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梨愔不知道自己昏睡过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这里很黑,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明与亮色。

只偶尔有人来的时候,带来一点微弱的烛火,也带来她的噩梦。

微弱的烛火能照亮眼前的景,让她将一切看的更加清楚。

她是被捆住手脚,困在房间里的。

这是一个周围被墙壁封死,狭小的窄窗都不留的房间,终年不见天日,只有面前那个铁门留有几道缝隙,不至于让她闷死在房间里。

除了一个穿着漆黑斗篷,将整张脸完全遮盖住的,拿着烛台的人之外,她再见不到其他任何人。

她对这个黑斗篷感到完全陌生,但无论是从身形还是气质,他都让她觉得恐惧,也是因为,这个黑斗篷每次出现,手里都会拿着一方绣布,其中装着满满一包银针。

黑斗篷会拿着银针扎进她背部的皮肤和指尖,不止一次,她似乎已被这样对待过许多次,因为只要看到那针,她便开始感觉到疼痛一般,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害怕着,抗拒着。

每次,黑斗篷都是为了取血。

这一次也是,那黑斗篷又来了,银针掠过他带来的烛台上的火苗,从她指尖扎进去。

她很疼,疼得绝望,却喊不出声,也动不了,逃不掉,只能不停的掉眼泪。

恍惚间,有人使劲推了推她,晃着她的脑袋,然后,她猛然惊醒了。

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

梨愔做了一个噩梦,醒来以后,神情还有些恍惚,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仍是,陌生的房间,和点燃的烛火。

她下意识颤了下身子,发现自己也的确是被人绑着的,不过不是捆着手脚,而是被捆着身躯,和面前背她的人捆在了一起。

但眼前的房屋没那么黑,烛火通亮,并不是封死的墙壁和铁门,而是木门,屋中还有一扇大大的窗户,虽然此时紧闭着。屋外,能看到走廊里同样明亮的烛火。

看完了环境,与梦里差别巨大,她稍稍安些心,才去注意人。

她虽然被绑着,却是正被人背着的,那人似乎背着她刚打开了房屋的门,才走进这间屋子里,门还敞开着未关。

“醒来了吗?”背着她的人问了句。

梨愔反应了下,认出了这声音。

子祺。

“着急赶路回来,怕你睡着自己掉下去,就暂且先绑了起来。”子祺继续解释道。

他松了布带,将梨愔背着放在床上,又接着说:“我们已经回来了。这里便是宸阁,你的房间。你已通过宸阁的考验,有资格进入这座楼宇内,居住在此处了。”

梨愔反应了下,有记忆的上一个瞬间,她似乎倒在了南州城宁府外的巷子里,被千尘抱住,而后昏了过去。

大约是她昏倒以后,千尘简单救治了下她,因为身上还留有新包扎过的痕迹,而后,是子祺背着她回宸阁的。

而大约是刚刚那个噩梦太真实,她在睡梦中都忍不住颤抖哭泣,所以子祺将她摇晃着唤醒了。

“多,多谢。”梨愔说。

子祺瞥了一眼她还有些颤抖的手指,问:“做噩梦了?”

“嗯。”梨愔如实点点头。

方才的反应,的确不太好狡辩。

她垂下头,等着子祺教训她胆小,但子祺开口,却是一句简单的安慰。

“第一次执行完任务,的确容易这样,谁都不会天生就轻松的让双手沾满鲜血,内心却毫不在意。这是正常现象,次数多了,便会习惯了。”

梨愔感到意外,但还是很快开口道谢说:“嗯……多谢,我会早日习惯的。那我们,几时开始……”

“你还可以再休息两日,我有个任务即刻要去,后日回来,后日回来之后,我便开始教你武功。”子祺说。

梨愔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仍然不轻松,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

子祺看着,又补充了句:“既然醒了,便正好出去走走吧。简单了解下宸阁各处,也算是让自己散散心,忘记刚才的噩梦。”

“嗯。你……一路保重,早点回来。”脑袋里掠过这句话,梨愔便直接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的相处,子祺待她不错,以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是可以如此祝福的吧。

子祺听到,不禁愣了下,回过神,浅浅勾起唇。

“放心,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因路途遥远,所以需得两日,两日后,我便回来了。”

他如此解释过,便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梨愔一个人,虽然灯火明亮,但梨愔还是有些恍惚。

是因为子祺所说的,刚完成了任务,的的确确亲手杀了个人,手上沾了血的缘故吗?

所以才会做那样真实又恐怖的噩梦,恐惧着自己也会在某一天被人当成玩乐的猎物,肆意残虐却无可奈何吗?

她一直都在告诉、或者说是警戒自己,只要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她可以做任何事,可真动了手,她还是会慌张地做噩梦……

尽管完成了任务,现在的她,还是个脆弱无能的废物。

她不甘心,可不得不如此想。

她有些发狠地咬着牙,使劲摇晃着脑袋驱散想法。

子祺说的没错,只是因为头一次经历,尚且恐慌罢了,谁都会如此!只要习惯便好!

再想也是无济于事,便如子祺所说,先出去散散心吧。

·

尽管梨愔劝说自己莫要在意,可短短两日,她还是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这一次仿佛比头一次还要逼真,身子正确切的感知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因为,这一次没人能喊她从噩梦中清醒,是她自己痛醒的。

枕头被额间冷汗浸了一层,睡梦中,她似乎不自觉的将自己蜷了起来,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四肢都有些麻。

她想伸展身子,可动一下就会觉得疼,仔细辨认,这疼痛是源于腰腹部,一阵一阵的抽疼。

伴随着她清醒,这股疼痛便愈发难捱,她直不起腰,可即便蜷缩着也无济于事。

她的肚子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冷汗直冒,身子也在颤抖,她没经历过这样的疼痛,一时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簌簌掉着眼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慌乱伸出手想要去按住疼痛的源头,手指探下去,却触碰到了一抹湿黏。

是血。

血迹沾满她手心,染透了她的布衣和床榻。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

明明,明明很注意没有让自己受到任何外伤,执行任务的时候已很谨慎,回来更是谨慎。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血!

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是几时受的伤。

为什么?是她体内的毒发作了?她难道,快要死了!

她再想不到更多,那疼痛不放过她,又不断的折磨着她的神经。

和血迹一般,眼泪同样不受控的往下涌。

不可以!不可以!

她用尽力气下了床,流着泪爬出屋子,一路跌跌撞撞在宸阁里拼了命的跑。

她不能死!

好不容易才完成任务,得到进入宸阁的机会,得到与千尘换取解药救她性命的机会!她怎么能就这么死掉!

千尘!她要去找千尘!

回来的这两日她已经知晓,千尘的医术极其精湛,在成为宸阁的主人之前,他曾是当世有名的神医。

他一定能救她!

·

已是第三日,子祺已完成了任务赶了回来。

他才去找过千尘,汇报完了任务的情况,走进阁楼里,迎面便碰到了梨愔。

梨愔一个踉跄倒在他面前,他连忙上前蹲下,扶住她。

那张白皙的小脸此时已被泪水洗过一遍,却还是不断有新的泪珠垂下来,子祺蹙起眉,尽量压低了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温和些,问:“怎么了?”

梨愔疼得难受,只哭着,握着子祺的手臂有些绝望地问:“主人……主人呢!”

子祺指了个方向,梨愔立刻手脚并用,朝着那方向哭着跑了过去。

“主人正在听木淮汇报任务。”

梨愔跑得太快,子祺只望着梨愔的背影,喃喃了句。

不过,想来主人应该不会介意,去就去了,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哭的这样伤心。

子祺回过头,打算离开,视线扫过地面,却猛地顿住。

梨愔方才倒下的地方,落了一片新鲜的血痕。

仔细去看,她来时走过的路上,也留有一道断断续续的浅浅的血痕。

她这是!怎么回事!

子祺不及多想,也匆忙转身又追了过去。

·

颂霜居内,千尘懒懒坐在椅上,正听着面前女子一一向他汇报任务情况。

那女子名唤木淮,她逐一汇报完毕后,安静立于座下,等着面前人的回应。

千尘嗯了声,算作知晓,还没再开口继续,远远地,忽然有微弱的哭声传来,且越来越近,是朝着此处来的。

是梨愔跑了过来。

木淮听到,神情有些不悦,但她还是先瞥了一眼千尘的态度。

见千尘神色平常,分辨不出,于是试探着说了句:“新人似乎很不懂事,也不知子祺是如何教她的。”

她这话是有几分挑事,但又不算过分。

千尘看了她一眼,仍然面色平静,只说:“你下去吧。”

木淮拿不准他的意思,不好再多说,只立刻应声:“是。”

她背过身离开时,正好碰到梨愔哭着跑过来。

梨愔脑子里只惦念着自己很可能快要死了,其余什么都顾不得,也没看她,着急的朝千尘跑过去。

她又是一个踉跄,没稳住身形,扑倒在千尘面前。

但终于找到了人,梨愔顾不得其他,立刻抓住了千尘的衣摆,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木淮眼眸中瞬间起了些冰冷的光芒,不禁有些嫌弃,但她表面动作仍是平静,只是加快了步伐,离开了颂霜居。

屋内只剩两人,千尘才终于有了些表情。

“怎么了?”他问。

“我……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救救我……你救救我……”梨愔一路跑的急,腹部又实在疼痛难忍,泪水也止不住,哽咽着连续的话语都说不完全。

千尘不禁蹙起眉,从座上起来,半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没有病重的迹象,只是……”

他话未说完,视线忽然触及到了梨愔染血的衣摆。

他面色一怔,又重新握紧了她的手腕。

可仍然没看出她有什么严重的病症。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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