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雄”三个字抑扬顿挫,七拐八拐。
囡囡忍不住看了她妈妈一眼,真奇怪,为什么以前没觉得她妈把阴阳怪气玩得这么溜。
陈沛跟在爸妈身后进门,客厅里除了老大和老二去外地分公司考察了,其他人都在。
陈老爷子下来后,两手放在龙头拐杖上,不动声色地观察。
陈沛的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被掳走一趟,竟然一点伤也没受。
奇了怪了。
陈沛被抱走那天刚满一百天,在这之前,家里很不顺利。
他出生那天,刚谈好,马上要签约的订单,突然被放了鸽子。第二天,老爷子好好的从楼下滚了下来,有惊无险只腰扭了。
第十天,二房开车出门,出了小车祸。
老爷子隔天就找人来看了,他们家刚出生的这个是灾星。
长久相处,陈家后患无穷。
老爷子起初不信,没想到第十五天的时候,他供奉的白玉观音突然摔下来,碎了。
那一刻,他脸都吓白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他也不会狠心,仍由陈家的第一个亲孙子被人抱走。
可就是这么一个倒霉鬼,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呢?
陈老爷子想不通,不自觉间露出困惑的表情。
“爸。”
听到陈廷安叫自己,陈老爷子回过神,挤出一丝笑对陈沛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那破地方受苦了吧,爷爷让厨房给你做了好吃的,待会儿你多吃点。”
“爷爷您才该多吃点,毕竟年纪大了。”陈沛的话乍听没什么,可就是令陈老爷子不舒服,认为他在暗指自己活不了几天。
没错,陈沛就是这个意思。
孤儿院里长大的,对周围的视线和情绪非常敏感,进门起,陈沛就察觉到了老爷子的失望和不悦。
他的这位爷爷,是真的很希望他早点嗝屁。
陈老爷子笑了笑,捏着拐杖的手指发紧:“沛沛这是在关心我呢。”
旁边的二伯母连连点头,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对管家交代:“可以开饭了。”
饭桌上,大伯母变得很沉默,除了落座时问了陈沛几句,便再也没说过话,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老爷子叫她也没听见。
“啪”的一声,老爷子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老大媳妇,岁数上来了,该有的礼节就不要了?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大伯母怔了怔,脸色涨红:“对不起爸,我刚刚走神了。”
陈沛夹菜,目不斜视,实则余光落在大伯母的肩膀上,那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烟,浅淡得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把菜放进嘴里,他低头给道真发短信。
道真回复来一个正在吃饭的表情包。
“啪”,老爷子再次把筷子拍到桌上,他不满地盯着陈沛:“吃饭别玩手机。”
陈沛乖乖收好,继续用餐。
徐丽盈却皱了皱眉,刚刚那一下,他分明从公公眼睛里看到了厌烦。可是怎么会呢,这些年找孩子,老爷子出钱又出力。
紧跟着,她又想起到陈沛回来后,老爷子送的一套被草草装修过,很有争议的小区的房子。
徐丽盈抿了下唇,收敛了心思。
陈廷安在闷头吃饭,没关注旁的,一门心思想自己小家的事情。陈家向来是老爷子的一言堂,但是今天,他想违逆一次。
饭后,其余人坐在大厅里拉家常,二伯母拍拍大伯母的手背,状似关心,实则八卦。
“大嫂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大伯母用牙签戳了块水果放进嘴里,别开了视线。
二伯母不肯放过她,笑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一家人,我们肯定帮你。”
大伯母本就心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说了,没什么,你耳朵聋了?”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老二家的,挥了挥手,不太诚意的道歉:“抱歉,我心情不好。”
二伯母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笑着接受她的道歉:“没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囡囡眼珠子一转,一溜烟跑上楼,找到大伯母的儿子。
他本来有个双胞胎哥哥,两个月大时夭折了。或许是娘胎里营养不足,他长得很瘦弱,学习成绩也不太好,胆子很小。
看到堂姐上来,陈韵然停下手中的作业:“姐姐有事吗?”
“你妈妈今天怎么回事?看着怪怪的。”囡囡霸道的侧坐到陈韵然的书桌上,一手按住他的作业本,“你不说我就把你作业撕了。”
“别!我说。”陈韵然嚅嗫,怯怯的伸出两只手,想把作业本拿回去。
“别碰!”囡囡拍开他的手,“赶紧说。”
陈韵然:“我外婆家好像闹鬼了。”
“闹鬼?!”囡囡意识到自己声音很大,连忙捂住嘴巴。她从桌子上下来,走到堂弟面前,揪着他的胳膊问,“说具体点。”
陈韵然:“我昨天跟妈妈去外婆家不是没回来么,晚上的时候……”
十几分钟后,囡囡两眼失神地晃荡到楼下。
大伯母看到她的样子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冲上了楼,很快,二楼就传来陈韵然的哭声。
囡囡是个大嘴巴,根本忍不到回房。屁股挨到沙发后,便一字不落的将陈韵然告诉她的事说了。
“大伯母娘家闹鬼了,先是听到半夜有脚步声,然后,院子里的狗死了,他们半夜还听到有人在哭,吓死人了。”
她说着说着,鸡皮疙瘩起来了,两手抱住自己,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妈,你说世界上真有鬼吗?”
二伯母翻了白眼:“有个屁的鬼,我看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吧。”
陈沛坐在旁边安静吃瓜,又想起大伯母肩上的东西。
掌心的里手机震动起来,道真给他回消息了:【?】
陈沛:【作揖.jpg,师父晚上好。】
道真:【有话直说,别整这些虚的。】
陈沛:【我在我大伯母的左肩上看到了黑烟,是什么?】
道真:【她脸色怎么样?】
陈沛仔细回想:【还不错,精神也好。】
道真:【那就是普通的晦气,顶多倒霉几天,死不了人。倘若她印堂发黑,黑烟变得浓郁,那就有血光之灾。你仔细观察。】
恰好二伯母从楼上下来,陈沛随意抬眼,愣住了。
短短十几分钟,大伯母的额头与两眉之间的位置泛着灰。
二伯母拉着囡囡上楼。
大伯母坐到陈沛对面,喝茶平复情绪,打完孩子的她心烦意乱,耳边儿子的哭声萦绕不去,让她想起昨晚在娘家听到的哭声。
像婴儿啼哭,又像是猫在叫春。
徐丽盈看了眼时间,陈廷安还没从楼上下来,低头给丈夫发去一条短信。
书房里,收到短信的陈廷安低头看了一眼,他扣下手机,继续对书桌对面的父亲道:“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您别迁怒到丽盈和沛沛身上。”
“不是她撺掇你,你怎么会这样忤逆我!”陈老爷子拍桌而起,怒气冲冲地瞪着小儿子,“廷安,三兄弟里你的性格最温和,也最听我的话。怎么,如今自己儿子回来了,你就不要我这个老子了?”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活着,我们陈家就不能分家。你要搬出去单过可以,那从今以后,你就不是我儿子!”陈老爷子放了狠话。
他心里焦急。
小儿子要搬去那个闹鬼的小区,跟陈沛一起生活,这怎么行!
陈沛从出生就没跟他生活在一起过,命格又差,他对他没有感情。可是陈廷安不一样,这可是他的亲儿子。
“爸,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让大家住在一起。大哥二哥常年不在家,大嫂二嫂倒是天天在,但她们白天不是出去逛街就是找朋友,根本不着家。我和丽盈忙着找孩子,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跑……这跟大家各过个的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陈老爷子气得眼睛都红了,“家和万事兴,这个家里人气若是不旺,财运也不会好!”
“你这是封建迷信!”陈廷安也生气了,他一直以为老爷子是因为希望家人团团圆圆,才把大家绑在一起,结果是因为这个!
“沛沛这次突然把我吓坏了,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住。要么,把他接回家住,要么你就同意我们搬出去!”
陈老爷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廷安是个张两条腿的成年人,如果真要搬走,没人能拦得住。可那地方风水不好,陈廷安去了是找死!
“不行,你们不能搬去江源居……”
“怎么不能,因为闹鬼吗?”陈廷安越想越来气,“你亲孙子能住,我就不能住?还是说,您是故意让沛沛去住的!”
“我没有!”陈老爷子眼里爆出血丝,紧咬的腮帮子鼓鼓的。
他竭力忍耐:“你要去就去,往后我也没你这个儿子!”
亲情是斩不断的,对陈廷安来说,目前儿子更重要。至于陈老爷子,等他气消了他再回来哄。
“谢谢爸体谅,我跟丽盈今晚就搬走。”陈廷安没说,他其实已经把陈沛对面那户买下来了。
因为小区闹鬼,只花了低于原价一半的价钱。
陈老爷子没想到他会这么坚决,眼前一黑,一拐杖扔了过去:“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接下来两个小时,三楼一直有动静。
陈廷安叫来搬家公司,将自己屋子清空,一件不落。陈沛这才知道,夫妻俩要住自己家对面。
“我们小区不是闹鬼吗,不能住。”他想,要不然他也搬走算了。
“没事。”徐丽盈说,“妈今天上午去了一趟罗君山,道真大师说了,那小区只要有你这样有福气的小子住,就不会有问题,而且还会越来越好。”
想起自己那一屋子的鬼,陈沛扯了扯唇角。
可不是么,全跑他家蹦迪去了,能不好么。
既然道真都发话了,陈沛没有再劝,抢在零点到来前,帮爸妈归置好物品。
对面的格局和陈沛家一样,只是装修更好,如果不是闹鬼,这里的房子早就涨价了。以陈廷安的价格,连四分之一都买不到。
陈沛回了自己家,前脚刚踏进门,后脚顾亦璟就来了。
陈沛捧着道真给的理论书本翻看,而顾亦璟的下巴一如以往压在他的肩头,舔掉结痂的伤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吮|吸。
书本知识很枯燥,陈沛看了没多久开始犯困。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向自己的两米大床,刚躺下,手机响了。
有人在班级大群里@他,说过两天班级聚餐,问他去不去。大家刚毕业不久,班级情谊还在,隔三差五就要聚餐。
陈沛以前是边缘人物,每次去了只顾着吃,不太跟他们聊天。
想了想,他回复“好”。
放下手机,脚底下的被子被人掀起,风往里灌。陈沛掀开胸口的被子,往里面看去,顾亦璟蛇一样,贴着他的身体蹭上来。
陈沛:“……”
“你能不能别钻来钻去的。”想起每回白天见到顾亦璟,他都又冷又拽,陈沛“啧”了一声,仗着对方没有意识,轻轻朝男人的肩头踹了一脚,“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顾亦璟动作顿住,突然坐起,两条腿分别压在陈沛腰身两边,居高临下看着青年。
男人的眼睛漆黑无光,陈沛被他看怂了,音量小了点:“你蹭着我不舒服。那什么,你先躺下,我们好好聊。”
顾亦璟眨了下眼,侧躺到陈沛身边,依旧直勾勾望着他。
陈沛翻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你在我家,就得守我的规矩,而且你还拿了我的好处,得听话懂吗?”
道真说当顾亦璟是大狗狗,陈沛便学着对宠物该有的语气教育。
“你可以上床,但是得乖一点,不能乱动,就老实躺着就行。哎,不能抱,你老实点……”
陈沛拍开顾亦璟的胳膊,对方很快又缠上来。他再次拍开,那双胳膊又缠上来。
陈沛最终放弃:“好吧,但你不能抱得太紧,要不然身上又得青。”
顾亦璟的胳膊粗壮有力,肩膀宽厚,从后方抱住上去的时候,能将小两号的陈沛整个罩在怀里。
等青年睡着,男人撑起上身。
他仔细观察起陈沛的五官,鼻尖抵着他的脸嗅,然后是脖子和锁骨。皮肤所散发出的温度吸引着他,于是将嘴唇贴上去,静止不动。
陈沛身上散发着奇特的味道,能平复他的躁动和暴戾,本能的喜欢跟他贴在一起。
不知贴了多久,顾亦璟躺了回去。
——
聚餐点和往常一样,学校旁的川菜酒楼。
陈沛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满了。
曾经的室友热情的对他招手,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说:“陈沛,你跟我坐吧。”
不多时,又来了几个人,进门就看到面对包厢大门的陈沛。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一脸讪讪。
陈沛没有把被张家人带走的事告诉别人,但这几人因为张志的原因,跟陈沛比较熟悉。新闻一出,他们就猜到警方口中的人是谁。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走到陈沛身旁。
对他旁边的同学说:“你让一让,我有话跟陈沛说。”
同学不情不愿的起身,坐去其他地方。
眼镜坐下后喝了几口水,打好腹稿:“陈沛,真的很抱歉,你的电话是我告诉张志妈妈的,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我被他们家弄死了,你这话就该对着我的坟头说了吧。”陈沛本不愿意搭理,没想到这人会自己撞上来。
“我真的没想到他们家的人会那么恶毒。”眼镜焦急道。
一桌子人全凑了上来,七嘴八舌问怎么回事。
陈沛没有回答他们,他冷笑地看着眼镜:“虽然你把我的私人号码随便给人很没有素质,但我原谅你。”
眼镜:“……”
眼镜心头不爽,却不敢反驳,灰溜溜的把换位置的同学叫回来,走了。
吃饭免不了喝酒,之前那几人喝高后,声音奇大无比,说起张志的葬礼。
“我是没见过那么凄凉的葬礼,什么玩意儿啊,就一口棺材孤零零地躺在那儿。”眼镜旁边的瘦子道。
眼镜也喝高了,嚷嚷着:“他家里人?都被抓走了,你们没看新闻吗?”
室友靠过去问陈沛:“新闻里说被绑架的人是你啊?”
“是我。”
班级聚餐一共三桌,坐的是个超级大包厢,陈沛被张家人坑害的事一桌传一桌,大家都知道了,纷纷来给他敬酒,让他一定要尽快走出来,别有心理阴影。
陈沛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之前不明情况说陈沛故意吊张志的人不敢吭声了,低下头躲避对方的视线。
饭吃到一半,陈沛径直越过,连个眼神都没给这些人。
外面的空气比包厢内清新多了,他一手压在护栏上,另只手将额头的头发捋上去散热。
在酒气的熏蒸下,他的眼睛水润泛着莹光,像两颗黑润的葡萄。
顾亦璟一上楼,就看到青年勾着唇角冲自己傻笑。他收了视线,两手插在兜里继续上楼。
发小袁不换瞄了眼趴在上方护栏上的人:“你认识啊?”
“算是。”顾亦璟有些头痛,道泫是铁了心要给他跟陈沛牵线,否则不会突然要这家酒楼的麻婆豆腐。
原来在这儿等他呢。
袁不换嘿嘿两声:“长得挺帅的,给我介绍一下呗。”
顾亦璟:“滚。”
“我可以为他从良啊。”袁不换盯着陈沛又看了几眼,长得是真不错,湿润的眼睛就像藏着夜空繁星,亮得人心头发痒。
“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老爷子很看重他。”
自从那天救了陈沛回去,顾老爷子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陈沛如何如何,非要他把人叫到家里去,说是给人摆桌席,压压惊。
顾亦璟被他说烦了,答应过几天去请。
想到这儿,他脚下犹豫两秒,转了个方向。
袁不换“哎”了一声,追上去。
今晚的酒是同学带来的自酿酒,度数不高但很上头。陈沛之前不觉得,现在头脑开始发闷发沉,晕乎乎的。
他眯着眼睛看向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困惑的“咦”了一声。
是顾亦璟没错。
他歪着脑袋喃喃:“完,又来。”
待顾亦璟靠近,陈沛突然抬手指向前方,指尖正好顶住男人的胸口:“我昨晚不是说过让你听话么,还没到点怎么提前来了。”
袁不换惊掉了下巴,有瓜。
顾亦璟拍开怼到胸口的手指,青年眼睛里蒙着一层雾,两颊泛红,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主人的不满。
他仔细闻了下,陈沛身上果然有酒味。
袁不换凑上来:“老顾,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你那啥吧。”
顾亦璟扭头看他:“想说什么就大胆说,不用含糊其辞。”
“……”袁不换给自己封嘴,“我什么也不想说。”
陈沛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挺直的身体放松下来,按亮手机。
屏幕上的数字有点模糊,他高高举起,终于看清了,才八点半。
然后掰手指头计算。
“八点到十二点是三个,不,四个小时。十二点到六点是……是六个小时……”可是他并不知道顾亦璟每天早上什么时候离开,“你每天早上几点离开我家的?”
喝醉的人说话没有逻辑,顾亦璟想走人了:“我有事先走。”
陈沛拽他的袖子:“你别乱走,会吓到我爸妈。”
一声酒嗝落下,顾亦璟嫌弃的甩开青年的手,第一时间摘下沉香珠放在手里拨弄,以稳住神魂。
袁不换跟着发小前往包厢,不住回头看:“他好像没跟上来。”
“嗯。”顾亦璟声音沉沉,脸色很差。
他将沉香珠戴回手腕上,突然停了下来。
最近每天早上醒来,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浑身戾气,心烦意乱。原来,原因在陈沛身上。
他的魂魄每天夜里都去同一个地方,而这件事,他爷爷和义父都知道。
酒楼是仿古风格的装修,走廊里灯火不算明亮,两边墙壁上的灯笼散发出的光,在他脸上留下暗色的阴影。
袁不换屏住呼吸,他知道,顾亦璟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怎么了?”不自觉的,他放低了声音。
“你先进去,我去打个电话。”顾亦璟摸出手机,走了没两步又倒回来。
有些脾气得当面发,隔着电话发火,效力减半。
“先吃饭。”
顾亦璟一声令下,袁不换如蒙大赦,又走了一截推开包厢大门。
两人用餐快结束时,顾亦璟叫来服务员点餐和打包。等待的这段时间,袁不换出去抽了一根烟。
好巧不巧,又遇到刚刚的青年。
陈沛上头得更厉害了,正独自坐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吹风。
他享受的微眯起眼,仰着下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袁不换眼珠子一转,坐到他旁边。
“你认识老顾啊?”
见陈沛不搭理自己,袁不换换了个称呼:“你认识顾亦璟?”
陈沛还是不吱声。
袁不换:“你们今晚约好了要见面?”
可刚刚发小的脸色实在不怎么样,难道是……袁不换震惊地瞪大眼,正常的交往关系,意外见到应该要高兴才对,绝对不可能是顾亦璟那种司马脸。
靠。
看不出老顾平时正正经经,冷冷淡淡,结果是个玩地下情的渣男!
“他是不是对你很差啊?”袁不换碰了下陈沛的手背。
呆滞的青年有了反应,眨巴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良久,陈沛挽起袖子,给他展示胳膊上的淤青:“他干的。”
接下来,他抓着T恤领口往旁边扯,露出肩上的创口贴,“他咬的。”
袁不换早不是一张白纸了,但他觉得顾亦璟玩得比他凶多了:“啊?他太过分了吧,居然对你动粗!”
有特殊爱好可以,前提条件是你情我愿。
看青年的委屈程度,顾亦璟明显在强迫他。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袁不换愤愤的握拳,“那也不能不把人当人看吧。”
“对,他不是人。”陈沛说完这句就哑火了。
袁不换蹲到地上,扬起脑袋看他的脸,居然睡着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是顾亦璟打来的。想起发小干的糟心事儿,这电话他不太想接。
“你在哪儿?该走了。”包厢里,顾亦璟拎上餐盒朝外走。
袁不换语气僵硬:“在阳台,你自己来看看吧。”
顾亦璟到的时候,陈沛已经自发的蜷缩在长椅上,袁不换站在旁边抽烟。见发小走来,他一言难尽地掐掉烟头。
“你送他回家吧。”
“我为什么要送他回去?”顾亦璟直接给陈廷安打电话,让他来接人。
袁不换惊讶:“他是陈叔叔的儿子?”
“刚找回来不久。”
“既然是熟人,你就对人好一点呗。”袁不换瞄他两眼,压低了声音,“你能有人要是奇迹,珍惜眼前人。”
“你今晚有什么毛病?”顾亦璟不耐的蹙眉,“有话就说清楚。”
“那我可说了。”袁不换道,“他看着应该比我们小几岁,那做哥哥的是不是应该照顾弟弟?老顾,不是我说你,年纪一大把的好不容易找个伴儿,咱就好好对他,别干那些不尊重人的事,折寿。”
玩球,说错话了。
袁不换知道顾亦璟午夜离魂的事,朝地上呸了三声:“不能折寿,你得跟我当一辈子兄弟。”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亦璟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真不是啊?”袁不换愣了愣。
“不是。”夜里凉风习习,顾亦璟扫了眼缩着身子发抖的青年,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了他身上。
袁不换挑了下眉,态度如此随意,看来真不是。
陈廷安来得很快,接到他电话后顾亦璟蹙眉犹豫两秒,将人打横抱起。
陈沛个子有一米八,不算矮,体重却很轻。他的脑袋随着姿势往后仰,纤细白皙的脖颈显露出漂亮的弧线。
顾亦璟没有半点怜惜,步子跨得很大,仍由青年的脑袋在半空左右晃动。
袁不换都看不下去了,怕陈沛的脑袋晃掉咯,“你慢点吧,再晃下去他该吐了。”
“……”顾亦璟,“不如你来?”
袁不换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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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家,希望大家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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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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