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转头去看丁堰，这人从杨漠于昕开始说这个话题起就没再出过声儿，一直低着头充哑巴。
“哎，堰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杨漠也好奇地从赵峥旁边探出个脑袋。
丁堰抬起头，看了何湫一眼：“没呢，我就是没想到，何湫你竟然这么有骨气…怎么当时没答应啊？”
何湫倏地转过去看他。
其实丁堰说的就一句玩笑话而已，至少她跟杨漠于昕平时说的都比这过分多了。上回杨漠还开玩笑说她靠爹妈离婚发财呢，几个人笑两声就算了，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丁堰的语气不对，他话里没有半分调笑的意思。
除了语气，丁堰的表情也不合时宜。他一旦不笑，就显得十分严肃，直视着何湫的眼神还带了点压迫。
何湫被他这么看着，反劲儿一下就上来了，破罐子破摔地就开口，“不能这么说，我当然不比你有骨气。于昕说得没错呀，要是当时答应了褚卫明，今天我何湫就是那第四条船。谁叫褚卫明刚巧撞上我心情不好呢？要是他那天我心情正好，瞧见这么说不定都不用他张口…都不用他摸背，我自个儿就贴上去了。”
“那个时候，章群就真如他所愿，当上高阶妈妈桑了…”
这话说得就有点太难听了，丁堰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赵峥也敏锐地觉得气氛不对，开口想打圆场：“那个…”
杨漠越过桌子去拉何湫：“别呀，不是看褚卫明的笑话吗，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
何湫意有所指：“有人觉得没看到我做ji，遗憾着呢。”
丁堰声音也大了些：“我哪里有这个意思了？”
何湫哼了一声，跟他抬杠：“我管你有没有这些个那些个的意思，反正我听到耳朵里的就这意思。”
“何湫…”于昕拉她衣服，示意她别讲了，“店里头还有客人呢…”
“都消消气消消气，不至于…”赵峥也丢给丁堰一个眼神，“堰哥赶紧给何湫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丁堰火气也上来了，拍开赵峥的手：“我说了我没那个意思。你觉得我这话不合适你直说，我道歉就是了。你犯得着这么说自己吗？”
“你管得着吗？你谁啊？”何湫冷笑一声，“别说我就是嘴上说说，我就是真去做ji做ya，你丁堰也管不着！”
她腾地站起来，又冲他吼，“我就是做鹅，你也管不着！”
丁堰的椅子挡在卡座的外边，何湫一脚踢他小腿上，半点劲都没收：“让开！不是嫌我在这儿吵架影响生意吗，我出去！”
丁堰半个小腿肚都是麻的，小腿刚挪开，何湫噔噔噔几步就跨出门，走了。
“完蛋…这下全完蛋，”杨漠一张苦瓜脸，望着于昕，“连你都被扫射到了…我看这姑奶奶的气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的。”
于昕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怪丁堰：“不是我说…堰哥，你跟她硬碰硬什么呀？你那句话她听着不舒服了，你道个歉就好了嘛。她是狗脾气，得，你也半点不让。开头还骂着章群和褚卫明呢，你俩话赶话，什么鸡鸭鹅的就都出来了，难不难听啊？”
怪完丁堰，于昕又说：“真的是狗脾气…连我都骂。”
丁堰也憋屈得不行，他小腿现在还疼呢：“那鸡鸭鹅是我说的吗？不是她何湫自己说的吗？这也能怪我身上？”
“哎哟我的哥哥嘞你就少说两句吧，”杨漠都眉头都要拧成朵花了，“你非要较这个真干嘛？”
赵峥站起来，冲剩下三个人作揖告饶：“得了，我先走了。让何湫心情好了再来上班吧，我怕她也撂蹄子撅我。”说完还似笑非笑地看了丁堰一眼。
他一走，剩下三个人坐着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再说话。
于昕的手机响了下，她掏出来，是何湫发来的消息。
“来来来，”于昕把聊天界面给杨漠看，但话却是说给丁堰听的，“都看看…现在连家都不让回了。”
界面上，何湫就发了一句话：【今晚上你和杨漠出去住。】
“迁怒，这就是百分百的迁怒…”杨漠喃喃道，“不是，有这么生气吗？”
于昕立马接话：“那得看是谁惹的她生气…”
丁堰被几个人明里暗里地一通挤兑，也干脆起身告辞：“我先走了。坏了你们朋友几个的兴致，对不住。”
看着丁堰出了店，杨漠凑到于昕边上：“你说…丁堰不会也真生气了吧…”
于昕白他一眼：“今天本来就是他丁堰的问题，你没看到他说那话时候的脸色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湫最烦别人管她…”
杨漠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那确实…是在何湫的雷点上蹦迪了。”
“丁堰还不服软！还跟何湫杠上了！那只是蹦迪吗？那分明就是在何湫雷点上开万人演唱会嘛…”于昕深深叹了口气，“别想丁堰了，想想咱俩今晚上住那儿吧…”
杨漠恨恨地最后骂了一句：
“妈的就怪褚卫明！”
晚上何湫没心情做饭，点的外卖。吃到一半，赵蓉给她来了个电话，让她这周末回趟赵家。赵蓉唠叨，等挂完电话，外卖都凉了。
何湫没胃口，于是起身收拾桌子。她将塑料盒里被筷子分解拨乱的食物残渣刨到一块儿，食物底部褐色的油开始凝固，沿着塑料盒边，半晌才缓慢地坠下一滴。
将餐具一股地丢进垃圾桶，何湫看到玻璃的桌面上几片油渍泛着光，她就去厨房里面拿了抹布去擦，却有一块怎么也擦不掉。她蹲下去，眼睛与桌面平行，看到那一片玻璃干净锃亮，原来是玻璃下桌布上染的一小块陈年旧渍。
何湫烦躁地把抹布丢进水槽，“啪啪”几声就把屋子里的灯全都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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