种原因，还比较匮乏。所以我想普及面向平民的教育机构。”
皇帝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不屑：“这种东西艾凡也和我提过很多次了…但平民不过是为了帝国奉献劳力的卑贱存在，没有必要专门为他们建太多学校。”
在皇权至上的皇帝克莱尔眼中，平民无异于蝼蚁般的存在。他们不用接受太多教育，只需要鞠躬尽瘁地为帝国奉献出他们的一生，那就是他们最大的价值和荣耀。
面对这种根深蒂固的阶级思想，倪克斯原本就不抱希望自己可以说服他。如果皇帝的想法能够被改变，那么曾多次提及的艾凡，早就先自己一步普及平民学院了。
即便如此，她依旧要来拜托皇帝。
皇帝虽然无所作为，但终究是皇帝。
在皇权至上的奥罗拉帝国，再无能的皇帝，手中也始终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倪克斯：“陛…父皇，我会自己出资建设。而且这样做，也会提高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声誉，不是吗？”
“身为帝国的子民，他们本就该对皇室充满敬意。建那些东西岂不是让人觉得，皇室在讨好没用的蝼蚁？”皇帝放下茶杯，靠进沙发里，傲慢又不屑地说，“倪娅，奥罗拉皇室天生尊贵，我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倪克斯皱起眉头。
这死老头还挺固执。
虽然在我看来利大于弊，但皇帝和我的三观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而且他又不知道即将发生的战争，好像确实说什么都没用……
***
皇帝看着倪克斯，忽然提议：“这样吧倪娅。我也不是那么严厉的父亲，也想和孩子相亲相爱。既然是我们可爱的倪娅想要的，父皇还是很想满足你的……”
倪克斯顿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想要什么？”
皇帝摊开双手，露出期待的表情：“…我们完美遗传了母亲的特点，向来成熟懂事的倪娅，能不能向爸爸撒个娇呢？”
“什么？！”倪克斯的脸色瞬间降至冰点，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成功让原本只是偷偷关注的希瓦利埃和拉特伯爵，低头看了过来。
皇帝看着她几乎能杀人的眼神和不情愿的表情，心虚地别开头，假咳一声，但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说不定我会考虑…我会答应呢……？”
倪克斯强迫自己冷静，一双深沉的黑眸里带着些许无语，盯着对面不敢正视自己的皇帝。
要那么做吗？真的会答应吗？
原本也没指望皇帝能同意，打算一一造访那些贵族说服他们的。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真的会答应，比起我能得到的，在皇帝面前丢个脸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皇帝把国家治理得一塌糊涂，但他手中握有皇室的领土，并且有不少皇帝派的贵族对皇室忠心耿耿，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霍尔公爵家族。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她就可以在皇室的领地中顺利开展建设，那些皇帝派的贵族中，也会有不少人愿意顺应皇命帮助倪克斯。这对于目前没有任何势力支持的倪克斯而言，会省去不知道多少麻烦。
倪克斯是追求利益的人。在同样能达到目的的情况下，她虽然会为了颜面选择迂回的方法，但当能得到的效益远大于她的付出时，她也会欣然接受对方提出的条件。
很显然，在倪克斯的评估下，皇帝的帮助这一可能达成的结果，值得她丢这个脸。
如果想快速在政治界站稳脚跟，和皇帝搞好关系可能是最简单的办法。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要靠男人上位，也不能怪海勒因之前在狩猎大会恶语相向了。
虽然这个男人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倪克斯叹了口气，恢复了平日里端庄淡然的表情：“您真的会答应吗？”
皇帝立马回过头：“当然！”
倪克斯：“那么…能请希瓦利埃和拉特伯爵先出去一下吗？”
被点名的两人一愣，互相看了看，退出了房间。
***
当希瓦利埃和拉特伯爵再次回到书房时，里面只有一如既往淡然的倪克斯，和倒在沙发上脸朝天花板，双眼放空露出幸福满足的表情，仿佛已经去到极乐世界的皇帝。
拉特伯爵愣了一下，连忙来到皇帝旁边，担忧地问：“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许久才坐了起来。
倪克斯正端着茶杯喝茶，看见他坐直身体，问：“现在您能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吗？”
皇帝将小臂搭在腿上，弓着身子，神色坚决，迅速回答：“都整理成申请文件拿过来吧，我会一张不落地给你盖章的！”
倪克斯露出满意的笑容：“多谢父皇。”
皇帝抬眼看着她，忽然问：“但是倪娅，你对你的那个伊甸园奴隶不满意吗？”
倪克斯顿了顿：“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皇帝的视线由上而下扫过她，说：“嗯…因为我看你……快十七岁了还没有经验，在我们奥罗拉皇室可是很少见的……”
希瓦利埃和拉特伯爵投来意外的目光。
倪克斯将杯子放进碟中，发出“嗒”一声脆响：“这您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皇帝不以为意，甚至炫耀一般，说：“你父皇可不是白白有过那么多女人，这点小事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种事即便您是父亲也无权过问，这是性骚扰。”倪克斯站起身，提着裙摆行了个礼，冷漠地说，“文件我整理好就让人送来，就先走了。黎明与帝国同在。”
皇帝：“…啊？……”
拉特伯爵为他们开门，送倪克斯和希瓦利埃离开。
倪克斯看见他脸上的笑容，问：“伯爵，您看上去好像很高兴。”
拉特伯爵露出担忧的表情：“陛下近几年越来越残暴了，最近还开始出现失眠、头痛、头脑不清醒等情况。但每次公主您过来的时候，那些困扰着陛下的症状就像是消失了，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自在极了，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样。”
倪克斯：“是吗……御医怎么说？”
“什么都诊断不出来啊……”拉特伯爵叹了口气，“所以殿下如果有时间，就多来看看陛下吧，陛下会很高兴的。”
希瓦利埃：“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看见陛下露出那么幸福的表情。”
倪克斯若有所思地回道：“我会记住的。”
***
拉特伯爵送走倪克斯，回到书房，就看见皇帝依旧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发呆。
皇帝见他进来，没头没脑地问：“亚伯，你见过天使吗？体会过父女之情吗？知道被叫‘爸爸’，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亚伯·拉特伯爵，奥罗拉帝国第34任皇帝的秘书官，用见怪不怪的语气说：“回陛下，臣有三个女儿，并且和她们感情深厚。所以臣一直都生活在天使的围绕中，自认为对于父女之情比您更有体会。”
皇帝立马翻身坐起，揪住拉特伯爵的衣领：“你这家伙！竟然自己偷偷享受！！”
拉特伯爵无语：“还不是您自己一直沉浸在温柔乡里，对皇子和公主们漠不关心…”
皇帝懊悔地低下头，用手捂住脸：“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吗……”
“看得出来，陛下。”拉特伯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但是那么大的事，五皇子多次提及都没成功，您就这样轻易答应了公主殿下，真的好吗？”
皇帝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笑着反问他：“亚伯，你能拒绝天使一样的宝贝女儿，对你撒娇讨要礼物吗？”
拉特伯爵双手一摊，无奈地摇了摇头，了然道：“臣无能，拒绝不了。不然我怎么会一点私房钱都存不下来呢？”
皇帝：“对吧？！”
皇帝收回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低语起来。
“如果当时我放弃争夺皇位，是不是就能和蕾拉、倪娅一起，过上所谓的幸福生活呢……”
***
晚餐后，戴安娜和米迦尔凯尔来到了倪克斯的房间。
倪克斯已经换上舒适的晚衣，正坐在书桌后处理公务。烛光打在她的半边侧脸上，让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和了些许。
她头也不抬地说：“坐吧。”
两人狐疑地坐进了沙发里。
“我想你们肯定很好奇为什么叫你们来。”倪克斯说着，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其实是因为米凯尔。”
米迦尔凯尔：“因为我？”
倪克斯：“未来几个月我会很忙，而且需要经常在一些正式场合走动。出于政治考量，我决定只带希瓦利埃做我的护卫骑士。”
米迦尔凯尔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不安。
“米凯尔。你虽然很聪明，但对人性还是一知半解，精神层面太脆弱，所以总会感到不安呢。”倪克斯的笑容中带着些许无奈，“你应该多接触些人，甚至交些朋友，从而学会与人相处。正好趁这段时间，你就和戴安娜一起行动吧，也可以从旁帮助戴安娜的情报收集工作。”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米凯尔继续做我的护卫意义并不大。而且也是时候该让他准备独立，成为一名皇室骑士了。
为此锻炼一下他的意志力，让他多接触人、了解人际交往的复杂性，也是必不可少的。
去见识一下自由，见识一下外面广阔的天地。
没有人会甘愿一辈子活在束缚里。
到时候他应该就能明白，离开我对他来说反而会更好。
戴安娜：“帮他多接触人是主要目的，顺便给我搭把手才是次要目的，对吗？”
倪克斯露出满意的笑容：“是的。”
戴安娜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米迦尔凯尔：“真的只是为了这些吗？”
难道主人察觉到了我的心意……
倪克斯对上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目光，面上带出些许疑惑：“不然呢？”
米迦尔凯尔收回视线：“…我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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