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白家房子在公路下面,房顶跟上边路面相差不了多少,中间有条后央沟,靠山处种了片竹
钟喻在下面时没仔细看过,站在公路上才发现这竹子长的确实高
白司辰牵着他往路边上竹林里走,停在坎子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钟喻
“怕吗?”
“什么?”钟喻不解的问,白司辰捏着边上有根竹子,那架势感觉是准备从这里直接跨过去
“等等等…这可是三楼!小白,你不会是要跳过去吧?”钟喻忙在后面拉他
“嗯,怕的话我带你从那边正路上下去”男生语气如常,钟喻往下面瞅了眼,犹豫的说 “你之前干过?”
“嗯,从正路走要绕个大圈,这儿方便些”
其实房顶离公路这边也不是很远,大概两米多点,边上还有不少竹子抽着粗大的枝条伸向对面,要说过去也不是不行,但…三楼…
似乎是看到他害怕,白司辰没强求,拉着他准备退回去,但被钟喻拉住了“那个…你刚才上来的时候不会就是从这过来的吧”
钟喻看见屋顶的门没关…
“嗯,院子里有很多人,懒得寒暄,太麻烦”白司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道门
“没事,一会儿回去上楼关也可以…”
“那个…试试吧”
“嗯?”
钟喻鼓起勇气又说了遍,白司辰转身放下他的手,微笑着说“好,那我给你演示一遍”
“小心点…”
话还没说完,白司辰就拽着头顶弯曲粗壮的竹子,一脚踩了一下下面的竹竿借力荡了过去,稳稳落地
男生起身转过头看他,笑容张扬又肆意,朝他勾了勾手指
恍然间钟喻心跳像是漏掉了一拍,透过那副面孔见证了时光回溯,那个于田野山林间肆意飞飞翔的鸟儿
他气笑出声
“瞧不起谁呢”钟喻学着他的样子够头顶的竹竿,脚踩上去才发现,竹子其实韧性很大,直往下坠,心慌的抓紧头顶的竹子,低头三层楼高的勾看着晕人
“别往下看,过来,我拉你”白司辰趴在围栏边朝他伸手
不管了
钟喻咬牙,往前挪着,最后一个胯部上了台阶,手被白司辰捉住拉进怀里
风声呼啸而过,他被心跳晃恍了耳
“不错,白梦当年硬生生站在上面十几分钟克服了恐高才过来的…”小白说着
“白梦!她也会!”钟喻震惊
“嗯,我干过的她都干过,比如下河摸鱼每次都是她带的”白司辰拉着他的手下楼,楼道里传出他的声音“她小时候可不比我混的少”
钟喻被牵着下楼,他无法去构建那个不属于他的童真,他的童年除了辅导班就是辅导班,娱乐设施顶多去旅个游加逛游乐园 ,无趣的他都懒得想念
“哥,你回来了?”白梦恰巧从楼下上来,眼睛红彤彤的,额头上绑了个白布,尾部长长的垂到腰边
“正好,奶奶让我给你呢”她声音沙哑着,手递给白司辰一条一模一样的白布条,长长一条
说着说着,白梦又瘪起嘴看她哥,眼泪又开始涌出
“怎么了?”白司辰扶过她的泪水,女生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哥,你下次别做那天晚上一样的事了,我最亲的就只剩你了,你要是出事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嗯,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白司辰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做安慰
白梦抽抽涕涕的起身,忽的瞥见钟喻五彩纷呈的脸,一口恶气有了出口
“看什么看?!”
“…”钟喻无语的移开眼
白梦哼了声进自己屋去了,白司辰拉着钟喻往前走,轻轻捏捏他的手掌做安慰
好吧,钟大爷表示可以不跟小人计较,盯着他手上的白布说
“说古代有披麻戴孝,今还真见到了”
“没有披麻,只戴孝而已…没什么稀奇的”白司辰把屋内的窗帘子拉上,光线黑了一片,但还是隔绝不住楼下叮铃哐当的声
音,乐器敲的断断续续的
“这就是你说的丧歌?”
“嗯,过来睡觉”白司辰脱下衣服朝他招手,钟喻三下五下脱完滚进柔软的被窝,然后在窝进小白的怀里,只露出个脑袋
“什么时候走的?”小白贴在他耳边问
“昨天晚上11点的飞机票,在晚点都赶不上了”
“难怪眼里红血丝这么多”白司辰用手轻摸了下他的眼角,移到他后脖颈处往自己胸膛处压了压,轻道了声“睡吧”
——
晚上醒来后外面天已经黑了个彻底,手机看了下时间都晚上快8点了
旁边早没了人,但被角被压的好好的,大花被有种被阳光晒过的味混合白司辰身上的皂香,简直跟熏香一样
舒服的他长吸了好几口,赖着不想起床
楼下的乐器声规矩的重复着调子,浓重的悲伤化不开的融在里面,几声唢呐声响着,婉转悲催
钟喻还是离开了温暖的被窝下了楼,楼道里黑漆漆的,狸花窝在台阶上要是没叫,钟喻差点踩到它
棺材就摆在堂屋里,昏黄的灯照着,冥钱撒满了周围
这是他如此近距离的解除棺材这种东西,即使里面躺着那个和蔼幽默的爷爷,他还是有点怵…
刚准备撤从后门走时,看到棺材边上一众正演奏乐器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生额头绑着那条白布,手里不停的拿着两个棍棒有规律的敲着脚边的鼓,神色平静的看着灵堂前前来跪拜烧纸的人,火光在他的脸上闪过火影,像是神…
突然神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微凝,朝旁边站着的男人说了句什么就把手里的鼓棒给他那个中年男人,然后向他走了过来
“饿了吗,晚上席开的早,给你留了点饭,走”
钟喻坠在后面,眼前那两条白绫垂至他的臀部,长短不一,他突然伸手碰了下
“怎么了”
“歪了”钟喻指着他的头
白司辰停下脚步 “帮我扶一下”
钟喻上前把那个卷巴掌大小的布拖至他眉毛上点,不至于盖住眼睛,然后把他的头发扯了出来盖在上面
“好了”
“嗯”
——
外面厨房边上全是今天新运过来的菜,要连着开一天席,第三天送上山
小白说墓地选在他儿子边上,那正对着家的方向,看的远
老人年轻时常想着出去转转开阔个视野,结果到死都没能实现…
帮忙干事的亲戚能来的都来了一边洗着盘子,生火
白司辰给他端了碗酸菜米饭,配了一大块鱼肉和猪蹄,加上生菜,看的他肚子直叫
大锅的米饭做的就是香
男生把钟喻安排在屋檐旁边的火堆边就又进去打鼓了,说是要打一晚上
旁边坐着几个老人闲聊,他听了一嘴
“唉,真造孽啊,你说白家老头子生前多好个人,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跑了,儿媳妇也改嫁能多次,就留个孙娃子,还当不了家…”
“谁说不是汗,可怜呐——那娃子不是还在上学蛮…”
“唉你说,这老伴都走了,这老奶奶咋办善?没得人养她?”
“不是说她那个小儿子要回来吗?”
“你听谁说滴?十几年都没回来了,这能说回来?”
“就大老表蛮,他说都联系上了,人家现在可有钱了,广东那边里大老板,还愁吃愁喝?”
“哼,养不养都是个问题——”
“可怜了老爷子一生做这么多好事,生了个白眼狼…这死了,还没人家交教的学生孝心多”
“挣那么多钱有球用——”
“……”
后面他就没在听了,碗里空了,他起身去放碗,出来时透过窗户瞥见后面竹林外一道身影,他绕了过去
“奶奶,在干嘛?”钟喻问
老人估计是嫌白绫碍事她绑在手臂上,弯腰朝林子看着,一边还发出类似鸡叫的声音
“丢了个老母鸡,在找来?小伙子咋出来了?”老人回他的问题神色如常
“我帮你找吧”钟喻主动开口,然后朝林子里瞅着
“唉,鸡子怕生,人来多了,窜里都没影了,刚回笼察里时候才看到少一个…”
“小伙子吃饭没?”奶奶突然问
“吃了”
“嗐,这大老远里还让你这个小同学来一趟,老头子这辈子值了”奶奶舞着手电筒,一边往竹林里走着
钟喻在后面看着生怕她摔了,老人忽然转头对他说
“小同学眼神好,刚在堂门外看到烟没?”
“啊?什么烟?”钟喻一脸疑惑
“青烟…说是大好人死后被主拉到天堂,有烟,前几年大队里有个人死都有,我老头子有没?我眼神不好没瞅见”
压力一下子给到他,钟喻突然想到白梦曾聊到她奶奶特别封建迷信,基督教徒,信耶稣,一年365天每晚祷告,念的她都听不懂,唯有后面求保佑每个人健康的话,听的一字不落…连过年贴的对联都是求的…
黑暗里只能看清楚老人佝偻的身形,突然理解了白司辰那句“必要的时候可以撒谎”的意义,他说
“看见了,奶奶,爷爷会在天堂的”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
忽的一直花纹褐色的鸡从竹子上窜了下来绕在奶奶旁边
“唉找到了,快回去,竹林一晚上冻的很”老人撵着那只母鸡往家赶,背后跟着钟喻,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天
黑的透彻,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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