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黎深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爸爸,你别怕,妈妈和小宝宝一定马上就出来见我们了。”
小男孩牵着黎深的手,他瘪着嘴、眼中挂着两泡要掉不掉的泪,还在努力安慰此时看起来沉默无助的爸爸。
黎深嘴角扯出一个笑,抬手揉了揉眼前小男孩的头发——他就是当初港口事件被救下来的那个小孩。
虽然对自己当初去港口的原因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既然救下了他,后来在治疗相处中,感情也越来越深厚,黎深和你一起收养了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还有一重理由是——这个孩子具有特殊的异能量抵抗Evol。
他当初确实是差点变成了流浪体,可后来,幼小的他顽强地与体内的异能量抗争,最终成功保持了人类的形态,活了下来。
这种特殊的能力,在如今这个被“人也可能变成流浪体”的事实弄得人心惶惶的世界,既是希望,却也会给幼小的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在他成长到能好好控制使用自己的 Evol 前,在他拥有足够的力量前,你们决定要好好地保护他。
黎深抬手把身旁的小男孩从腋下举起来,抱到自己怀中。
林老知道这个小孩是从流浪体又变回人类后,曾开玩笑称呼他为“怪物之子”。
可是在黎深和你看来,他只是一个乖巧可爱、还喜欢哭泣流眼泪的小朋友。
小男孩——你们给他取名叫熠安。
被爸爸抱在怀里后,小熠安渐渐止住了眼泪,靠在黎深怀里,和他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产房的方向。
你躺在产房的床上,打了无痛后一切还可以忍受,产程很长,你有段时间陷入了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
你恍惚间觉得自己穿过了一个深渊,无数的光锥从你身旁经过。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你最后回到一片雪地中,独自跋涉。你心中有种清晰的认知——你在走向另一个世界。
当绚烂的光在你手中爆发开来,你躺在黎深的怀中,温暖的雪将你们环抱。
你的心中一片安定。
唯有一丝遗憾……
你抬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可惜宝宝,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
可纷扬的雪花中,你看到一朵小小的火焰从你的腹中升起,越飘越高。她悬停在半空中,最后看了你们一眼,然后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朵你爱的火焰,会浮游过遥远时空,重新降临在那个不会有意外、不会有别离的世界。
那时候,你们会再重逢。
你睁开眼。
室内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婴儿的啼哭。
********
父子俩痴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推开。
黎深单手搂起熠安,快步走向门口。
一个红彤彤的、柔软的婴孩被助产师从新生儿箱中抱起来,递向黎深。
黎深站住脚,熠安从他垂下的手臂慢慢滑到地上站好,踮起脚努力地想看清楚婴儿的模样。
“恭喜黎主任,是个健康可爱的妹妹呢!”
黎深伸出手,用一前一后的标准手势抱住了婴儿。
这双握手术刀从不颤抖的手此时居然微微发颤,但他努力控制好自己,接住了怀中这个柔软的梦一般的小东西。
黎深感觉自己眼前发花,朦朦胧胧地好似看不清宝宝的样貌。
“她呢……我爱人……她还好吗?”
“放心黎主任!她都好,现在在缝针,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出来见你们啦。”
“爸爸、爸爸……”熠安轻轻拉着黎深的衣角,他也想要看看妹妹的样子。
黎深这才突然清醒一般,微微俯身,朝熠安露出了宝宝的脸。
刚出生的小小婴孩,睁开了她那双水润剔透的眼,扑闪着睫毛,朝爸爸和哥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小婴儿被助产师又抱回产房,待会儿和妈妈一起出来。
父子俩守在门前,又站成了两尊石像。
等门再度打开,你躺在病床上被慢慢推出来,宝宝就放在你的枕边。
你一眼就看到了迎上来的黎深,他先是快速地扫了一遍你的全身,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你的脸上。
你面色微微苍白,正含笑看着他。
黎深低下头,小心地搂住你,伏在了你的颈窝。
你感受到颈侧微热的濡湿。
你抬起另一侧的手,抚上黎深的脸,顺便替他遮住。
你在他耳边小声说:“好啦,别怕啦,我和宝宝都好好的。”
拇指悄悄抹过黎深的眼角,你侧过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黎医生别哭啦,好多人看着呢,小心他们看见黎主任在这里哭鼻子了……”
感受着你的体温,听着你的话,黎深好像慢慢找回了迷失的心跳。
他贴在你脸旁,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
“……辛苦了……宝贝。”
一只小小的手牵住了你的手。
黎深起身,你微微仰头,看见了站在床边的小熠安,他也正充满担忧关切地看向你。
微微摇晃着手中握着的小手,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红肿双眼的父子,你又感动又好笑。
“我没事啦两个大宝贝,推我和妹妹回病房吧……”
话音刚落,身旁传来一声小婴儿的嘤嘤声。
忽然,一种奇异的凝滞感传向四周。
几位医生静止在原地,抬起的手臂还在捂着嘴边的笑。
熠安呆呆地抬头望着周围,眼睛旁一滴刚刚流出的泪水浮在空中,被他转动的脸庞碰到,飘到了一旁。
你和黎深还有熠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视片刻,你们一齐看向你枕边那个骨碌碌转着大眼睛的小婴儿。
“妈妈……”熠安呆呆地张着嘴,“妹妹她……她是不是……可以控制时空啊……”
********
“嘿!我早就说他们会在一起,你们看,这么快,孩子都一岁了……”
宝宝的周岁宴,你们小范围地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来家里聚一聚,给宝宝庆生,也是正式地向他们介绍一下宝宝。
“老张,你都说过多少回了,不就当初正好在长恒山给你碰上了嘛。”
当年猎人协会组织突击 EVER 基地,这位被称呼老张的医生作为 Akso 医院支援的医疗组成员,和你们一起参与行动。
当时,你在雪地里捡到了昏迷的黎深,招呼老张过来治疗。
老张还在半路上,就远远看见那个患者一把将你搂进怀里死活不放开。
再定睛一看,嚯,那患者不正是院里鼎鼎有名、生人勿进的黎主任嘛。
后来回到医院,老张这个大嘴巴将此事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众人,拍胸脯让大家等着喝黎主任喜酒。
当然,后面的故事也确实如他所说了。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乐呵呵地逗着被黎深抱在门口迎宾的小茉语——茉语正是你们给宝宝取的名字。
你们提前给大家说好了,不用送什么贵重礼物。不过欢迎大家带一些喜欢的小物件,到时候一起给茉语抓周——图个喜庆。
黎深的父母一个人准备了一个听诊器,一个人准备了一个望远镜——学医,或是周游世界,都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医生朋友们好多送来的竟然不是跟医学相关的——他们觉得,学医的苦,小茉语能不吃还是别吃了吧。
猎人协会的同事们送的就更奇奇怪怪了,模型手枪、流浪体图鉴……甚至还有蛋白粉。
熠安也把自己画的一张全家福放进桌上那堆五花八门的东西中,他打量着茉语待会儿要爬的位置,悄悄把那张画挪到最近的地方。
你和黎深一起准备了一把平安锁——你们最大的愿望,只是希望茉语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宾客到齐后,万众瞩目的茉语被放在桌子一头,另一头则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
茉语砸吧着小嘴,看着那一堆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
“茉语,拿这个金饭碗!”关轩指着桌上一只小小的金碗努力招呼茉语。
“小茉语,拿这个!当 BOSS!”小袁护士拿着一张手绘的董事长名片挥舞。
“乖乖茉语,拿这个!biubiubiu!跟妈妈一样厉害!”原来那个模型手枪是陶桃送的,她一边比着手枪的手势一边模仿着射击声。
熠安站在茉语旁边,眼睛也紧紧盯着他的那副画。
忽然,众人动作停滞,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茉语咬着手指嘻嘻一笑,转身向熠安伸出了手。
熠安赶紧抱住了茉语,茉语在熠安怀里扭着身子,指了指远处大大的三层蛋糕。
熠安看了看远处的蛋糕,又看了看滴溜溜转着眼睛的小茉语,噗嗤一笑。
小小的熠安用尽全力,紧紧抱住更小的茉语,向着那个大蛋糕走去。
众人从定格的瞬间解冻,再一看,桌子这头的小茉语已经不见了——她已经扑在蛋糕前,用手抓着吃得不亦乐乎了。
你笑倒在黎深怀里。
这样也好。
茉语,你不用局限在任何人给你的选择中。
自由快乐地去享受属于你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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