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薛千书急匆匆去倒热水。
裴以迈仰头靠在沙发上，掀开眼皮，安静望向她。
“怎么样？喝一些。”她走回来，坐到他旁边，将水递到他嘴边。
裴以迈侧头，嘴角缓缓拉起一个戏谑的笑容，手背轻轻将水杯往外推，勾住她后脑勺往他跟前靠近。
薛千书一只手撑在他腿上，一只手保持平衡端着水，距离缩进到只有三厘米。
呼吸声放大，裴以迈的眼神也变得目的明确，甚至先一步比肢体缠绵。
他盯着她嘴角，“你刚刚替裴承尘求情了。”
说得不悦，委屈，语气不像是想要她解释的样子。
“小迈，你喝醉了，我刚刚没…”毫不意外，还是没让她把话说完。
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自然接住他凑近的双唇，闭上眼，感受他口腔内余留的酒精。
裴以迈将水杯拿走摆到桌上，抓住她手腕，将她往后放。
沙发是柔软的，她也是，裴以迈抵住她，两人之间暧昧产生的荷尔蒙慢慢盖住酒精。
薛千书一动不动，默默感受，今天不够热烈，想着他大概已经喝醉了，再有一会儿，还是先送他回去休息吧。
叮-
她手机微信响起，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感觉消散一空，裴以迈挪开，靠在她肩膀上，平复呼吸，没有继续的意思。
半晌，他将她扶起，靠回沙发靠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看吧，是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嗯。”
今天出去谈合作的事情负责人应该都知道，估计是她们问的。
薛千书拿过手机点开，是陈婧发来的消息。
【千书，之前的合同你修改好了吗？现在方便发给我吗？段氏集团今天联系我了，我明天试着和他们对接。】
段氏集团？段问朗，裴以迈的那个朋友。她扫一眼，裴以迈呼吸轻缓，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手里捧着水杯放在沙发上，却一点没有倾倒的意思。
【稍等，我找找电脑看能不能修改好发过去。】
回复，关掉手机，她点了点裴以迈胳膊，“小迈，段问朗联系字述文化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嗯，”裴以迈脑袋转向另一边，揉了揉鼻梁，“电脑在书房，密码是你生日，去吧。”
声音透漏着疲惫。
没想到裴以迈连陈婧发给她的东西，都能猜的到。
不过也不意外，酒吧的事情，裴以迈有能力将那么多人清干净，这一点，他预判一下，并不难。
“好。”她起身，“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再过来。”
-
书房，她只打开一盏台灯，周围一片漆黑，坐在椅子上，点开电脑，输入密码，映入眼帘的，是她之前使用的旧网站。
网页显示她私密账号发表的日记页面，还有这个账号对私密账号的评论，回复。
薛千书眼睛陡然睁大，心底先是欣喜，接着被茫然盖过。
裴以迈怎么会有裴承尘的账号？
想到什么，她掏出手机点开那几条未读消息。
结婚那天：【新婚快乐。】
家宴那天：【谢谢一直保护我自尊的你。】
裴承尘找她那晚：【别怕，以后记得和我说。】
………
她给他发消息，他不回复她的那天：【我没有生气，但，你再等等，我想亲口听你说，你已经喜欢我了。】
一直到他车子被砸那天，这个账号都还在给她发送留言。
每一次她心情不好，每一次她觉得自己被裴以迈利用，这个账号就会活跃，或是澄清，或是道歉，还有解释。
她以为这个人是裴承尘，所以从知道他背叛开始，她几乎不再登录，也不看任何相关信息…
啪-
灯猛地打开，刺痛她视网膜，薛千书半眯着眼睛望过去，裴以迈板正站在门口。
“千书。”刚刚还满脸醉意现在全然消失，裴以迈轻声喊她。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薛千书哽咽，眼泪夺眶而出，又愤怒擦掉。
这是在玩什么幼稚的把戏？什么深情男二守护？他明明可以直接和她说，为什么要骗她？
“告诉你什么？”裴以迈蹙眉，如同什么都不知道那样。
“还在装？你计划的这些，你的账号，为什么都不说？”她起身，拍打桌面，呵斥。
“你说…你不知道这个账号的持有人，是我？”裴以迈侧目，一字一句确认。
“我应该知道吗？你这么会装？我能看得懂你？裴以迈，你是不是看我像个傻子你会很开心？”
怎么不生气，骗了她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被她撞见，是不是要一辈子蒙在鼓里。
薛千书抹掉眼泪，视线重新恢复，却被裴以迈脸上惊喜的表情弄得晕头转向。
他冲进去，抓着她肩膀，眼底抱着浓烈的希望，凑近她，急切问：“所以你以为，这个账号的主人是谁？”
她愣住，裴以迈不应该是这个表情，他应该抱歉，或者说是胜利者的拿捏，而不是问出一个如此白痴的问题。
“千书，说啊，你原本以为这个账号的主人是谁？”裴以迈又焦急重复一遍。
“我以为…是裴承尘…”她呆呆说。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如同等待宣判他赢了那样，瞳孔亮晶晶看着她。
她看得紧张，以为裴以迈又要搞什么了，便往后躲，想挣脱他束缚，裴以迈却往前一部，追着将她困在书桌旁。
“千书，你再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对裴承尘的感情，一开始是不是因为这个账号？”
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所以肉眼可见，在裴以迈前面慌乱了。
当初开始写文的时候，只有这个账号一直在鼓励她，给她讲笑话，给她鼓励，还会和她讨论书里的人物，去看她写的每一篇幼稚没有逻辑的小白文。
躲避他炽热的视线，薛千书轻轻点头。
裴以迈笑出声，猛地将她抱入怀中，抱得她呼吸困难，不得不扬起下巴，张开嘴巴吸入空气保持清醒，等着他的下一句问话。
裴以迈没再开口，也不再动，只是静静抱着她。
没一会儿，她察觉到脖子处有一股温润湿热的眼泪滑落，滴在她衣领上。
裴以迈哭了。
“小迈！”薛千书吓得撑开，但他抱得太紧推不走，她只好拍着她后背哄，“小迈，我刚刚没有在骂你，我不怪你，对不起，我…”
她第一时间还是选择安抚他，尽管此刻她觉得自己被他耍了，第一反应依旧是要保护他的情绪。
“千书。”裴以迈声音颤抖，慢慢转头，贴近她耳根，一字一句咬牙，“你再好好想想，书里的裴情郎真的是裴承尘吗？你自诩爱他的那几年，全是我裴以迈的影子。”
话落，薛千书脑子和表情同时凝固，类似的猜测，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大学，裴以迈去找她，站在她宿舍楼下，她室友指着问：“裴情郎的原型是他吧，这些描述很贴合，比裴承尘更贴合。”
国外，余恋第一次见到裴以迈的时候和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说裴以迈的身形外貌比裴承尘更贴合裴情郎，性格也是。
签售会的时候，也有书迷指着裴以迈喊裴情郎。
这个现象，她解释不了。
“我…”她支支吾吾，可她写的时候，脑子里想的确实是裴承尘。
裴以迈松了一口气，从她肩膀上离开。
薛千书看不得他落泪，便低着脑袋往后退，躲避他的眼神，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香水。
正巧缺一个哄他的理由。
她抓起来，随意问：“这个是你一直喷的香水吧，很好闻，你喷了很多次的。”
很硬的转移方式，但她只能这样，不过，好像适得其反了。
“你不记得这瓶香水了？”裴以迈眯起眼睛，又是一阵她看不懂的笑容。
脑子里快速寻找记忆，可她真的不记得这瓶香水了，她没买过。
“高中的时候，裴承尘喷过一次，你说过很好闻，不记得了？”裴以迈拿起香水，喷到手腕，递到她鼻尖。
淡淡的檀木香，适合安静气质，没办法和裴承尘那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她摇摇头。
裴以迈又一次笑出声，“难怪，你不记得裴承尘做了什么，也不记得你说了什么。”
他将香水收好，放回柜子里，摇摇头，带着自嘲说：“难怪当初你会问我，为什么会选择念法学。”
薛千书不再敢接话，和那瓶香水一样，法学除了和裴以迈有关系，她就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和她扯上关系了。
裴以迈双手抓住桌边，将她圈在怀中，弯腰，贴近她眼前。
“你再好好想想，你高二暑假，我们三个在你家陪你看电视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想你的，我做我的。”
说完，裴以迈转头，亲上去。
薛千书愣愣站着，任由裴以迈如狼似虎忙碌索吻，也依旧不影响她瞪大的眼睛，惹得他嗤笑，别过脸，无奈说：“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我直接告诉你吧。”
“我想起来！”她双手圈住裴以迈的脸，往日记忆落到眼前，变成眼泪，又一次模糊掉视线。
只能凭着记忆亲上去，“你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
如此爱意，被她理解为成年人的互相需要，他甚至还愿意陪着她演戏，那一刻，他一定很委屈。
薛千书闭上眼，全身上下，都在做着对他全盘接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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