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醒了,醒了醒了!”
“我去叫胖姐来。”
叽叽喳喳地人声里,胡祸皱着眉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抬起胳膊搭在额头上,遮住了有些刺眼的灯光,用力眨了眨眼才能完全睁开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会儿,眼珠转了转,余光里是一个个人影站在床边。
“我这是死了吗。”他嗓子干得发紧。
一个拐杖打在胡祸抬起的那只胳膊上,他偏头看到是个编着头发的奶奶。
奶奶连着“呸”了几声。
“年纪不大乱说什么。醒了就把凳子上的饭盒吃了,筒子楼不养挑食的。”说话时并没有看床上的胡祸,而是转身点了根烟,烟雾丝丝缕缕的,她抬手挥了挥,将手背在身后向外走:“今个去哪搓。”
“去我那。今天买了菜,搓完正好整两杯。”
胡祸听着门关上的落锁声后才坐起来,眼前便黑了一片,他没再动,等着视线慢慢清晰,再聚焦,看清被子上的花纹后,才仔细环顾起四周。
窗户上贴着窗纸,还是依稀能看到映照在上面的人影,一个个重叠在一起,像连绵起伏的小山。
他实在是饿,爬下床,腿使不上力就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开面前的饭盒,上面一层一半是蒸鸡蛋盖着菜的米饭,下面一层就是汤,土豆蚕豆和肉沫煮的汤。
胡祸拿起筷子,干吃了一半的菜,饭压的特别紧,把筷子插上去完全能立住。
光吃菜有些噎,他感觉喉咙越来越紧,一口吃得比一口慢。眼泪顺着脸颊拌进饭里,他又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一口嚼两下就扒下一口,嘴里塞得快溢出来,吃得太快,饭粒掉在地上他就捡起来塞回嘴里继续吃。
吃到最后鼻涕流到嘴边,他抹了一把,擦在衣服上。
他吃完把饭盒收好,打开门还是那些人,先前在屋里的人,从屋里出来就一直等在门外,没有少任何一个人。
“你知道没有白吃的饭吧。”
胡祸看着说话人,是之前拿拐杖打他的奶奶。他扣着手,头低得更下去,有些不安。
“明早过来打扫房子,包吃不包住。”胡祸松了口气,这才敢抬起头看着奶奶的脸,奶奶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了个圈,顺着手指的方向,奶奶说,“从大门进来,一楼右圈第三个。”
“记好了,那是你吃饭的地儿。”
“你可以叫她胖婆婆,李婆婆也可以。”一个佝偻着身形的大爷一手按在他的肩上,一手指向大院里的背影,嘴里抽着烟,烟雾扑在胡祸脸上。
“张老四!谁让你在孩子面前抽烟的!”扎着花头巾的妇女揪住大爷耳朵,将他从胡祸身边扯开,嘴里说着胡祸听不懂的方言。
“张老四,他媳妇你可以叫四婶。老四平时话挺少,平时就爱喝喝酒抽抽烟。但这两一凑一起筒子楼可是热闹,你以后就知道了。”
“麻子,你跟孩子说啥坏话嘞?”
“四姐我可没乱说嗷。”麻子回头看看看着四婶嘿嘿笑着,一边拉着胡祸往自己房门口走。
“待到别动。”
房门开着,胡祸能看到那人走来走去,每从房门经过时手中就多一样东西。
胡祸感觉不对撒丫子就跑,刚跑出两步被麻子追上,一把抓倒在地。
“你个娃儿咋个不听话?!”
最后胡祸的床上被重新铺上了一床棉花弹成的褥子,全是崭新的,套着红色的被套。
“胖姐的话,你叫她李婆婆她不一定搭理你,至少大家都是……每个人刚来时都是叫她李姐,她从没搭理过,哪怕是打麻将她也当没听见。至于名没人知道,大家也不会多过问。”麻子将手按在胡祸脑门上搓了两下,“胖姐就看着凶,筒子楼脾气最大的是她,心肠最软的还是她。”
“早点困。”门被关上了。胡祸还是盯着门看,大概半分钟,门被开了条缝,一个脑袋探回来:“大伙叫我麻子,筒子楼里我最小,随你咋叫。”
“谢谢。”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荡了会儿,好在麻子缩回脑袋前听到了。
胡祸趴在床上,再起身,看着被子中间陷进去了一块和他身体一样的形状,又往上印了几个自己。
他把自己和被子裹在一起,像被一场柔软的梦困在其中。
他紧紧闭上眼,心里数着数,想要尽快睡着,想一直困在这场梦中不再醒来。
他不知道数了多少个一百,仍旧处于一种亢奋地状态,热得浑身是汗。
他觉得是埋在被子里太闷了才睡不着的,皱着眉,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但也就这样了,其他部位不愿再伸出被子半点。
闭上眼,他的记忆就跑马灯一样开始放映,他挣扎了几下想再睁开眼却醒不过来,仅有几张图片闪过,对他而言却还是有些漫长的。
像胡祸这个名字一样,占据了他人生中的八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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