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南栀站在门口,崔母有些尴尬,“南栀啊,你也别怪婶子,昀儿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有事,咱们可以再想其他法子,总会有办法的。”
叶南栀浅浅一笑,语气温和却也疏离,“我没怪婶子。”
午饭过后,龙凤胎的哥哥崔丞遇悄悄来找叶南栀,小声安慰道:“南栀姐姐,你别着急,我偷偷给哥哥写了信已经寄出去了,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叶南栀微微一愣,旋即摸了摸崔丞遇的脑袋,“姐姐没事,姐姐能应付得来。你不该让你哥哥知道这事儿的,婶子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哥哥身上,你这么做会让婶子伤心的。”
她很喜欢崔家两个小孩,可对于崔家,乃至这偌大的大雍王朝,心底都泛不起一丝归属感,自然也不愿无端给旁人添为难。
“南栀姐姐,别老摸我头,会长不高的。”崔丞遇嫌弃地躲开叶南栀的毒手,语气有些傲娇,但耳根却微微泛红。
看着崔丞遇,叶南栀有些心酸,七八岁的孩子,因着家中清贫,身材很是瘦小。
“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吃饭,指定能长高。”叶南栀呵呵一笑,反而更用力地胡噜起他的头发,将一头柔顺的头发揉成了鸟窝。
崔丞遇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南栀姐姐怎么比他还调皮。
“嗯,我得快快长高长大,将来当将军,护着南栀姐姐、哥哥,还有娘亲跟妹妹,再不让旁人欺负咱家里人!”
少年眸中闪烁着炽热坚定的光芒,叶南栀仿若也被这赤诚劲儿给感染了,心头涌起暖意。
“好嘞,我盼着咱遇哥儿日后能当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呐。”
这几日,村子里气氛凝重,戒备格外森严,不论白昼还是黑夜,巡逻队的身影穿梭不停,就连县里的衙役都被调遣了过来,严防死守,就怕各村的信女趁机逃走。
眼瞅着到了河神祭的日子,可崔丞昀却依旧不见踪影。
叶南栀被村人如押解囚犯般绑着带走时,崔丞遇瞬间红了眼,仿若癫狂的小兽,哭喊着、挣扎着,试图冲过去将叶南栀解救出来,可他那稚嫩的身板,怎敌得过五大三粗的糙汉,被轻易制住。
这一日,天色阴沉得厉害,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刚刚解冻不久的河面,偶尔还有碎冰淌过。
几名信女被绳索牢牢绑在河边的柱子上,河水湍急汹涌,似饥饿咆哮的猛兽,无论何物落入其中,都会被瞬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信女们面如死灰,哭丧着脸,满心惊恐,此时除了声泪俱下、苦苦求饶,已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河岸不远处,县令衙役们,还有村镇的镇长、村长们,簇拥着一位满头银发的清冷男子踱步而来。那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皮肤仿若细腻温润的白玉,周身透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黑压压的一群人瞧见男子,仿若瞧见神明降世,齐刷刷跪伏在地,口中高呼着 “国师万安” 这般吉祥话,声音在河岸边回荡。
“国师大人,这五位便是此次的信女。”县令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地说道。
季凉川微微颔首,神色淡漠疏离,目光仿若幽潭之水,自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叶南栀身上,平静眼眸之下,似藏着化不开的浓稠迷雾,深邃难测,叫人捉摸不透。
【终于见到栀栀了,栀栀好可爱,好想现在就过去将栀栀带走!】
得了国师首肯,祭司上前,开启祭坛,身形舞动,跳起祈雨的祭祀舞,那舞步诡异,衣袂飘飞,仿若与阴魂共舞。
随后,祭司扯着嗓子,声音仿若阴恻恻的寒风,宣布:“吉时已到,送信女们上路!”
虽说已然初春,晌午时分艳阳高照,可河里的冰才刚消融不久,一块块冰顺着湍急水流,呼啸而下。
祭司先是拎起几只活鸡,狠狠抛进河里,那几只鸡连个泡都没冒,瞬间便没了踪迹。
县里赶来围观的上千百姓村民见状,齐齐打了一个寒噤,暗暗庆幸信女里没有自家娃。
崔丞遇哭喊着要冲下河救叶南栀,却被崔母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在这村里,他们可不敢得罪村长,生怕被赶出村子,更不敢忤逆祭司,在众人眼里,那可是神的使者,威严不可侵犯。
崔丞樱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般残忍惊悚的场面,早吓得傻了眼,躲在崔母身后,小手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袖,哇哇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叶南栀瞧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吞咽几口唾沫,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心想着自己这一下去,怕是和那鸡没啥两样,顷刻间死无全尸。
啊啊啊!好害怕!
崔丞昀咋还没回来呢?也是,路程那般远,即便快马加鞭,也没那么快赶回来……
其实打一开始,她对崔丞昀也没抱多大指望。
要是这么死了,能穿回现代,倒也算个好结局了。
就怕没穿回去,反倒直接见了阎王,那可就糟了。
越想越怕,还觉着委屈,从小到大,自己可没做过啥坏事,咋就碰上这么倒霉的事儿了呢?
她奋力挣扎,试图挣开绳索,可越折腾,那绳子反倒勒得更紧。
随着祭祀舞结束,她刹那间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
河水冰冷刺骨,好似无数钢针,瞬间将她冻僵,脸上泪珠都凝成冰凌。她只觉意识渐渐模糊,仿若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
可奇怪的是,从被扔入河里到此刻,过去了好些时候,照理早该被汹涌河水淹没,可她竟还稳稳地在河面上漂着,仰头望去,碧空如洗,阳光洒在脸上,却带着冷冽寒意,刺得人眼生疼。
这太不合常理……
昏迷前,她恍惚听到岸上嘈杂呼喊声。
“快看,那女子还在河里漂着,河神没收她。”
“哎呦,这女子怕是不招河神待见。”
“信女数量不够,河神若是发怒,可如何是好?”
祭司慌了神,心下直犯嘀咕,河神大人不收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村长也慌了,难不成是河神察觉叶南栀有未婚夫?这般想着,他不由偷偷瞟了眼国师方向。
便见国师阖眼,手指翻飞动作极快的掐指演算。
不过瞬息,季凉川神色骤变,飞身而起,如谪仙降临,一头银丝随风飘舞。
紧接着,一根长鞭仿若灵动游龙,直飞河中央,将已然昏迷的叶南栀稳稳卷起。
捆绑她的木桩瞬间脱落,掉进水里,眨眼便被河水搅成碎末。
“神迹,真真是神迹啊!”
“这姑娘指定是有神仙庇护的吧!”
人群见状,再度沸腾,欢呼声、惊叹声交织一片。
村长却已是抖如筛糠,若是被国师追问起来……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季凉川抱着冻昏过去的叶南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暗自责怪自己,该早点出手的,害得栀栀受苦了。
这些人,真是罪该万死!
县令惶恐不安地小跑着来到季凉川身旁,“国师大人……这是……”
他满心疑惑,不是都说国师不近女色,还有洁癖吗?怎的如今浑身沾了河水污泥,却毫不在意,还这般小心翼翼地抱着个女子?
季凉川声音清冷但语气温和,让人感觉好似在聆听神谕。
“本国师刚掐指一算,此女乃是天上仙子坠落凡尘,河神不过一隅小神,又岂敢亵渎仙子,自是不敢收她。”
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凌厉,仿若寒刀,睇向村长,“牛大生,你可知罪?”
那一瞬间,牛村长只觉自己像是被人看穿了心肺,通体生寒,“噗通” 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
“小民知罪,大人饶命啊!”牛村长知道国师的厉害,也不等县令逼问,便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县令又惊又怒,没料到这牛村长胆子这般大,竟敢在祭神之事上弄虚作假,气得直跺脚,手指颤抖,指着他破口大骂。
倒也不是县令多么敬神,实则是知晓季凉川冷酷无情,仿若神祇降怒,若有人亵渎神灵,怕是能将一县之人都献祭以求平息,他怎能不怕?
丢了县令之位事小,怕是连小命都得搭进去。
“既是如此,便让本该去侍奉河神的信女上路吧,别耽误了河神娶亲的吉时,也好祈求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季凉川语气依旧温和,透着悲天悯人的感慨,可听在村长耳中,却似夺命追魂的催命符。
牛村长哪敢求情,跪伏在地,身子抖如秋风落叶,咬紧牙关,头都不敢抬一下。
虽满心想给自家闺女求情,可在季凉川面前,噤若寒蝉,哪敢造次。
牛青莲疯狂挣扎,眼中满是恐惧绝望,却仍被两名衙役好似拖死狗般,拖拽到河边。
“我不要死,爹救我……”
衙役满脸不耐烦,掏出一块布巾,粗暴地将其嘴堵上,随后在她身上绑了石头,毫不犹豫,抬手将她扔进河里。
仅一瞬间,牛青莲身影便没了,河面上只剩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而在众人不曾留意之处,几道身影从另一侧芦苇荡悄然上岸,几人身上缠着绳索,一上岸便将绳索拆了扔进河里。
围观众人惊骇地叫出声来,这般一入水就仿若被啥东西吞了的情形,可头一回见。
“河神原来想要的是这位……”
“河神果然显灵了。”
“河神收了信女,今年必定是大盛之年。”
牛村长听到河里传来闺女惨叫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心下暗叫,全完了……
季凉川神色淡然,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刘县令应该知道欺瞒神灵该是何等大罪吧,若是处理不当,河神怪罪下来,便是本国师也难平其怒火。”
“……下官定会依律处置,绝不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因季凉川的一句话,牛家村便迎来了灭顶之灾,牛氏一族,连族老在内,被杀十二人,自此牛家村一片惨淡,好似被诅咒了一般,灾祸不断,许多人都被迫背井离乡。
牛家村,几乎成了空村。
再说叶南栀被救上来后,崔丞昀抹掉眼泪鼻涕跑过去,拦住季凉川,“你要把南栀姐姐带去哪里?你把南栀姐姐还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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