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
云雾
“life is an adventure lome with me .”
(生命就是冒险,跟我一起来。)
破烂手机音响发出浊劣的噪音。
许雉翻遍全身摸出那个破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掐掉手上的烟。
电话那头传来个女声:“师父今天搬家,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那边一阵窸窸窣窣,她还没说话。
“嗳,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包烟。”
“操。”许雉捏紧手机:“事儿逼。”
她扔了那根烟屁股,抱怨道:“你家楼下没超市?还是你没长胳膊没长腿啊?”
胡悦沉默片刻,满不在乎的散漫道:“最近恐怖分子袭击城市,我没学过散打,不敢出门啊。”
许雉气笑了:“你大爷,等着吧。”
这几年,边雾那边炸了个精神病院,不知多少高智商犯罪分子跑了出来,在云雾边雾边境线兴风作浪,伤害了不少平头百姓,贩卖人口的,贩毒的,这种团伙越来越胆大。
许志平给她配了台诺基亚,二手市场淘的,几天前说这条巷子里出了个歹徒,还没逮住。
杨栀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幺鸡面改成了踢馆,生意忒红火。
许雉路过她家那条街,瞅见里头还有吱哇乱叫的学员被杨栀子掰着热身。
瞬间觉得神清气爽,绕过她家那条巷子,绕绕弯弯七拐八拐,总算到了一座小洋楼前。
她双手插着兜往楼上走,气势汹汹。
胡悦给她留了门。
她一脚踹开进去,直奔客厅。
胡悦头发披散,翘着二郎腿半瘫在沙发里。
电视上正放着某档不知名节目,叽叽喳喳吵闹的很。
她百无聊赖的换台,眼皮耷拉着,见着她了,烟鬼似的半死不活看了她一眼。
“你要死啊?”许雉评价道。
她有些嫌弃,将烟盒扔过去。
胡悦饶有趣味的瞧着她看,接过那盒烟“嚯”了声:“大重九啊?”
许雉白瞪她。
胡悦点了根烟,幽幽白烟升腾,模糊了表情。
她在这白烟后面打量起许雉。
居高临下,个高腿长,暑假那空档去京洲住了一两个月,愣是让周老爷子练出一身“兵痞子”味儿来。
她嫌热,不讲究的剃了个寸头,五官很深,凌厉带刺儿,不笑的时候给人种马上就要翻脸的冷酷感。
她晒黑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虽说年纪还小,个头儿已经算是同龄人中高的了。
她脸上带着稚气青涩,满脸不耐烦。被她盯着很不爽:“看什么看?走不走了?”
许雉一身水蓝牛仔长裤,白t,那极品好身材,腰细腿长,要不看身份证还真分不清男女。
胡悦笑了声,碾灭烟头
麻利拾掇自己。
她就靠门壁上呆着,这间隙又点了支烟。
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屁股,忒性感。
两人边往许志平那家店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胡悦一路上都在欣赏她,心说真他娘帅啊。
距离她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暑假。
许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之前那小齐肩瞅着还没这么强攻击性,摇身一变小刺头儿。
她视线胡乱游走,逼的许雉实在受不了了。
“再看老子胸,眼睛给你挖出来泡酒喝。”
胡悦笑了:“这么暴力?”
许雉烦躁的瞅她一眼,没回答,狠狠吸了口烟。
那劲儿头威胁一般。
“靠。”胡悦只当没看见,抵着肩撞她:“你他娘多大了还没发育呢?不会半道性别转移了吧。”
许雉被她撞的晃了晃,拧着眉怼她:“有你什么事?”
她还不稀的要呢。
胡悦收回视线,“啧”了声:“你要不上医院看看,没准呢。”
许雉踹人,气急败坏道:“你大爷。”
两人进了店里,丁老头一见胡悦就将人拉过去说话。
许志平在厨房,其他人还没来。
邵恹正跟窗边那桌和祁四爷下着棋。
坐姿端正,白衬衫,黑长裤,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
妥妥少爷范儿,显得她就跟那二流子。
她插着兜走过去,还没说话呢,邵恹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转头看她。
许雉一顿。
邵恹清冷的眸子里有一瞬间温怒。
很快又消失不见,他挑起眉梢,语气冷淡:“抽烟?”
许雉笑了,她惊讶的看着他,手贱的摸人家头发,迅速一扒拉又飞快收回手,兴灾乐祸道:“你丫儿狗鼻子啊。”
邵恹皱眉,抿唇刚要说什么。
祁四就道:“那量不下三根吧。”
邵恹想瞪她,祁四趁人之危:“将军。”
赢了。
“你唱歌还抽烟哪?”祁四鹤发童颜,慢慢悠悠的问。
许雉笑道:“没瘾,偶尔。”
祁四唏嘘的隔空点点她,又点点丁老头:“你呀……”脸一板:“管你有没有瘾,你才多大呢?就敢做大人的事,这要是放在过去……”
许雉耐心乖巧的听他说教。
邵恹也懒的看她,垂下眼皮收拾棋局,一会儿要吃饭了。
沈知夏掀起帘子进来,吆喝着:“来帮忙啊许雉!”
他手里提着一堆东西,里面放着好几瓶北冰洋:“外头车筐里还有呢。”
“哦。”许雉重获新生。
把剩下那一堆弄进来,恰好许志平的锅底也出来了。
“哟呵。”许志平惊奇的看着她:“舍的回来啦?”
许雉动作一顿,嬉皮笑脸:“飞累了总得归巢吧。”
她在京洲住了小俩个月,回来也没回家,打个电话跟她爸报完平安,在岳燃那打游戏玩了两三天。
这不是因为要开学了么,开学还上他妈哪玩。
许志平摆餐具,又开始韶刀她。
“你还能记得有个巢,还晓得回来,我这当爹的还感激不尽了。”
众人听了这话笑,许雉下不来台,也没觉着多尴尬。
等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
这场为俩老头举办的送别仪式才正式开始。
从前门楼子一路扯到胯骨轴子,闲着没事瞎打听,再加上回忆往昔。
这顿滚蛋饭就算到了尾声。
众人都不说话了,气氛骤然冷下来。
邵恹面无表情,除了刚开始那句“抽烟?”基本没跟谁说过话。
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话多的性子,这种时候显得更加沉闷。
许雉有些烦躁。
又给人惹毛了。
这顿饭她吃的心不在焉,给邵恹夹菜找不到机会,脑子里都是怎么哄这小祖宗。
罗战打破沉默:“你们什么时候火车?”
“下午。”老头回答道。
他们今天要回京洲,日子一天一天过,身体渐渐不如从前,死后总要回归故土。
许雉的魂稍稍回了点阳间:“这么赶?”
祁四爷没正面回答,勾了下她的鼻尖,鬓丝禅榻道:“被你这个小兔崽子透喽。”
许雉不置可否。
等茶都放凉了,那些车轱辘话也没了新意,总算得走了。
老头走前又转过身嘱咐她:“以后不准抽了。”
声音压的很低,保证只有他们听得见。
许雉苦笑:“嗯。”
亏刚才红锅味大,她也没到许志平边上嘎悠,要不然这会儿已经被打成花儿红了。
叫的车来店门口,俩老头没多少行李,罗战帮提着给塞进后备箱。
黄色的出租车一轰油门。
老头们就从他们现在的生活里离开了。
许雉望着那车消失的地方,突然眼热。
刚才吃饭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人突然走了,那些过往记忆,刚才饭桌上的谈论,蓦然鲜活起来,仿佛放的久了的旧唱片,吱呀吱呀,断断续续播放在脑海里。
她下意识回头捕捉邵恹的身影。
初秋微凉的风吹起,吹散一些若有似无的情绪。
他身型笔直,眸光清冷,像一幅静穆的画,和她一起正听着那些记忆里的零碎碟片。
那只叫“阿允”的白猫,去年冬天在丁老头家屋顶安静的死去。
他或许想到了它,看向巷子深处,觉察到视线,转回头来。
许雉心里一动,脸上强颜欢笑:“走啊。”
邵恹生气了,一生气就不理人,她说完这话,大少爷就冷漠的往筒子楼走。
仿佛刚听见了猫叫,而不是她说话。
许雉无可奈何:“祖宗。”
祖宗不理她。
她迈着长腿追上去,又喊:“小少爷。”
小少爷气门芯儿被人拔了。
“邵恹。”她又叫:“我错了。”
大少爷仿佛才听懂人话,停下来,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里凛雪寒霜。
许雉秒怂。
邵恹冷声道:“错哪了?”
许雉乖巧道:“不该抽烟,不该夜不归宿。”
“……”
反思的还算全面。
她眼睛一眨一眨,明明特有攻击性的长相,服起软卖乖的时候看起来特可爱,前后反差巨大。
邵恹还想晾她一会儿,奈何那长而浓密的睫毛一个劲儿眨,像眨在他心上,实在恨不下心。
服,撒什么娇啊。
他叹了口气,甘败下风。
许雉期待的看着他。
“再有下次。”邵恹喉结滚了滚,下达最后通牒:“我就不管你了。”
许雉立马立正:“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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