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奚顾君再说些什么,就有人传来消息,奚承祜在狱中自尽了。
刚刚入狱之时奚承祜不停为自己喊冤,没得到任何回应后枯坐在地,不吃不喝,宣旨后突然癫狂起来了。
奚承祜一把掀翻送来的饭食,捡起饭碗碎片割腕自尽。
狱卒及时发现,将他按下,但情况危急,立即托人将消息传给奚顾君。
奚顾君一听这消息,来不及多说些什么了,谢绝了其他人要跟她一同前去的提议,自己快速赶往大牢,席沧云紧随其后。
虽然奚顾君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什么情感,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觉得悲凉。
虽然奚承祜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奚顾君并不希望他死。
赶到大牢时,奚承祜的状态不是很好,已经昏过去了,手腕的伤口割得极深,虽然狱卒临时处理了伤口,但是血一直在流。
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止血,再这样流血流下去,奚承祜必死无疑。
席沧云与她颇有默契,奚顾君刚刚将包扎伤口的布条解开,席沧云就立即递过来干净的布巾。
奚顾君用干净的布巾压迫伤口止血,但这伤口割的深,止血之后必须要立刻清创缝合。
可她的手术工具在入狱时已被收缴,于是她试探着询问狱卒是否能将她入狱的东西还给她,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可以。
想来这应该也是皇后娘娘的特殊照顾,否则就以她的情况,怎么能轻易随席沧云走出这大牢。
婵娟和云岫跟着狱卒前去取回物品,奚顾君继续止血。
待到血止住了,婵娟和云岫也带着工具回来了,奚顾君麻利的缝合伤口。
处理好了伤口,片刻后,奚承祜醒了,他躺着一动不动,不说话,眼神也没有聚焦,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奚顾君看着奚承祜的样子,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席沧云端来一碗水,见奚承祜像一个只会喘气的木偶,不由得担忧道:“奚大人,你可还好?”
听到这句话后,奚承祜动了动,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奚大人?这里哪里有什么奚大人,现在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奚顾君多少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奚承祜极其看重他自己的仕途,已经到了一种魔怔的地步。
先前奚顾君将诅咒官运的娃娃放在阮玉梅的房中反击,奚承祜没有去深入追究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他不想再接触到甚至听到有损他官运的任何事件和消息。
奚顾君想起了这件事,不免觉得有些愧疚和庆幸,于是宽慰奚承祜道:“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不如放下执着,今后好好生活。”
奚承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突然之间狂笑起来,婵娟和云岫立刻摁住他,怕他把刚刚缝合的伤口崩裂了。
笑完之后,奚承祜道:“我多年寒窗苦读,终于不负辛苦,金榜题名,如愿踏上了仕途,我为了前程抛弃了与我两情相悦之人,欺骗了你的母亲,也欺骗了我自己。”
“从踏上仕途的那一刻,我就小心谨慎,其他的同僚沉醉于金钱美色当中,而我却时时警醒自己,其他人鱼肉百姓的时候,我在想如何提升政绩,造福百姓。”
“我用尽毕生所学,做出政绩,一步一步升迁,我知道在这过程中我对不起很多人,也做了很多错事,可这些都不重要,与我的仕途前程比起来,我都不在乎。”
说到这里,奚承祜停了下来,像是千斤重担负压在身上,哽咽道:“我得到的越多,我就想追求更多,我就把仕途前程看作我的信仰,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都碎了。”
婵娟听到这里,忍不住道:“老爷,那你的人生也太单调了,一路追逐仕途前行,你都未曾体验过人生的美好。”
奚承祜瞪了婵娟一眼,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人生的美好就是封候拜相,你体会过站在高处指点江山的感觉吗?你若是体会过,就会像我一样,难以割舍。”
奚顾君听着奚承祜疯魔一样的言论,知道她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干脆闭口不言了。
席沧云握了握奚顾君的手,奚顾君感受到席沧云的安抚,摊开手掌,扣住他的手指,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席沧云对奚承祜道:“奚大人,你比那些贪官污吏做得更好,但是你的信仰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生了偏斜,所以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奚承祜目光灼灼的看着席沧云,他接着道:“不是为了做官而造福百姓,而是为了更好的造福百姓而为官。”
奚承祜不可置信的盯着席沧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又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百姓不是为官者的垫脚石,官员是百姓意愿的传达者,是百姓安定生活的守护者。”席沧云继续说道。
奚顾君满含赞赏的看着席沧云,虽然年纪轻轻,但已深谙为官之道,文有济世之才,武有乾坤之力,堪称完美。
奚承祜听完席沧云一番话后,陷入了沉思,奚顾君留下伤药后,与其他三人一起离开了。
回到伯爵府,只有古澜还等着她们,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奚承祜的情况,几人一起进入伯爵府。
大厅中,伯爵府的侍女拿着柚子叶轻轻地扫着奚顾君还有婵娟和云岫的身体。
这是伯爵夫人特意交代的,待她们从大牢出来,用柚子叶给她们扫除晦气,再带上一个福袋。
一切做完后,奚顾君问道:“伯爵夫人可在?还有微迎她们怎么都不在了?”
古澜道:“你走后没多久,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娘娘醒了。”
奚顾君感到十分惊喜,从叛乱尚未平息之时,柳清就陷入昏迷,后来还发起了高烧,现在终于醒了。
奚顾君也想去看看柳清,但以她现在的情况,无法入宫,只能等木梦朝从宫里回来,再探听一番柳清的消息。
古澜看着成长了许多,性子也沉稳了不少的奚顾君,道:“顾君,你成长了很多,想必吃了不少苦。”
奚顾君笑着摇摇头,“人都会成长的,过程必然曲折,只是,没想到我们会这种方式再见面。”
古澜似是后怕,叹道:“还好你现在平安无事,否则父亲定不会饶了我,你是不知道,我将你的情况反馈给父亲的时候,他十分着急,快马加鞭送了一封信来,让我立即呈给陛下。”
“澜哥哥可知师父信中写了什么?”奚顾君问道。
古澜也不知道,他拿到信之后立即就赶往皇宫,交给了陛下。
虽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奚顾君知道,这必然也是促使皇帝下旨轻判的原因。
古澜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奚顾君怀着一肚子的愁绪草草吃了晚饭,饭后婵娟和云岫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奚顾君并不想休息,想着明天或许就要离开京城了,这一离开,恐怕从此就很难再看到席沧云了。
席沧云知道她心中所想,一直陪伴在奚顾君身侧,道:“顾君,你且安心,此间事了,我会向陛下请旨,赴往前线,如今情势危急,我想保家卫国,同时积累战功,请陛下赐婚。”
奚顾君鼻头一酸,眼泪不住的往下落,立马扑上前紧紧抱着席沧云。
奚顾君心里揪成一团,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武功再高,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在战场上全身而退。
可是奚顾君不能开口阻止他,她知道席沧云有多爱这个国家,有多爱她,她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席沧云感受到肩上一片湿润,刚想安慰安慰奚顾君,就被她捧住了脸,接着感觉唇上一软。
奚顾君轻轻地吻着席沧云的唇,轻柔的张嘴含住他的唇瓣,席沧云变得僵硬无比。
在奚顾君试探着顶开席沧云的牙关时,他终于有了反应,反手搂过奚顾君,反客为主,叼住那笨拙颤抖的舌尖吮吸,气势汹汹,横冲直撞,越吻越深。
奚顾君的泪融进了这个疯狂又深刻的吻中,两人都尝到了苦涩,随着吻越来越深,席沧云也感受到奚顾君的焦躁。
奚顾君脑子晕乎乎的,浑身发软,席沧云在她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终于放开她,奚顾君获得自由,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席沧云脖颈和脸颊一片绯红,再次将奚顾君拥入怀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片刻安心。
夜已深,木梦朝叫人传话回来,太后娘娘醒来一会儿后又继续昏睡,情况不是很稳定,且宫门已落锁,明日再回府。
席沧云将奚顾君送到备好的客房,奚顾君直接将他拉进房内,道:“西西,我实在是睡不着,你再陪陪我吧。”
席沧云将她牵到床边,让奚顾君躺进被窝,用柔软的被子包裹着她,道:“我在,你且安心,我不会离开。”
奚顾君沾上床不久,困意袭来,她在大牢的那些日子根本没怎么休息过,现在她没有性命之忧,又有心爱之人陪伴在侧,放松下来之后疲惫感上涌。
奚顾君不想在她和席沧云这最后短暂的相处中睡过去,用力的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席沧云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抚上她的下巴,用了些力,让奚顾君张开嘴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舌尖,还好,只是有些红肿,没有破皮流血。
席沧云温柔地抚摸着奚顾君的脸颊,道:“顾君,别这样,你需要休息,相信我,这离别只是短暂的。”
奚顾君抓住席沧云的手,满目的不舍,“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分离终究是痛苦的。”
席沧云心里也是痛苦的,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怕奚顾君会更加难过。
席沧云紧紧的握着奚顾君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搭在被面,一下一下的拍着,两人熟悉的小调在房间里响起。
这次奚顾君没有再试图抵抗困意,在这轻柔和缓的歌声当中,慢慢陷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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