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别水榭25号,是个容着六户人家的筒子楼。
筒子楼外镀了层绿漆,树根似的线盘在外面水泥建的楼梯盘在楼上,转了个旋,人外头搭起个架子,晒着洗脱了色的衣服,本就窄的露天楼道更是拥挤。
许稚家住三层,东边那户,邵恹站在楼下望着那些绿色的格子砖,突然就明白梁秋那句“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住这儿。
三层的筒子楼,站最高看得见别人家院子,灰色,统一的灰砖层顶。
梁秋拿着串钥匙,在许雉家界壁那户门口拧门儿,邵恹透过窗户,瞧见里头空得连只苍蝇都见不着。
蓝色漆刷的墙,印着花儿的雾面玻璃。
那时候他印象最深的是筒子楼前,开满了淡紫色花的梀树。
冬天时候光秃秃的,上面绕了一圈串子灯,一到晚上就会亮。
屋里是暖气片儿,常年没人住也不供暖。
许志平说明天去和供暖局的人提提,今晚先到他那屋凑合凑合。
许雉躺在她那张小床上,枕着胳膊:“一楼101住着个特玄乎的怪老头,大家都叫他四爷。”
“二楼201住着沈知夏,他妈是个练家子。”
“202住着闫燏。”
“还有巷子里……你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我万事通,啥都知道。”
邵恹有些别扭的趟在她边上,脑子里默默临摹这个陌生小巷。
他黑漆漆的眸子在黑暗里好像有些发亮。
许雉听着他平稳的呼吸——
“嗯。”
夜里静得听得见楼下202闫燏姑父的鼾声。
许雉愣了一会,往他那边挪了挪:“你到底打哪来的?”
邵恹眨着眼睛:“首都。”
“哟。”许雉吹了声:“老乡啊。”
“……”
之前就奇怪她的口音,怪不得。
虽然他是京州人,但到底还是一口普通话。
因为自己那说一不二的爹。
恐惧、悲伤、以往他无处不刻都在被这两种情绪缠绕。
他又看看周围,舒适、温暖。
他下意识往外舒了口气。
终于,逃出来了。
许稚唏嘘完,打了个哈气,她似乎是困了。裹着被子往里滚了滚,背抵上墙。
“以后你搁我界壁当邻居,许爷罩着你。”
邵恹没吭声儿。
听见许稚又说:“赶明儿……”
“带你去外面认认路。”
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是在一间根本不属于他的两室一厅里。
**
艳阳高照。
许稚盯着床上那人几乎望眼欲穿,他这辈子没睡过觉吗?怎么这么能睡?
梁秋跟许志平一大早就走了,走前吩咐她跟哥一块吃早饭,吃完就让你哥教你写作业…
是的,邵恹被认证成为她哥了。
她打死也不愿意叫。
原因是她自己有个亲哥,在外地借读几乎不回来,她认定的,就是自己那跟她不亲的亲哥,叫别人哥,她觉得跌面儿。
只有别人叫她哥的份儿。
胡思乱想着,床上的人动了动,像缓冲开机似地睁开了眼,翻了个身,瞪着天花板像是在反应自己在什么地方。
“鸢儿,你可算醒了。”
在叫哥与不叫哥之间,许稚最后喊了个鸢字。
带着京腔的儿化音,别有一番两人已经认识好久了的韵味。
邵恹皱皱眉,从床上撑坐起来,起床穿衣服。
他没应她,洗脸刷牙。
环视屋子一圈才短暂的想起来,他还有个妈。
他们来的时候没带任何行李。
梁秋拎着地包在这,人不见了。
许稚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无事献殷勤道:“梁姨跟战叔,也就我干爹,出门去了,大概是去供暖局。我爸在店里守着,锅里有鸡蛋。”
她一顿说完,又穿着昨天那件不合身的军绿色大衣,说:“你麻溜地赶紧吃,吃完带你去串巷子!”
邵恹没说什么,走到桌子边。
他吃饭像电视里演的大少爷,慢条斯理。
用许雉话说就是老驴上磨。
“不就是个茶叶蛋?被你吃得跟那个法式鹅肝一样。”
许雉倚着门框,有些无可奈何:“祖宗,求您别墨迹了。”
她刚说完这话,邵恹瞟了她一眼。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怒吼——
“小兔崽子,别让我逮到你了!”
许雉一顿,反应过来跑到客厅往楼下瞧。
小男孩以树为单位,绕着跑,跟那什么游戏里的bass刷点似的,后头追着个女魔头。
女魔头手上那根棍子就是武器:“站住!”
楼下的声音很清晰,女人的嗓门很大,小男孩的嗓门也很大,许雉托着下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嘻嘻笑。
她开了点窗子,保证自己能够更加清晰的听见楼下的声音。
邵恹岿然不动,淡定地往嘴里塞了口粥。
“妈!你说你脾气这么冲干什么……”男孩躲过那命悬一线的一棒子:“我又没怎么着那孙子!”左躲右藏,在楼门子前没命地撒丫子跑:“您至于吗?!”
bass听了这话,明显顿了一下,极大的怒气冲上来,她瞪着眼,吼道:“至于吗?!”声音霎时提高了一个分贝。
“人儿都找上门来了!什么叫不至于?你意思我小题大做了?”
“不是妈!”
许雉扬手把邵恹招过来。
“鸢儿,看到没?这孙子就沈知夏。”
邵恹没什么精神,正好他用完了早餐,所幸过来,“嗯”了声以表示回应。
他理所当然地把后面追着的那个bass,认成许雉昨天说的“练家子”。
“不知道这孙子又欺负哪家小孩了,被他妈追着打。”
他对这儿的人管别人叫孙子这件事不是很理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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