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拍中的她嘴咧到耳朵根,手机黑下去,屏幕上映出她暮气沉沉的脸。
厨房和厕所在一楼,三层的住户公用。叶漾拿了洗漱包,下到一楼半,听到厕所传出淋浴声,折回了房间。除了她和鸡窝头之外,这里至少还住着第三个人。
下午,叶漾去吃饭。
三楼和一楼都悄无声息,不知道鸡窝头有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另一个爱整洁的人有没有出门——厕所在淋浴后只残留潮气和香皂味,连水渍都没有。
沿海的这一条金沙路,是温水镇的边线。
叶漾往镇中走,不在少数的道路和房子是新建,但地广人稀。她在手机上查了餐厅,两公里之内只有三家:浪味仙烧烤、花姐家常菜,和旺旺水饺,三家的评价加一块儿不到十条。
叶漾去了最近的花姐家常菜。
对开的玻璃门上挂着一把链锁,营业时间是10点到14点。
至于第二近的浪味仙烧烤,椅子倒扣在桌子上,没生火,光头老板端着一盆削了皮的土豆往外走,说海鲜都送去滨市了,没营业。
叶漾的肚子咕噜一声,光头老板说了一句跟我来,带路。
拐个弯,一家门面房外竖着个灯箱:就这样吧。
“是个酒吧。”光头老板端着盆,背身拱开门。
叶漾听到是个酒吧时,眼睛一亮,往里一看,又暗了下去。还没到营业时间,只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姐在打扫,这没什么,但泛黄的白墙、开裂的白地砖,和橡胶木桌椅,哪有半分酒吧的样子?
光头老板端着盆去了后厨,大姐一米七几的个头儿,四肢像螳螂,给叶漾拿了薄薄一页纸的菜单:“炸货都还没下锅,卤味除了鸭翅和豆干,别的都有,主食给你烤个汉堡坯子要不要?肉饼断货了。”
叶漾的目光落在酒水一栏,只有两种:大鲸啤酒,六块,理想型,十八块。
“这是什么?”叶漾指着理想型三个字问大姐。
“老板调的酒,等老板来了才有。”
叶漾要了一个烤汉堡坯子和两瓶大鲸啤酒——本地产的,酸味重,八度,在啤酒里不算低。
酒足饭饱,天色还没擦黑,浪味仙烧烤的光头老板早就走了,大姐从后厨端了一碗不在菜单上的面条吸溜吸溜地吃,酒吧的老板还没来,也没其他的客人,叶漾打算先出去转转,晚点再来尝尝十八块一杯的理想型。
未经开发的海边,并没有所谓天然的美。
海乌沉沉得像是涮了调色盘。
沙子硌脚。
一场雨说下就下,等叶漾湿漉漉地回到民宿,又说停就停。灯的开关不在墙上,从灯上垂下一根灯绳。叶漾一拉,开灯,再一拉,关灯。
这一晚,叶漾没折回酒吧,坐在阳台上,塞着耳机,七点,又看到鸡窝头出楼门,又在点烟,这一次,背了一台手风琴,十点,看到另一个男人回来,天黑透了,只能看出他不是鸡窝头,手里没烟火,脚步不踢踢踏踏。
转天中午,叶漾去了花姐家常菜,问了花姐,温水镇最好的酒吧在哪?在手机上查不到。花姐说镇上的酒吧都黄了,就剩一家叫什么来着?
“就这样吧?”
“对对对,就这样吧!”
叶漾没得选。
坐了一晚,像样的客人只有她和四个打扑克牌的本地人,不像样的客人有拿着啤酒瓶来换啤酒的,还有带饭盒来打包卤味的。
直到买单前,叶漾有两个收获。一是知道了和她住同一幢小楼的鸡窝头是这里的驻唱歌手。二是喝到了理想型——低廉的杜松子酒调入熟过头了的菠萝汁,还有其它的什么,她喝不出来,也无所谓。
老板在吧台调酒时,她甚至背对着坐在角落,看都没看。
对她来说,是酒就行。
直到买单,老板发神经地把台灯当作探照灯,对准了她。
相较于不安,她对这个男孩儿的目光更多是反感——不针对他,两年了,她反感所有人探究、关怀,或自认为和她感同身受的目光。
“拿开。”她指的是台灯。
台灯被电线扯着,不能再往前,隔着吧台,郁森上半身更向叶漾探了探,想更看清她。
这女人够一米六吗?够九十斤吗?肤色是一种半死不活的白。眉尾天生的细细尖尖,一双大眼睛枯井似的,大概是三杯理想型下肚的缘故,小巧的鼻尖泛红,一句“拿开”带着火气,却烧不上来,松弛到双唇微微张开。
一条藏蓝色连衣裙,棉麻的质地,胸前有一道斜着的折痕,有一瞬间,郁森觉得像是有人在她胸前砍了一刀。
将将齐肩的头发扎在脑后,右边松散了一绺,垂在耳后。
“钱,你还要不要了?”叶漾抬手,压了台灯的灯罩。
不算威胁他。
区区六十二块,威胁不了谁。
只是说:能不能别发神经?
“不要了。”郁森把台灯撂在了吧台面上。
台灯的脖子被叶漾压弯了,灯罩对准了郁森按在吧台面上的右手。
下一秒,叶漾的视线落在郁森的右手,即刻像榔头下的钉子一样往里钻。他有一只好看的手,修长、精劲,指甲有恰当好处的弧度,好看,却不完美,中指指间关节的侧面让人忽视不了地突出一块,是儿时不正确的握笔姿势所致的变形。
她懂这个,并非她有一样的问题。
相反,她的握笔姿势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连茧子都没磨过。
她懂这个,是因为强光下的这只手,和她牵过的一只手几乎一模一样。
不,不是几乎,是一模一样。
郁森抬手:“有什么问题?”尽管不科学,但他的右手在这个女人的视线下有一种撕裂感,冒出了她会不会吃人这样荒谬的念头。
“打烊了?”叶漾跳过郁森的问题。
“你是最后一个客人。”
“也是第一个。”
“是。”
“能送送我吗?”
“理由?”
“我是你今天最后一个客人,也是第一个。”
郁森下意识觉得危险,尽管面前的女人风一吹就会倒似的,而且在对他好言好语。“这不是理由。”郁森是个正常人,正常人在觉得危险时会下意识地回避。之后要不要自讨苦吃,是之后的事。
叶漾信口换了个理由:“天太黑了,不安全。”
螳螂大姐检修似的把酒吧的门开了关,关了开,是在下逐客令了。
叶漾不为所动,枯井似的眼睛对着郁森焕发出润泽。郁森对大姐挥了一下手,放她下班。叶漾的目光追随着郁森的手,机敏得不亚于一只猫追随着逗猫棒。
只剩下他们二人。
“谁不安全?”郁森问叶漾,“你,还是我?”
算他有自知之明……
下一本《岩茉》先婚后爱,精致穷美人 X 多金伪糙汉,她图财 X 他图色
《四小时》只在上下班途中做情侣的(狗)男女?大概率是个短篇,随时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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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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