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赵洋华熟络的上前来打过招呼。
“柳兄!本瞧着今日天色甚好,一时兴起前来游园,可一人游园属实寂寞,不想竟在此处碰到了柳兄,想来定是上天眷顾,不知柳兄可愿与我一同游园?”
他如此说完,又看向梨愔。
“哦?这位姑娘也在?”他又转头多瞧了两人几眼,眉宇间神色不明,“赵某可有打扰二位?”
“赵兄说笑了。”
柳明瑜浅笑应了句,还未多说什么,两支行船已并行,赵洋华闻言,便自如的扒了一侧船板,动作轻快的跳上了他们的船。
“既如此,便谢过柳兄与这位姑娘了,一人行船实属寂寞,还好遇上了你们。”
他说完,又挥手朝原先的行船上扔了一串铜板,扬手将船家打发走了,真像是一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就此赖上他们似的。
梨愔瞥了眼柳明瑜,只见他神色平淡,像是对此习以为常。
她自然更是没什么意见,于是也不再管顾。
其中多了一人,船上便开始吵闹起来,尤其是新来的这位赵公子是个话尤其多的人,很是善谈。
梨愔不太喜主动与人交际,主动往后缩了缩靠在船边,拨弄着触手可及的荷叶,只竖着耳朵静静听他们闲聊。
偏偏赵洋华却是热情,聊上几句便将注意力转到了梨愔身上,开口问道:“柳兄不介绍介绍这位姑娘?”
突然提到她,梨愔注意力骤然集中,看向两人。
柳明瑜浅淡笑着道:“清晨你问的时候,已说过了,她是我的一位好友。”
赵洋华对这句话显然不满,撇着嘴埋怨道:“这姑娘是柳兄好友,我也是柳兄好友,柳兄却不愿介绍与我熟识,多少是有些小气了。”
梨愔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赵公子是想问她的名字和身份,但柳公子却不告诉他。
其实柳公子并非是故意不说,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因为,梨愔也还不知道这位柳公子叫什么。
如此想来,两人已认识一日有余,却从未相互道过名字。
因为她先前并不好奇他的名姓,所以一直未问过,但他一直自称柳某,她也因此知道了他姓柳,而柳公子对她的名字就更是不知晓了,他开口也常是姑娘长姑娘短的,从未多问过。
这一日相处,她竟未意识到这一点,却也不觉二人相处有何困难,如此想来,也是难为柳公子了。
事到如今,他已介绍说她是他的好友,现在再问名字多少尴尬,难以解释。
梨愔这么一合计,主动开口:“我没有名字,朋友都叫我阿愔。”
“阿音?”赵洋华沉思片刻,立刻笑道,“音字稳重温和,确如姑娘之心性,好名字。阿音姑娘,在下,赵洋华。”
他拱手,端端正正一礼。
梨愔眼眸微动。
果然是他!
心中翻涌,梨愔面上强压着平静,浅浅一笑,客气回礼。
“的确是好名字。”
两人谈话间,一个不浅不淡的声音突兀道。
是柳明瑜。
梨愔转头看过去,只见他仍是在笑着的,瞧着神色,似乎没什么不对劲,于是并未多想,也是赵洋华实在是热情,缠着她问长问短,梨愔一句一句应话,还要小心应对,免得生出破绽,便实在是顾不得柳明瑜。
可便是顾不得,很快梨愔也发现了异常,因为自此之后,柳明瑜就几乎不主动开口寻话了。
虽说赵洋华明显是个善谈的,话很多,且一直在寻着话同她闲聊,但柳明瑜沉默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分明只有两人时,总是他寻着话,未曾冷场过,但现在,也只是赵洋华提及他时才会应上几句。
可梨愔几次看过去,都没从他神情中看出有什么不妥,永远是那样不亲不疏的笑着,安静看着他们。
最后,只得做罢。
既看不出,便不去管了,装作不知,待他再有异动时,再多留心便是,眼下还是应付赵洋华才是正经事。
梨愔这样想着。
·
便是闲聊,也有聊尽的时候。
梨愔一开始还会专心回应,到后来,也渐渐平淡,内心已有敷衍之态,可又怕与赵洋华生疏,至最后,已是强撑着精神在句句回应了。
所幸,小船在荷塘中荡了半个时辰,已驶向岸边,将要靠岸。
梨愔瞧见河岸,心中暗暗松动了些。
她压着欢愉,装作无意扫了一眼柳明瑜,虽表面平淡,心里却略有些疑惑。
方才是瞧见柳明瑜低声对船家耳语了几句,那船家便起身走到船头,开始缓慢撑桨,故此此时靠岸,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为何如此之早。
虽说她也希望尽快靠岸,但柳明瑜先前可是说过,要在荷塘中逗留至入夜,带她去看入夜后的风景。
这样的变故,应算是异动吧?
梨愔留了个心眼,多分了些注意。
见船靠岸,赵洋华率先起身,瞧了瞧日头问:“天色还这样早,柳兄便已失了兴致,想要回府了?”
“这夏荷年年常见,偶尔得空泛舟一次,算是新鲜,但时候久了,便是美景,看着也有些乏了。赵兄可是仍兴致勃勃?抱歉,是我扫兴。”柳明瑜歉疚的笑了笑说。
梨愔听着,挪动步子自觉站在了柳明瑜身侧,是打算跟他一起走。
毕竟,话已至此,柳明瑜瞧着显然是不想继续游船,要回府了。
梨愔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在柳府住下,虽说赵洋华才是她的目标,可她与赵洋华相识尚浅,过多接触未免唐突,而她已在柳府住了一日,有一就能有二,这一路回去想想编个合理的借口续住便是。
反正她没处可去,不住柳府也只是寻个静谧之处露宿,瞧着柳明瑜也并不讨厌反感她,又能寻机会慢慢接近赵洋华,怎么想柳府都是个好去处。
这下意识亲近柳明瑜的小动作被赵洋华瞧见,眉心微蹙。
“怎会?”他笑着开口拦下柳明瑜的话,又看向船舱道,“柳兄今日采了不少莲子,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去柳兄府上蹭一碗莲子羹吃?”
“赵兄要来,自是不甚欢迎,何须多问?赵兄请吧。”
柳明瑜起身俯首,送赵洋华先下了船,再回身去瞧梨愔。
梨愔正好轻手轻脚的跃到他身后。
她本想趁着两人此时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浑水摸鱼跟进柳府的,也省得费心编谎话,可没想到柳明瑜突然转了身。
梨愔急急停住步子,才没撞到柳明瑜。
“我……”浑水摸鱼不成,她思索着要解释,搜寻着由头想开口说借住的话,但赵洋华只是走出几步,怕是开口也能被他听到,寻常借口恐能听出破绽来,梨愔脑袋拼命运转着,一时倒不敢贸然开口了。
她顿了一秒,柳明瑜突然朝她伸出手。
他未言语,表情也看不出思绪,可那一瞬,梨愔脑袋一热,认定了那就是邀请。
是请她去柳府,是请她跟他走。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握住了柳明瑜的手,抓紧这个能继续待在柳府的机会。
双手交握之际,她似是看到,柳明瑜唇边勾起一抹笑。
可很快的,他却松开了她的手,换手交握,先前那只手转而扶住了她的腰。
“看着点脚下,当心掉到水里去。”他说。
梨愔嘴角微动,略有些尴尬。
他似乎只是想扶她下船。
他又轻笑着,揽着她腰肢的手握实了,在她耳边说笑道:“阿音,我不会水,你若不看路掉下去,我可不救你。”
无论语气还是动作,都甚是亲昵,尤其是落在赵洋华眼里。
他眉头蹙得更深,只看一眼,心上便莫名涌起些情绪,不愿再看,快步走开了。
梨愔未注意旁人,只看着柳明瑜,认真回答道:“我命很硬,无需你救。”
她也是真如此觉得。
她身患剧毒都还活的好好的,区区落水算什么?而且若说救,这天下能救她的,也只有千尘一人了。
柳明瑜却被她这话逗得开怀,先前沉默时的沉郁扫净,揽着她步履轻快的下了船。
梨愔却笑不出,表情比之柳明瑜也凝重不少。
是不解其意,也是因为,柳明瑜此举只是细心,并未说是否要带她回去,她怕是还要编借口,实在是头疼。
这种事,真不如手起刀落来得轻松。
可惜主人叮嘱了不能轻举妄动,暴露身份。
也不知为何,赵洋华上岸后便主动走远了好几步,瞧着离他们已有些距离,梨愔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此时便找好借口言明的好,免得她跟到柳府大门前,被拒之门外时,再说这些,实在是有些没面子。
她思衬着压低声音开口:“柳公子,其实我……”
“姑娘有什么话,等回府再说吧。”柳明瑜难得打断她,“我府内今日的莲子羹,可是有姑娘一碗的,这莲子我都采齐了,姑娘若是不肯尝上一碗,便是要浪费了。”他惋惜着说。
“……”
一句话,将梨愔局促编撰的所有借口都荒废掉,揉碎了重新咽回肚子里。
像是怕她拒绝,柳明瑜未给她回答的机会,又紧接着低声温柔道了句“走吧”,便抬步去跟赵洋华的步子了。
“嗯……”
梨愔低低应了句。
柳明瑜这几步行的很快,已上前与赵洋华并肩而行。
他也不像先前那样寡漠,两人正笑着言谈。
这次,换梨愔沉默。
她沉默的跟在后面,朝柳府内走去。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柳明瑜身上,明明赵洋华才是她的目标,是她更该关注的人,可她却有些挪不开眼,心思也是。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是如主人所说,这个人,好怪。
她不知他的身份背景与过往经历,她看不懂他,寻不到弱点,不知该如何拿捏。
这个人,好难应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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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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