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两天后，艾凡带着画具，来到了蕾拉宫。
倪克斯边下楼梯，边移开手中的文件探出头，看向大厅中的艾凡：“真是抱歉啊，画画比较费时间，如果去阿波罗宫的话，就没办法处理事情了。”
“没关系。”艾凡淡笑着说，“但是你比我想象中忙多了，一个人处理得完吗？”
“嗯，都是些小事。”倪克斯说着，看了一眼他带的画具，“我这里也有很多和你学画时用的画具，下次起就别带那么多东西过来了，缺什么告诉我，我会让人补齐的。”
艾凡：“回去后我有可能会突发灵感，想要进行改动，所以还是自带比较好。”
“说的也是。”倪克斯没有强求，“想去哪里画？”
“地点的话，嗯……”艾凡低头思考了一下，笑着提议，“去温室吧？”
倪克斯垂下拿着资料的手：“是个不错的想法，看来我得换一下衣服了。”
倪克斯换了一套轻便的茶服，和艾凡一起来到了蕾拉宫的温室。
和露天的花园不同，这座温室是皇帝为先三皇妃建造的。里面种植了整个拉塞尔大陆最珍贵的花草，和大晟帝国独有的植被，由帝国最优秀的园丁细心照顾，四季常青。仅仅是为了让蕾拉皇妃随时能够欣赏百花争鸣的美景，以慰思乡之情。
也因此，倪克斯并不常来。
温室内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模样。挺拔的绿植野蛮生长，依稀可见绿叶间稀疏的果实，千姿百态的花朵竞相盛放，低垂着头向路过的生物问好。温室深处有一片开阔的空地，一颗巨树的树干上挂着一架秋千，树旁立了一座月白色大理石建造的欧式凉亭，亭外流淌着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溪，流动时发出潺潺水声，别致又雅观。
虽然离下午茶的时间还早，下人们依旧将茶点布置在了凉亭内的石桌上，梅林还贴心地在冰凉的石凳上垫了毛绒绒的坐垫。
倪克斯带着资料在座位上坐下，艾凡让人在亭外光线好的地方搬来座椅，布置好画架后戴上细框眼镜，动笔画了起来。
倪克斯在艾凡观察的视线中处理着公务，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有时会对上艾凡的目光，有时会发现他皱着眉思索着，唯独迟迟不动笔。
倪克斯：“不顺利吗？”
艾凡叹了口气：“总觉得…不是我想画的画面。”
倪克斯笑着问他：“你想画什么样的画面？”
“……”艾凡沉默了一下，带着勉强的笑意说，“其实我还不太清楚……先继续画吧。”
倪克斯似笑非笑地垂下眸：“好。”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艾凡也带着画具离开了蕾拉宫。
回到阿波罗宫，罗莎林德为他端上新沏的茶：“殿下，今天怎么样？”
“谢谢……”艾凡放下画具坐进沙发里，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太顺利。”
罗莎林德：“为什么？您不是如愿画了十三公主吗？”
“是那样没错，但是-”短促的尾音戛然而止，艾凡挪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痛苦地皱起脸低喃，“…我怎么敢告诉她，我到底想画什么呢……”
***
2月15日，是地方领主会议的日子，帝都别斯图及周边临近领土的领主们，大多会前来参与。
倪克斯这次也参与了领主会议。
尽管前两次会议中她都只是旁听，没有提出任何议题，但仅仅只是参与，就能向所有人宣誓她身为一方领地的领主这一事实。
会议如往常一般，由领主们轮流提出议题。直到轮到一位子爵时，他犹豫着开口：“那个…关于十三公主殿下的建设计划……”
当即便有人附和：“是啊是啊，什么建设计划，简直是胡来！”
“殿下是把我们的领地当自己家了吗？！建设那些设施又不是过家家！”
“而且我们已经有足够的粮仓了，殿下是想明目张胆地抢别人家生意吗？！”
座位里的倪克斯微微扬起嘴角。
那位子爵对外是绝对中立派，但前段时间购买过博尔特的萝丝茶。看来提出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蒙德亚公爵的指示。
也是…作为帝国最大粮仓的所有者，忽然有人蹦出来要新建粮仓，又怎么会高兴呢。
倪克斯看向那位子爵，淡笑着说：“啊…阁下提到这个，让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家也知道，我名下有一座宝石矿，这段时间出土了不少高品质的宝石。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用处不大，所以我打算按低于市价40%的价格，出售给为帝国鞠躬尽瘁的各位贵族们。”
子爵愣了一下，没想到倪克斯会忽然来这么一出。
倪克斯：因为一直以来都只推出一些利民政策，对于贵族们而言就像是尝不到甜头的旁观者，多少都会眼红吧。
现在还要在他们的领地内大动干戈，领地意识强烈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侵犯行为。
为了让贵族们闭上嘴老实配合我的计划，适当给他们一点甜头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他们可能会因为嫉妒等原因，反而表现出不必要的敌意。
海勒因若有所思地看向倪克斯，周围的领主们窃窃私语起来。
“果…果真如此吗？”
“要用那么低的价格出售宝石……？”
“这…这么多贵族，全部吗……？”
在拉塞尔大陆，只有拥有“爵位”的人，和其指定的“爵位继承人”，才被认为是“真正的贵族”。哪怕是其家人，如果没有任何爵位，也不能被算作贵族身份。
拥有领地的地方领主一定是贵族，但有爵位的贵族不一定是领主。
目前奥罗拉帝国共设立了2705个爵位，是拉塞尔大陆封爵比例最低的国家。与这些爵位一起被赐予领主们的土地，大约占据了帝国总领土的2/3。
其中包括公爵爵位5个、侯爵爵位50个、伯爵爵位300个、子爵爵位700个、男爵爵位1200个、皇室骑士爵位450个。
爵位可空置，但暂不增设，空置的爵位及其领土由皇室统一管理。
用金钱购买了非世袭爵位的贵族，即使其名下有土地的所有权，但因皇室不赐予这种贵族们领土，所以他们并不被认可为“领主”，如弗兰德里克·坎桑雷特。
因为存在一人同时拥有多个爵位及领地的情况，所以实际的领主人数，并没有达到2705人之多。贵族们实际掌握的土地，也未能达到帝国总领土的2/3。
倪克斯将面向这两千多位领主，和他们指定的继承人们，给予低于市价40%的折扣。
“当然是真的。我会确保每一位贵族，都能买到至少一样商品。”倪克斯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何况社交季马上就要到了，希望能在聚会上，看见各位夫人和小姐们高兴的表情，和闪闪发光的模样。”
不过是一些资源而已，又不是权利，想要就尽管拿去好了。
说不定这群贪婪的家伙在争抢资源时，还会生出什么事端，让人有机可乘。
何况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占了这个便宜，届时谈合作的时候，可就得一一还回来了。
***
接下来的几天，倪克斯切实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为贵族们让利。并以此为契机，成功说服了帝都内三分之一的贵族，同意协助自己的建设计划。
他们甚至还写信给帝都外的其他领主们，介绍倪克斯的建设计划。
轮到海勒因的时候，倪克斯造访了他的宫殿，海勒因也在接待室正式地接见了她。
和这两位相对无言的皇室共处一室，海勒因的贴身侍从——布尼尔·泰利小伯爵，觉得自己简直无所适从。在内心深处祈祷他们无论是谁都行，总之快开始对话吧。
海勒因将倪克斯递给他的项目资料详细看了一遍，才从文件中抬头，穿过资料看向对面正喝着茶的倪克斯，说：“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倪克斯放下茶杯：“有什么问题吗？”
海勒因靠坐进沙发内，屈指敲了敲资料：“没有，非常完美的计划书。无论是选址、报价，还是设计，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倪克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过于心急，所以没有接话，只是不以为意地继续喝起布尼尔泡的茶。
海勒因将资料甩在桌面上：“所以我才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冒着风险，不惜承担舆论压力和所有费用，也要建设这些东西。你可不是艾凡那种真心为百姓着想的人，而是一个追求利益的人——这些东西能为你带来什么？”
“没想到居然能从你嘴里听见这种，仿佛很了解我一样的话。”倪克斯的笑意似有似无，带着些许嘲讽，“反正你大概也在盘算着，等我完成建设后，再把设施据为己有，不是吗？”
“……”海勒因阴着脸，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才弓身前倾，接过布尼尔递来的羽毛笔，在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姓名，“好吧。总之……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
签完名，他将文件递还给倪克斯。
倪克斯接过资料扫了一眼，淡笑着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还留下一句：“泰利小伯爵沏的茶非常不错，不愧是茶艺家族的继承人。”
倪克斯走后，布尼尔问海勒因：“殿下，您就这么签字了？”
海勒因：“这份计划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不签？”
布尼尔：“总觉得这位十三公主…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前段时间也是，忽然把自己矿山的资源拿出来打折卖给贵族，她是疯了吗？”
海勒因：“布尼尔，你以后绝对不要从事政治相关的工作。”
布尼尔不明所以：“啊？”
海勒因：“艾凡虽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但那多半源于圣德利亚伯爵的支持，以及百姓的拥戴。他本人过于优柔寡断，只要别人稍微从旁阻挠，他想做的事情大多都会前功尽弃。但倪克斯不一样——她会为了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
“她可比艾凡难缠多了。”
***
2月19日，近卫骑士团夜间巡逻途中，发现帝国三皇子吉恩的尸体。
经现场推测，认为与前段时间的几起命案，系同样的作案手法。
皇帝震怒，案件被确立为连环杀人案，交由圣剑骑士团展开正式调查。
魔法石调查一事也被迫暂停。
2月22日，女神日，十一公主艾琳娜的18岁生日。
艾琳娜在当日举办了盛大的成人礼。
隔日，各大报纸争相放出头条报道——
十一公主艾琳娜·奥罗拉，与卡尔森·塔洛克西小公爵，于艾琳娜公主的成人礼上宣布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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