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抬起一张还在生气、但因为年龄太小而毫无威胁力的脸,不满地抬起手给新擦脸——等等。
新毫无所觉:“葵ちゃん真好。”
葵的生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口气也弱了下来:“……先不要动,我要继续擦。”
沾了口水(水)再沾了土的手绢发挥了成年人意料之中、但对小孩而言意料之外的强力效果,所及之处全是黑印。尽管葵发现了手帕上的污迹,试图用干净一点的地方为新清理,然而他的小手指尖也在之前试图擦掉土的过程中弄脏了,因此收效甚微,成功地把那一道污迹擦成了一条灰色的宽污渍。
翻出新口袋里的手绢试一试……宽污渍变成了半张大花脸。
……这样下去,卯月新小朋友就离可爱的小孩越来越远了!
虽然导致这个局面的原因怎么也绕不开新,但好孩子的葵当然不会将问题推到新一个人身上。捏着变脏了的小手绢,葵的表情渐渐严肃,果断又认真地对新说道:“要回去,找老师帮忙!”
首先要让老师把新的脸擦干净!
新赞同地点头:“老师给葵ちゃん摘花。”
葵认真地反驳道:“不是摘花,是老师给新ちゃん拍照。”
这次意外的根源总算在此显现了——这就是没有理解彼此意思的后果。但是两个都是小孩,怎么可以苛求太多!
打定了主意要让老师帮忙,两个小朋友当即准备回去。然而环顾四周——左边是树、右边是树,满地都是湿润柔软的泥土和小草小花,四周好像都变成一模一样的了,突然间就看得人晕头转向。唯一稍微有点标志性的就是刚刚他们跳下来的小土坡,但是土坡只比他们矮一点儿,跳下来容易,对小孩子而言主动爬上去就太过陡峭,不知道要绕多大的弯才能上去。
而且,外面那些孩子们的声音早已变得又细又远。
猝不及防地意识到了目前的危险情况,两个小孩面面相觑——
……好像,一不小心就走丢了呢?
来不及思考,葵的脸比他的意识先一步反映了内心,眼圈顿时就泛起了红。虽然他忍住了没有掉眼泪,像个小男子汉一样紧紧地抓住新的手,但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幼驯染的慌神,熟练地抱过去,给葵的衣服也盖上了两个灰扑扑的小巴掌印:
“不哭不哭。新ちゃん带葵ちゃん去找老师。”
葵点了点头,尽管大眼睛已经变得湿润,眼看就要凝结出小水珠,但还是坚强地反驳道:“没有哭。”
新模仿着大人哄孩子的动作,小手啪啪地拍在葵的背上:“那一起去找有声音的地方。”
和上车就睡着了的新不同,葵可是听老师讲了一路注意事项的!他含着眼泪坚定道:“不可以乱走,走丢了要等老师来找!”
新立刻道:“和葵ちゃん一起等。”
于是两个人像是两团小动物一样,紧贴着靠在一起蹲下来,又从蹲变成了坐在书包上。
无趣地等了好一会——对于坐不住又没有事情可干的小朋友来说,好一会已经像是等了好漫长的时间了。新左顾右盼地看着旁边,虽然没有像他之前发现的那么大和完整的花(已经是过去时了),但也有很多可可爱爱的小花一簇簇地长在地上,只是几番蠢动都被葵拦住,他也只能蔫蔫地息下被花勾引得越跑越远的可能性,小屁股不安稳地地在书包上磨蹭几下,很快就蹭翻了书包,再度响起了那一点点被闷住的脆响。
新的眼睛倏而亮了,其亮度比起想摘野花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点着脑袋,笃定对葵说道:“我知道了!有召饭(唤)谷(鼓)!”
这下有迷茫眼神的换成葵了。
但是卯月新小朋友已经再度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用小胖手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零食和便当盒中扒拉出一个圆圆的、红色的、上面有金属的东西高高举起,信誓旦旦地说道:“昨天和姐姐看的!摇铃铛就有神出现!”
此时插播一句,卯月新的本意是巫女摇晃铃铛就能召唤神明,瞬间变身,括弧来自卯月姐姐昨天强行霸占电视看的魔法少女动画片。
姑且不论巫女摇晃的到底是神乐铃还是铃铛还是铃鼓,动画情节和这两个小朋友的世界到底能不能兼容。总之,虽然不能变身魔法少女,但卯月新对昨天看到的剧情也不能说完全不懂。因此他十分乐观站起来,举着铃鼓,往常不太有什么小表情的脸上难得地溢出点兴奋之色,对着葵好大的口气:“神就不需要了。召饭(唤)老师就可以了。”
葵面露迟疑之色:“铃鼓可以吗?”
新异常笃定——甚至摆出了pose:“神之铃鼓——啪撒啪撒!”
葵也目露期待之色——
……但是,显然神和大人都没有被召唤过来!
卯月新不服输地又摇了几下铃鼓,大约是觉得力气不够,他在pose之余还给自己又加了蹦跳的动作,不一会儿就跳得脖子脸颊都是汗。
目前只有两块手帕,一块有点脏、另一块也有点脏的葵蹙着眉想了想,还是拉住了想继续蹦跳的新,小心地用自己的袖子内侧去给他擦汗。
几乎就在新停下来的那一刻,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上方!
背着照相机的老师:“——找到了!在这里!我就说看见了上上下下的帽子……新ちゃん、葵ちゃん,还好吗?有口渴吗?有摔倒吗?”
但是两个小朋友已经顾不得看老师了,都露出惊叹的表情看着铃鼓!只有葵一边磕磕绊绊地回答着,新已经把眼睛黏在了铃鼓上面,小脸上满是动容。
他郑重地将铃鼓放在葵的手上:“给葵ちゃん拿。”
突然被托付了如此珍贵的东西,葵手足无措地抱紧铃鼓:“那、那新ちゃん呢?”
新一脸肃然:“我要把它带回家。”原来是暂时给葵拿着的吗!
对小孩子而言难以逾越的土坡,对而言即使抱上小孩子也算不上什么难度。老师双手齐上,抱完新又抱葵地把他们从小土坡下面救出来,闻言好笑地拒绝道:“不可以。这个是幼儿园的铃鼓吧?”
被戳穿了的新小脸绷紧,只听老师十分威严、掷地有声道:
“不可以随便去活动室拿走铃鼓,也不能带回家。”
新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之色。
看见老师的照相机,葵立刻也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一落地就拉住了老师的袖子,眼巴巴地恳求道:“老师,新ちゃん的衣服弄脏了。新ちゃん和我换衣服,老师把新ちゃん弄干净拍照。”
“咦?”已经知道葵想拍照,但看这孩子这么认真、还提出要换衣服,老师也不由得困惑起来,“葵ちゃん为什么想要让新ちゃん拍照呢?”
“新ちゃん的爸爸妈妈没有来,想新ちゃん有好看的照片发过去。”
孩子的童言童语实在太过可爱,老师忍不住又把葵抱在怀里亲昵地揉了揉小脑袋,才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出去就可以看到惊喜了哦?”
“是、新ちゃん的妈妈来了吗?”
“诶,啊,被葵ちゃん猜到了啊。是的,新ちゃん的妈妈已经参加完了母姐会,带着姐姐直接过来找新ちゃん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事情,但葵还是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完全没弄懂为什么要拍照、但总之已经全部心神挂在神·铃鼓上的新恋恋不舍地摸着被葵抱住的铃鼓,根据葵提出的要求退而求其次争取道:“和铃鼓拍照!”
“好——的。但是,这次不能乱跑,要拉住老师的手,从树林出去再拍喔?”
“是——”小孩子异口同声道。
于是,在暖呼呼的阳光里,老师一手牵着一个小朋友,高高兴兴地走出了长满野花的小树林。
至于最后的照片到底是换了衣服还是穿着脏衣服、是抱着铃鼓还是抱着花,有没有被葵妈妈捏脸、被按照葵妈妈的带路走来的新妈妈嘲笑……
这就被放在相册里,并被年纪渐长、忘掉了幼年之事的青年们深为困惑,与其他奇怪幼年照一起,高高地放在柜子上了。
新葵,指《月歌。》中的角色卯月新和皋月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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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远足铃鼓英雄大记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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