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并没有让人沉醉,钟原脑中一片清明。
今晚有些偏轨,她怎么就答应跟他回家了,她给自己打造的人设,是个有男朋友的人。行阅川会怎么看她?
是遗憾没留住她还是热情冷却后对她有男朋友还跟他回家这种行为表示不齿?他不会是存心报复她吧。
她总觉得是自己错,负了他。现在,重逢了,人家想从她身上讨回些利息太正常了。
可是还是对他动了心。
两年了,她在成长,这次不同上回,她分得清,并不是一时冲动。
她以为的是他跳楼死了或者湮没在人海,她跟他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没有了,其实不然,老天让他们重逢,再一次有了牵绊。
她躺在摇椅上,手肘靠在扶手上支着下巴,半眯着眼,并没有多思考什么,只是在纠结要不要跟他讲清楚。
讲清楚她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讲清楚这两年多她都经历了什么,讲清楚她也为他流过泪。最后还要问问他他们可不可以再做朋友,她还有这个机会吗?
晃神的时候听见微信响,钟原摸过来解了锁,是小温,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谢谢你关心,到家了,放心吧。”
“知道你跟行哥在一起我就不担心了,你第一次参加我们的活动。有他在,我很放心。”
行阅川是这么好的人?有担当,让人心稳,所以小温翻来覆去说?
她没解释,没说没跟行阅川在一块。又谢谢他的关心。退出来想找铭书,她理不清的头绪,想找铭书聊一聊,却先瞧见在他们三个人的群里,铭书发了在机场的照片,她跟杨立言出去旅游了。铭辰关照她注意安全。
钟原长长舒了一口气,或许,她也该离开一段时间。
二三十度的天,槟城热烈的阳光铺洒在28楼的地板上,她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不似以往那样乐衷于跋山涉水,明明是想来见见朋友,一起出海。到现在,来了三天,她都没出过酒店。
有些呆不住,总是想着他。
既然放不下,那后天就回去。她也有摩托车,约行阅川一起游车河。
厘清那些繁杂的思绪,连胃口都好了些。
晚饭在酒店外面的大露台,眺望出去,天边染了大片的粉紫。她也拿了手机拍照,录视频的时候屏幕上有微信消息蹦出来,钟原结束拍摄,点开看。
行阅川问她:“又像当年一样一走了之吗?”
她失笑,直觉他话里带着气。他是生气了?她不告而别。
她没猜错,他是生气了。
上一回钟原没吃上的象湖螃蟹,行阅川自己饶有兴致品尝了两只。
他把她的落荒而逃归结为内心不坚定,在他跟前动摇了,虽然用的借口有些拙劣。
心心念念想着的是等自己忙完手上的事,约她一起游车河。或者她还喜欢做什么,他都陪着她。
他愿意这样做,去弥补失去的时间过去的遗憾。
只要她给他机会,给他让彼此重新认识的机会。
他做了半小时的心理建设。
“钟原,最近在忙什么?”
“钟原,你有空吗?一起骑车去郊外转转感兴趣吗?”
“钟原,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钟原,我喜欢你。”
最后打开微信先看见她更新的朋友圈,绚烂的晚霞,沙滩边的牌子上写的是“I LOVE PENANG”。
她去槟城了?她一声不吭就走了?她又走了?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让她这样避之不及。
委屈在心上翻涌,鼻子跟着发酸,她就是会把他的一颗真心掰开揉碎!
钟原盯着手机,微张的嘴,脸上的错愕收不回去。服务员端上来的肉骨茶也没心思品尝,手指垂在半空中最终没落下去。
退出了微信,打开国航的APP,把后天的机票退了,重新买了明天的。
该回去了。
铭辰在实验室加班加点,约他吃饭被直拒,铭书在群里笑话她,有点明示她孤家寡人的意思。
钟原哼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张铭书:“下午的航班,明天约你吃饭。”
退出去,瞄到置顶,跟行阅川的对话还停留在前天,他说她像当年一样一走了之。
鼻腔里喷薄出微不可查的鼻息,钟原不晓得该怎么跟他交流,那种难以名状的别扭拧巴。
每次想主动往他靠近一点,总有声音质疑,他怎么看你?他不是应该恨你?你知道他现在的行为不是故意钓你上钩,最后狠狠甩掉?像你当年对他那样。
从一开始随心的试探,到如今瞻前顾后,其实自己没变,有关他的事就会让自己失了分寸。
索性出门。
车漫无目的地行在路上,秋日里银杏树已不再是生机勃勃的绿,大片的黄绿里,阳光从枝丫缝隙里射过,旁边高楼的玻璃幕墙折出刺目的光线。
环球大厦。
她开到了这里。
前面要到路口,钟原打了方向往左拐道上去。两三秒后绿灯亮起,轻踩油门掉了头,直接往环球大厦去。
工作日外间也没有多喧嚣,下午3点多,一楼大厅里只有前台,保安和来往的快递员。
她对这里很熟悉,当初也是呆了一年的。拐到电梯厅,当年迷糊搞不清的B座739,后来她去过两三回,宽敞整洁的普拉提教室,她跟铭书在这里碰头,她从晋元下了班,铭书在这里等她,一起健身,一起去吃饭。
原先的718,如今已经变成了一间律所,地面上深灰色的地毯已经除去,取代的是灰白的方砖。
她抬手轻轻摸上门外挂着的招牌,有一回她听游经理站在这里送客,客户说门口素净了一些,过两天给晋元送两盆发财树来。游经理爽朗地笑,叠声感谢。
刚巧行阅川从里面出来,瞧见她竖着耳朵听,随口问:“你也喜欢养花养草吗?”
她无所谓,但是点头认下了。
后来送来的发财树她上手薅过,春节前跟同事一起装扮了一番。
物是人非啊,发财树没了,晋元没了,行阅川也没了。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玻璃门被拉开,里面一位女士探头出来。
钟原回过神摇摇头:“我走错了。”
下楼没走电梯,顺着楼梯一层层往下,心中没有波澜,思绪放空,集中不了注意力。直到拐到楼梯半层平台那里,抬头,墙上红色的“2楼”醒目印在墙上。
他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窗口已经加了防护栏,钟原探了探身子,看不到外面。
跌下去肯定很痛,捡了一条命是运气好。
她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想象行阅川在这里听见那个男人的哭诉,是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慨?
思绪又回到在江宜的那几天,她跟他之间,从那里转了弯,吸引、拉扯、患得患失,又踟蹰不前。
楼下大厅里的胖保安还认识她。
一瞬的讶异变成憨憨的笑,往她这边来:“你怎么来了,好几年没见着你了。”
虽然不知道姓名,也是曾经点头打招呼的熟面孔。
钟原回他的问好:“我出去了两年,不在南城。前段日子才回来,今天刚巧走到这里,有时间,就来转转。”
保安点点头,寒暄着说“挺好”。
钟原问他:“以前7楼的行先生您还有印象吗?晋元科技,我们老板行先生。”
“记得,记得。”保安左右瞟了两眼,压低了声音,“去年年头就没再见过他。也不知道现在去哪了。”
“行先生真是很好的人,那会儿有人跳楼他去拉,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唉,真是无妄之灾。还好是二楼,只是摔断了腿。”
胖保安又摇头重复:“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老早的晋元听说换了老板,差不多是去年年底搬走了,现在那里是一家律所了。”
叠声又总结:“是很好的人,你们员工到现在也还记着他。”
钟原笑了笑:“不打扰您了,我走了,您忙。”
来回统共盘桓了半小时,她心里还是藏着疑惑,他怎么就把晋元卖了?就算摔断了腿也不至于连公司都不要了。
又自嘲,这个时候倒是关心起他来了。那两年,他是怎么过的?她自己呢,又是怎么过来的。
都不容易。
回家路上拐去商场逛了逛,磨磨蹭蹭打发时间,随意吃了一碗拉面,汤头浓郁的豚骨拉面有些腻人,她又拐去超市买乌龙茶。在货架前挑拣,听见外边蛋糕店搞活动,新鲜出炉的芝士蛋糕买一送一。
钟原犹豫着要不要拐去看看铭辰,给他和小师妹送点吃的,很巧,行阅川发了信息过来。
“钟原,我回来了,明天可以一起吃个饭吗?我想见你。”
“钟原,故人相逢是天意,起码有再做朋友的可能。”
“钟原,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好。”她没有思考,做朋友,他愿意先踏出一步,她也欣喜有这样的一架梯子。
铭书那里好说,两个人互放鸽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可以贴心地让铭书休整休整,再约吧。
却在回家路上收到张铭书的电话,颤抖着声音,话甫一出口就哭:“钟原,我们出车祸了,在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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