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办公室都目睹了冯怀玉刚刚的又骂又砸，但人力资源总监决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笑着拍拍手招呼大家：
“快点快点！我们不浪费时间啦！”
大部分人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由眼前这个平时不太起眼的小执行引起的，一边听着总监指挥微笑拍照，一边好奇地瞥向窦汀雨的方向。
窦汀雨也在面无表情地配合人力总监的指挥。
邹霄霄问：“你这是怎么了，何苦这时候招惹冯怀玉呢？”
“那有什么，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她说。
同之前的TGIF集体生日一样，人力资源的同事先拍照留底，朱伟安发表半带迷信色彩的讲话，曾文强赶着拍马屁，然后转回来拿吃的，最后悄然退场，人力资源招呼关灯，为十月过生日的十三位寿星庆祝。
幻灯片在一阵一阵的掌声中闪过，人力资源总监说：
“好，下面我们请寿星们上前来，为我们说几句！”
十三个寿星推推搡搡地走上来，局促不安地排成一排，像一群等待考试的小孩。
“不好意思，我有话要说！”
窦汀雨突然发言，所有目光落到她身上：这个刚刚在办公区引发闹剧的小姑娘现在又想要做什么！
她走过去，站在寿星队伍前面，问：
“我想知道，这次TGIF的集体生日，是给所有在十月过生日的员工庆祝的对吧？”
“……没错……”人力资源总监谨慎地答道。
“那为什么没有我？”
人力资源的人相互对望，都指望着对方能够解答这个从没人提出过的问题。
“我的生日也在十月，而且就是今天哦！为什么没有我？”
“是吗？”总监吞吞吐吐地说，“……可能漏了吧……Anna，为什么没有……”
“我是Jojo。”
“为什么没有Jojo？”
Anna没想到自己领导会把锅甩过来，自己也没准备好，嘟囔着“我、我……”硬是没想出理由。
总监只得接话道：“那可能是没统计到今天这么晚吧！TGIF当天及以后过生日的员工都是排到下个月庆祝的。”
窦汀雨转过身去：“有人是在今天以后过生日的吗？”
她看到一个刚入职的男生犹豫着、手半举不举的。
窦汀雨直接问：“你哪天生日？”
男生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又怕得罪人力资源的人，咕哝了半天，才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十月最后一天……”
被当场拆穿的人力总监已经不耐烦了，平日里愉悦的音调变得又干又平：
“那就是数人头时候数错了，是我们办事不当。”
当场所有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可窦汀雨有什么好畏惧的？她明天就不在了。就算这个世界明天依然继续，原来的窦汀雨也离职了，怕什么呢？
“人力资源部是有所有人信息的大表的吧？信息都是找我们去核对过的吧？表格生日栏选‘十月’，这个月谁过生日是一目了然的吧？表格标注的单元格数量也能看出人数对不上吧？”
“集体生日而已，弄成这样，至于吗？”
“集体生日的话当然不至于，没人稀罕你们的蛋糕，也没人愿意傻兮兮地站在这儿说些违心的话。但是既然公司说集体生日是关爱员工，为本月所有过生日的员工庆祝，我想知道，为什么偏偏就少了我？是因为我明天就不在这儿工作了吗？”
人力资源总监避而不答：“……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做什么？窦汀雨想，我想要说出我的想法，想不再那么“好说话”，每次被忽略被伤害被拉去做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时，只要表现出一点点犹豫，都让既得利益者以“至于吗”的名义敷衍过去，我想……
“我想做一个生日演说。”她说，“可以吧？本来就是集体生日的保留项目。”
人力总监伸出一只手，表示“随便你”。
窦汀雨清清嗓子：
“各位好，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我，我是生活方式组的Jojo。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的离职日。我在这家公司工作两年，主动和被动地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如果你把自己摆在低于别人的位置，别人就会觉得你低于他，如果你不重视自己，别人也不会重视自己。明天我就不在这里啦，最后祝大家工作和生活都开心顺利，祝寿星们生日快乐。”
话说完，茶水间一片沉寂——大家被发生的一切给震住了，也不敢冒然惹人力资源的人不高兴。
突然，人群后面传来“woo！”的一声尖叫，随即是热烈的鼓掌声。
窦汀雨同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柏源丛兴高采烈的拍着手，仿佛在参加某个明星的演唱会。
之后的寿星发言只能草草完结，大家都怕说多错多。
TGIF结束后人群散去，邹霄霄一脸焦虑地赶过来：
“窦窦，你到底是要干嘛呀！斗完冯怀玉斗人力……是为蒋仁轩的事泄火吗？！”
“……和他没关系。我刚刚说得不对吗？”
“……对。可对有什么用啊，你慷慨激昂一顿说，除了让上面的人不舒服那么几分钟，还能有什么区别呢！”
窦汀雨笑了：“你知道吗？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虽然你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知道要跟着规则玩。”
邹霄霄愣了一秒，反问：“这样想有问题吗？”
“我觉得窦窦说得挺好的。”程橙补充。
“你就别插嘴了……你说，如果你明天不在了，这个世界的窦汀雨回来，她要怎么办？她怎么接这个烂摊子？……诺诺，你来说两句！”
邹霄霄招呼刚同人力资源的人说完话的柏源丛，窦汀雨用手肘碰了碰她，示意她别说漏嘴。
“啊？什么？”
“……你说窦窦刚才的举动，是不是除了制造点混乱，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
“？！”
“说实在的，现在这情况还能更糟吗？他们之前也没因为窦窦什么都不说对她好一点啊。反正都一样，还不如支棱起来，活得像个人。”
“刚才人力叫你去干嘛？”窦汀雨问。
“嗐，没事……”他笑笑，“让我等下去聊聊。”
“是因为你鼓掌了？”
果然，窦汀雨想，是有后果的，只是不由她来承担。
“不知道……别担心，他们还能怎样？‘有王’连经理都招不到，难道还能把我踢了？他自己去做事？”
“……”
“我感觉，他们不会轻易让这事儿就那么过去的……”邹霄霄摇摇头。
“没关系啦，明天我就不在这儿工作了嘛！”
窦汀雨抱了抱邹霄霄，想要安慰她，然后催促着大家离开这个‘事故发生地’。
一回到办公区，便看到冯怀玉正同人力资源总监商量着什么，然后冷冷地朝窦汀雨看了一眼，双双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离职，闹剧即将结束。
她问严依涵：“Tiffany，你的方案改得如何了，还要我排版吗？”
严依涵笑着对她说：“没关系，我自己改吧，你还有其他事儿呢！”
为什么她这么友好？
“H酒店品牌还有两个KOL没有定稿，客户群里一直没有‘大明夫妇’的反馈，但刚刚你不是和客户通话吗？不知道在电话里有没有定稿；‘羽洁babe’还没有回复是否修改……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信息，但是你是在沟通群的，后面就你跟了，都是星期天发布，别漏了。”
可能是即将离职，窦汀雨发觉自己“老妈子”的一面又浮了上来，但严依涵仍旧是笑嘻嘻地表示没问题，让她去忙自己的。
窦汀雨满腹狐疑地收拾起私人物件，推测这短短的时间内严依涵还能使什么花招占到什么便宜。
突然，她想起上次离职日自己逃掉了，程橙被拉去替她做翻译的事。
离职日之内的因果……
窦汀雨马上小声叫程橙和邹霄霄过来。
“你们俩，现在先出去绕一圈。”
“为什么啊？”
“严依涵今晚还有一篇新闻稿翻译，打算推给我做的，上次穿越我躲过去了，她就推给了程橙。现在可不止是新闻稿，她方案也没改完呢！你们两不想加班的话，把包收拾好放转椅上、电脑开着，然后楼下转两圈，等下班了我给你们关好电脑把包拿下去。”
“……”
“发什么呆啊！快走啊，想周五加班吗？”
“……那我们下楼去咯？”
“快点，自然一点！”
“窦窦，你太贴心了，我们待会见……”
邹霄霄和程橙坐回工位，不一会儿，邹霄霄假装上厕所出去了，几分钟后，程橙也假装去茶水间打水走掉了。
窦汀雨这才放松下来，收好自己的包，把公司电脑锁好，钥匙放在同人力资源的同事约定的位置。
她坐回马上不属于自己的工位，边等下班边思索如何跑回公司触发下一次穿越——告白失败的世界肯定是不能呆的。
这时，人力资源总监走过来：
“Jojo，你来一下。”
“怎么了？”她问。
同时，严依涵应声站起来，抱着手看着她，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她刚才那么神气活现的，不是因为想到了把工作甩锅别人的办法！
“和我来一下Tom的办公室，有事和你说。”
是因为这个。
窦窦真是，过于单纯天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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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次 第七章：生日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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